第327章 皇家无父子

寒家军的威名在大楚四境早已是赫赫远播，可一直生活在京都的臣民还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种大军压城城欲摧的震撼。

高家起兵造反本就是背水一战，没能在第一时间攻下城门便已失了先机。

事实上当那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之上时，高瞻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作为高家最为平庸的幼子，他长久以来一直憋着一口气，他坚信有朝一日自己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世人看到他的存在，让父亲重新审视这个儿子。

“主子，大事不好了！那些地方军眼看夺城无望，纷纷缴械投降，再这样下去咱们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高瞻听到这个消息眼中并没有露出惊恐之色，反而一步跨出防御，将自己完全暴露的在敌人的攻击范围内。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此战过后，我高瞻的名字必将载入史册，供后世评说。唯唯否否了大半辈子，直到今日才算是做回真正的自己，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主子，您可不能这么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奴才已经召集了一支敢死队，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护送您闯出重围，您赶紧下来随奴才去吧！”

忠心的侍卫用尽力气想要将他拉下，谁知高瞻却丝毫不领情，反而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你们能逃命的就赶紧逃吧，我的宿命已定，再挣扎也是枉然。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不只是他萧漠寒长了一身铁骨。我高家子孙也是一样的不畏生死……”

高瞻的话音未落，突然从天上落下一阵黑压压的箭雨，将他的视野全部阻断。

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在侍卫的尖叫声中重重的倒在地上，留给人世间最后一声叹息。

高瞻之死也算是为这场叛乱画上了一个句号，萧漠寒将善后之事交给齐王，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奔回皇家围场。

这一回他甚至没有耗费一兵一卒，那些在围场四周设伏的叛军一见到他的身影就如同末日降临，纷纷作鸟兽散。

皇上与淮阳王听说他得胜而回，也顾不上什么皇家威严，双双激动的老泪纵横。

“让皇上受惊了，微臣奉齐王之命来接您回宫！”

一想起那位临危不惧，立下丰功伟绩的四儿子，皇上心里就觉得五味陈杂。

“如今皇城内外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若是想跟朕谈谈条件，朕也只能洗耳恭听。”

萧漠寒微微蹙眉，都说圣心难测，不知刚刚经历生死的齐王知道父皇对自己的猜疑与忌惮，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微臣对齐王殿下的心思并不了解，可临走之时，他特意交代微臣，他会一直守在城楼之上，迎接皇上的圣驾归来！”

皇上不由得龙颜大悦:“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朕回去之后一定要重重的嘉奖他！来人，将太子殿下抬上车撵，咱们这就起驾回宫！”

金色的夕阳之下，小侯爷静静的站在齐王身后，这场战乱带给人的冲击实在太大，两人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再有半个时辰御驾便能到达，殿下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依照皇上的性子，即便您立下此等奇功，也很难让他做出改变。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倒不如将决定的权利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

疲惫至极的萧锦瑜看着远处的天边，下意识地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丝苍凉的笑容。

“小侯爷能说出这番话的确让本王颇感意外，不瞒你说，京都城内这么多世家子弟，本王唯一羡慕过的就只有你一个。从前的你是那么的自由与真实，就像这天边燃烧的红霞，仿佛能驱走一切的黑暗。”

林世显低下头，心中泛起一丝苦意。

“以前的世显年少轻狂，做了许多蠢事，让齐王见笑了！可事实证明，人总会长大的，没有人可以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什么是长大？长大或许就意味着失去，失去天真，失去冲动，失去孤勇，失去轰烈，变得成熟，担当，负重前行……本王心里十分清楚，从始至终我只是父王用来制衡太子的一件工具，他甚至从没有用心看过我一眼，高太师倒台之后，我这件工具怕是也要失去存在的意义！”

林世显急得直跳脚:“既然如此，齐王殿下为何不早做打算？至少要想办法为自己留一条出路，兔死狗烹之事听来可笑，可若是真正落在自己头上，那种滋味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

齐王的眼神越发冰冷:“哪有什么出路？最是无情帝王家，从我出生那刻起，所有的结局便已注定，你总不能让我如高瞻一般举兵造反吧？”

“只要有大将军的支持，一切皆有可能！微臣相信，比起皇上与太子，您才是大楚臣民翘首以盼的仁君之选！”

林世显也知道自己所言实属大逆不道，可他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

齐王终于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林世显的眼睛，好半天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不懂，大将军支持的从来不是本王，而是自己的良心。他所带领的寒家军拥护的也不是某一个人，而是大楚的所有百姓！如果本王真的步了高瞻的后尘，第一个向本王举剑的非他莫属！”

林世显一下子愣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萧漠寒的了解可谓是极其浅显。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收拾收拾与本王一同前去面圣。这次你护驾有功，皇上一定会重重奖赏，从今往后你这个小侯爷怕是再也逍遥不起来了！”

齐王哈哈一笑，抛开所有的思绪，大踏步地走下城楼。

将皇上安然送回后宫已是深夜，萧漠寒连口热茶都来不及喝，便一人一马飞快地奔了出去。

行至半路护卫便送来消息，姚小谷忙于拯救伤患，一时气血攻心，竟然迷了心窍，直到现在都未醒来。

萧漠寒瞬间觉得浑身发冷，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两名护卫见情况不对，连忙将主子扶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