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五美聚宴掣画像签

李氏在京亲眷都知道浩然这次坐了牢,出来后,族里人纷纷有私下来探望,在外人看来,李浩然这一趟其实什么损失也没有,但是只有被限制自由的人本身才能体会,这实在是一场憋辱无奈,只能唾面自干,不过名义终究是看押,所以他这次出狱都不敢高调。

雅量见爹爹刚到家时有些劳累,休息半日后,精神气色恢复许多,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饭其乐融融。

雅量趁着爹娘高兴的劲,便说:“爹爹,娘亲,我想趁下次学馆休息的时候,把我四个要好的同学请家里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到时候姐姐也会来。”

浩然夫妇都知道雅俗雅量结伴去过兴国公府和赵尚书家里,现在换作自家做东也是应该的,小女孩子们如今都知道要结交人脉了,所以欣然答应。

海英见状对雅量说:“小妹,若有什么需要嫂子帮助的,只管开口。”

海英一说完,二嫂丽珂也连忙附和,长久、长生和长远三位哥哥也说有需要的小妹只管开口。

雅量看着大家只笑着把头摇一摇,说:“我们只是好朋友间聚一聚,如果长辈在场,反而拘束了,前些日去娇儿家中,只见了娇儿的母亲武夫人,去典典家也只在吃饭时看到了赵尚书和孔老夫人,她们家里的其他人都没露面,所以到我家来肯定也一样的,这样相互间才聊的更自在些。”

一家人不禁莞尔。

这天学里休息,雅量和雅俗一起,把娇儿、典典、芍贞一道请来府里,永昀也请了,可却因临时有事,道歉不能来。

大家第一次来尚书府,颇觉此处地段繁华,进入府内,观丹楹刻桷,侈丽闳衍,着实令人赏心悦目。

典娇芍都说要先拜见尚书夫人,雅量只好相从,领了朋友们去到燕禧堂,正好父亲也在。典典天娇以前在马球场上远远见过李尚书,今天看到心里仍暗暗惊叹,李尚书不愧是一代美男子,京城年轻一辈的贵公子鲜少有人能达到他这般风采,贾夫人也是位绝色美人,难怪雅量这么漂亮。

芍贞见到李尚书第一眼就呆住了,以前听父亲说过李尚书是曾经的京城第一美男子,但没见过本人,今日见到了,一把年纪了居然英俊成这般,瞬间有点回不过神来。

三人由雅量介绍,依礼上前给李尚书和尚书夫人拜礼问候。

尚书大人态度和蔼,让孩子们不要多礼,贾夫人也温和地夸了孩子们几句。娇典芍都是大家出身的闺秀,面对尚书夫妇恭敬从容,这夫妇二人虽然表现的平易近人,却难以掩盖身上那副上位者的气场。随后三人由雅量引去景福馆。

长青大婚那年,浩瀚便为雅俗准备了单独的院子。浩然夫妇找机会去看了一遍,回来不久也开始为雅量准备上。当年把满府找一圈,特意选了个有大树的院子,前后翻修几遍才满意给女儿。

雅量在燕禧堂住到十一岁才搬进独属于她的院子开始自立门户,那年雅俗也正好离开了家塾,长生也题名杏黄两榜。

众人从美轮美奂的孔雀门进入院中,但见四周洞门花窗,臻秀别致,游廊抱厦,彩漆玲珑,两侧抄手游廊连通后院,东西相对三间厢房,院前有一棵高大的香椿,其冠如云,足足二人合抱之木,余处海棠、玉兰、芭蕉、灵璧石等花木景象都已被冬意笼罩,余味清新。

正当大家欣赏得满心愉悦,突然从屋里跑出来一只毛色淡黄带白的狗,迎面叫了两声,被雅量连忙阻止。众人险些吓到,听说这是雅量养的小金狮,不咬人,又看狗长得特别圆融可爱,很亲近主人,方才放心,随即带着小狗一起把各处见识一遍。

主屋为坐北朝南的五间大屋,前面三间卷棚抱厦,匾上书大字三个“景福馆”。取意:君子万年,介尔景福。

众人拾级而上,抱厦正厅之间镂花月洞门连接,进至明间,顿感空间阔朗,五大间被镶嵌彩绘琉璃画的大漆雕花槅扇隔开,北面一排镂花缠枝落地罩,前后门窗皆是木雕镂空。满室成套螺钿镶嵌的家具,举目七彩流光,银海生花,和着周围古朴淡雅的色调,把来这的人都亮的移不开眼。

明间上方挂着一幅工笔生动的《山林猛虎图》,左右对联云:

天若有情天亦老,地如无慧地也闲。

条案上一个紫檀座宝石蓬莱仙境盆景,盖着玻璃方罩,一对于阗青白玉带沁麒麟凤纹双耳瓶,案前螺钿桌一方,太师椅一对,靠边开了扇小门,进去到三间倒座抱厦。中央一张六足螺钿海棠桌,六个海棠鼓凳。

从东往西看过来,东梢间是卧室,主设花梨木攒螺钿拔步床一张,谷鞘红百花草虫锦帐,枕橱上摆着汉代玉天禄、唐三彩马、定窑白釉刻花玉壶春瓶三样,另一头是件戗金座竹林七贤玉枕屏。两侧有一对螺钿五斗橱,几件描金箱笼箧笥,一个螺钿衣架,一架簪花仕女图缂丝围屏。床前一对髹漆描金嵌玻璃荷景图葫芦式挂灯,灯盖周围垂一圈长长的珠玉流苏。槅扇上挂一副名贵的美玉珠帘,帘面上下皆是碧玉,中间三尺为红玛瑙,均匀错入四排白玉雕珠。

东次间南窗下是整套螺钿镶嵌的妆案、方凳、秀柜和盆架,摆着象牙雕山海经镜台。北边落地罩内靠墙并一对螺钿玳瑁百鸟孔雀图顶箱柜,两边的柜桌上分别摆设一架牙雕龙舟和一架鎏金马车。罩前一张三面围栏的螺钿贵妃榻,香几上摆着紫檀如意纹镶白鹿角雕祥鹿仙鹤顶耳三足炉,连同箸瓶、香盒成一套,那边一个翠玉双鱼形吊链瓶。

往西次间南窗下是大炕,中间一方束腰炕桌,上下铺满金线绣的青绿缎靠枕、引枕、厚垫、脚榻垫,两端卷几上各设玳瑁螺钿花鸟纹炕柜一只,钧窑玫瑰紫釉花瓶两件。北墙上是一方镂花窗扇,两侧的桌案上摆着几盆新鲜的矮松花草,中间一张螺钿锦案,一方锦杌,一架玉枘锦瑟,一尊铜错金凤鸟博山炉,落地罩上悬挂一截孔雀流苏毡,旁边立着红漆雕花弯颈鹤嘴长灯杆,挂着拴鹦鹉的黄铜鸟架子。

西梢间是书房,南窗下也是一方宽炕,上面整套螺钿桌橱,锦皮枕褥。西墙壁中间一幅宋徽宗的《文会图》,左右对联云:

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

黄花梨镶螺钿三屉闷户橱上设有一排釉色深厚的宋代官窑精品瓷器,形式有两兽瓶,两花瓢,一炉鼎。北罩内立一对螺钿多宝大柜,上下填满数十件古董雕玩,并多部典籍珍藏。当地一张青玉面花梨木螺钿大书案,摆着数对漆雕大笔筒,各式软硬毫笔、排染爪须,插的树林一般,南红玛瑙笔山、汝窑笔洗、铜鎏金对鹿三枝灯,又有一块厚大如枕的老坑端砚,右下角一片砚堂,余处雕鱼跃龙门,十分名贵。两旁摆着一口青花瓷人物风景画缸,一件意韵幽远的灵璧供石。

典典芍贞都再三夸雅量的这套螺钿家具好看,二人到书案前又拿起笔洗,反复品鉴,爱不释手。娇儿相宝眼力最好,对于“官汝不分”,随手拿起一件官瓷对比,轻松说起个一二三,又把《文会图》细赏一遍,说的大家无不赞佩。

西梢间、西次间、东次间的槅扇上都配红绫帘子,整个五大间顶悬红木雕花绘景六方宫灯,地铺波斯毯,八盏漆雕长杆云母落地灯分布明暗,东西疏朗大气,南北开阔雅致。

从中间北门进去,抱厦侧门出来,到后院这里,是一片景色独立的小花园,遍地砖石凿花路径,从前院两侧延伸过来的抄手游廊,西边接着三间退步,东边连着一扇双开月洞门。院北有两棵百尺高的梧桐,其余花池内种满月季、山茶、红梅、竹柏、忍冬、万年青等二十余种花木,寒天不如春夏时节葱葱郁郁,争奇斗艳,却有一番高风冷韵,壮美风姿。

大家里里外外游览一遍,都感叹入冬景色只此苍冷,竟可以如此精致富有层次,这里把权贵的生活展现的丝丝入扣,从里到外充斥着一派艺术气息。

今天出太阳,抱厦门前的帘子被卷起来,小姑娘们把景福馆整体游了一遍,随后一起回到主屋。雅量早吩咐备下茶,只等大家观赏结束,正好一起用。

此时各家带来的人都被引去厢房吃茶,只留一个贴身丫鬟随侍主子。

还君、夏木、秋高端来点心摆在桌上,八仙糕、南梁饼、莲蓉玫瑰卷儿、杏仁奶油丸子四碟,中间一个花梨木嵌螺钿鸳鸯八角攒心盒,揭开是满满五屉果子。

五位千金围桌坐下,冬去沏来五盏雨前龙井按座奉好。

典典端起白瓷描金松鼠葡萄纹盖碗手里细瞧,满目赞赏道:“这套瓷器真好看。”

芍贞用过茶笑道:“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龙井好香!”

娇儿:“今天算是个小茶会,不过永昀为什么没来?”

雅量:“永昀原来答应了,因为临时有事来不了。”

娇儿笑道:“她怎么总是有事来不了,莫不是瞧不上我们。”

雅量道:“确实有事,她前几日才得知今天是她婶娘生辰庆,家族宴不敢误的,不然就来了。”

典典:“我也恍惚听说今天是次辅夫人生日,像卫家那样的豪门望族,总会隔三差五的家族相聚宴庆。”

芍贞笑道:“雅量请的谁还不来呢!学馆朋友虽多,恐怕不全是清交素友。”

雅量道:“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道乖者,不以咫尺为近。今日知音小聚,何必人多。”

大家都笑了。雅量又指攒盒道:“这五种干果子是几个省的特产,你们也挑喜欢的尝尝。”

典典又道:“其实文冉与咱们也很投契。”

娇儿一边吃南梁饼,一边道:“她这人吧好是真好,就是话太多了。”

雅俗笑道:“也不算话多,故事太多了,聊什么都能说上一套。”

娇儿:“得亏她是大家闺秀,凭她那纲口,随嘴编个故事比写书的还精彩。”

典典:“这便是文冉的特点,喜欢她口舌伶俐的,觉得她最有说话技巧,也善为人师,大道理经她一分析,谁都听得懂,相反也有觉得她滔滔不绝,天马行空。”

雅量:“其实文冉姐姐很有才情,性格也讨人喜欢,只是她那张嘴向来语不惊人死不休,听她说的把人哄死,被她说的招架不住。”

芍贞:“文冉姐姐一直在看《水浒传》,所以说话有些书文风格。”

典典笑道:“果然有几分,为什么一直看这书呢!”

芍贞:“她叔爷送给看的!”

几人又把诗书聊到中午,出门站了一圈,回到屋里已经摆好饭。

桌上一口黄灿灿的铜炭锅,五盘羊肉、蔬菜以及麻酱、豆酱、韭花酱、卤虾油等调料,又有:清蒸鲈鱼、三杯驴肉、鸡汁瀹江珧、猪肚熓花胶、茶香烤鸽腿五道菜,以及一盘小黄鸭酥点,盖子一揭,满锅热气腾腾。

席上一个金素杏叶壶,新酿的玫瑰酒,五人拿金花口盅,都倒一杯碰在一起干了,随即吃上几口菜,纷纷夸不错。娇儿道:“你这边吃饭是小厨房单造,还是大厨房做好送来?”

雅量笑道:“一家人厨房怎么分开!”

娇儿:“后厨的人会上灶的不少,厨艺精湛的凤毛麟角。你家就一个厨房?一共几人掌厨?”

雅量:“我家两个厨房,外加姨娘那边一个小灶,大厨房四位掌厨,都是各地荐上来的,各有拿手好菜,负责一家人饮食。小厨房两个主炊安排外层下人饭食,厨下总共七人上灶,连同采买勤杂,烧火打水加起来全部二十来人。”

芍贞笑道:“其实三两位掌厨带六七个下手管造一大家饭食也够了,我家两位江南大厨用了二十几年,操办大小节宴都游刃有余。”

雅量笑道:“厨房安排府中三餐是基本,不定等级的宴会招待才见功夫。”

大家都道这话确实,接着各自拿小碗调蘸酱,又纷纷把羊肉夹锅里烫起来。

娇儿赞道:“好香的麻酱,吃火锅,蘸料可是灵魂滋味儿。”

雅俗一边烫肉一边笑道:“冬天吃这一口最幸福了。”

芍贞夹出一大筷子道:“这羊肉真不错,涮火锅最好的便是羊上脑和羊腿肉!”

典典笑道:“白菜多烫些,吃起来比肉还舒爽。”

餐罢漱洗好后,大家都坐去西次间炕上休息。

还君用滚水冲了五杯白蜜茶来,奉给各位姑娘,夏木又送来一盘临潼火晶柿子。娇儿把茶碗拿手里,吹口气又放下,吃了这么久,实在连口水都加不进去了。其实卖力吃这么长时间也累,小姑娘们此时都觉得有点困,但是在雅量家里不好直接说想睡觉,所以就想找游戏玩。

典典拿个火晶柿子手里慢慢揉着,看着面前那张锦瑟,轻声笑道:“那张锦瑟真漂亮,比我见过的大多乐器都好看,雅量,你会不会弹?”

雅量说:“学过几年。”

娇儿一听来了精神,连忙道:“瑟这种乐器通常演奏的不多的,今日有缘,雅量,我们能否一饱耳福呀?”

雅量也不推辞,表示愿意献丑,并起身走向锦瑟。这时大家都纷纷打起了精神,静待演奏。娇儿把刚刚吹过的茶又端起来喝了一口,端正姿态,准备欣赏乐曲。

雅量平时每天都要练小半时辰,今天没练,现在正好借机温习指法,虽只学了几年,但是天赋超群加坚持苦练,抬手便是大家功力。

瑟声振振而起,一曲《屈原问渡》,音波空灵,情致高亢,迅速把人带入一片如痴如醉的境地,熏炉里的富贵四合香烟气袅袅升起,漫散人间,轻扬悦耳的声音传至屋外,回荡远天,不知觉间思绪仿佛已见到屈原。

曲终停下双手,周围只剩优美的曲调在脑海回荡,典娇芍好容易回过神来,忙一起鼓掌称赞。

典典赞叹道:“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雅量真有神女之才。”

娇儿也感慨道:“颖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

雅量笑道:“微薄小巧而已,难为大家听的入耳。”

这时大家精神也松活了许多,纷纷吃起柿子,二十个火晶柿一小会儿便解决光,满满的心甜意洽。

随后都到鹦鹉面前逗它说吉祥话。鹦鹉脾气不小,对几位小千金叽里呱啦一通吵,逗得大家越发嘻嘻哈哈一片。接着又往西书房里,瞧瞧玉案两边的供石和文具,以及柜里的书籍藏品。

娇儿在成排笔筒旁边看有一个竹雕签筒,里头插了一把亮白的红顶木片签,以为是花签,便伸手拿了起来。雅量看见连忙过来夺下,说这个不好看。越如此越引得大家好奇,众人偏要看看,让雅量不要小气。

雅量只得解释这与一般花签不同,都是古人画像。大家早闻雅量习得一手好画,越发要玩。

雅量只得道要玩也可以,不过得说清规则。五人便围上炕,只听雅量道:“这就是普通的抽签,签上画刻都是书中传奇名人,配有一句注解,也不用摇骰子,就挨个来抽,谁抽到什么,谁就是什么?”

娇儿道:“这也容易呀!我们来玩玩嘛!”

雅量又拦着道:“等等,人物的注解有好有差,好人有不好的事,抽了不好的,也不可生气。”

大家都道这个自然。

雅量又道:“抽到不好的,只博清玩一笑,不可认真。”

娇儿嫌雅量太磨了,抽签有什么的,连忙取过来说:“我来占个头彩。”说完猛摇一阵,伸手掣了一根,大家伸头凑过来一看,只见一寸宽的签面上画着一个凶恶粗犷的丑汉头像,面积只占铜钱大小,有鼻子有眼,神态细致,头像下注“李逵”二字,下面又镌刻两列小楷,道是:怒发浑如铁刷,狰狞好似狻猊。

大家想起先前的话,登时笑躺一片。娇儿傻眼了,半晌道:“我怎么会是李逵呢!”

雅俗笑道:“对呀!这么白白胖胖的美人儿怎么能是李逵呢!”

娇儿准备将签放回。雅量连忙道:“不能放回,拿手上,这就是你的。”

娇儿瞧瞧李逵这玩意儿,丢又不是,越发尴尬,只得把签筒递给典典来。

典典接过签筒敛了笑,心里盼来个好的,一阵大摇,抽出一支,大家连忙凑过来看,不由感叹雅量的画功,这头像一看就是花和尚鲁智深,底下也镌刻了两列小楷:拳打镇关西,倒拔垂杨柳。

大家又笑的东倒西歪,只没方才那么厉害,雅俗又道:“典典能倒拔垂杨柳呢!”

典典见雅俗今天话不少,直接将签筒塞给她,硬气道:“该你掣了!看你能得个什么好的。”

雅俗接过签筒,又问雅量:“都是水浒里的人吗?”

雅量才道不是就被打断,娇典俩逼着道:“少啰嗦,快掣。”

雅俗便把签筒晃出残影,好不容易掣出一个,竟是武松,底下字是: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对着四张凑过来的脸,雅俗不客气道:“不错哎!看我这个,施公笔下最爱也就武松此人。”

娇儿看道:“雅俗这个倒好!”此时已经渐渐进入游戏,接受这些角色了。

雅俗又让与芍贞。芍贞见都是水浒,便推雅量先来。雅量也不推,拿起筒就摇,边摇边说:“总共就四个水浒的人,怎么都出来三个了。”说完掣出一支,大喜,众人一看,原来是关羽,底下配诗是:忠义慨然冲宇宙,英雄从此震关山。雅量一阵得意。大家也道她这两句倒好。

该芍贞也不推了,拿过签筒就来,竟然掣出一支张飞,口中惊道:“真是兄弟,要来都一起来。”

大家听这口气就知是张飞了,通过方才经验,这上面定不是好的。看头像果然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底下文字是:一声好似轰雷震,独退曹家百万兵。都忍不住笑起来。

雅量解释道:“这句写的是张翼德怒吼长坂坡的故事。”

芍贞故意板着脸道:“这什么故事,也不好。”

雅俗又道:“芍贞要不要吼一声试试!”

典典顺手给了雅俗大腿一下,道:“别混说。”

雅俗笑着解释:“掣签就该这么玩才有意思。”

典典:“等会你掣出不好的,我们都来意思意思。”

签筒复又给到娇儿。娇儿方才把李逵捏手里揉搓半天,终于又来了机会,接过筒,心想也不会比李逵更差了,摇一摇,随手一掣,竟是一个清丽的美人,花髻面容描绘的十分精致,瞬间一愣,暗惊这里还有女的,又瞧注名是李清照,底下字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顿时大喜,感觉没有比这更好了。大家瞧了都道不错,又夸画像很漂亮。

典典自觉接过来,心想给我也来个好的,快力几摇,掣出一个赵云来,底下镌文是:古来冲阵扶危主,只有常山赵子龙。大家看了都道事迹很不错,典典也松了口气。

给到雅俗,又是一阵乱晃,晃的木片在筒里乱劈,好不容易掣出一个,雅俗定睛一看,忙道:“今天手气不错,这个也好,很好。”

大家凑过来瞧是花木兰,这个头像轮廓分明,眉目英气,比李清照似乎还传神些,都惊叹画得漂亮,看底下文字是:弯弓征战作男儿,梦里曾经与画眉。都道不错,典典又道别高兴太早,后面还有。

接下来轮到雅量,心想还有几个美女,便卖力摇一阵,掣出一个横眉竖眼的悍妇来,标名是陈季常夫人,注解也是苏轼那鼎鼎有名的诗句: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雅量心想就这一个丑女人,怎么就偏偏轮上我了,口中连叹手气不好。大家看了纷纷笑得前仰后合,都夸画工好,画得传神。

接着芍贞来,掣出一支上官婉儿,刻的诗是:自言才艺是天真,不服丈夫胜妇人。顿时一阵欣喜,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众人纷纷接手里看了,都道好看。

娇儿把李清照看了又看,很快签筒又来到自己面前,盼手气不要太差,又从容一掣,居然是诸葛亮,底下刻字道是: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把娇儿感动的飘飘然,心想这手气真不错。

雅俗道:“方才是女丞相,这个来蜀汉丞相。”大家也感慨了一番。

接着到典典,一番摇晃抽出一支小乔,镌的是:但得小乔歌一曲,未须辛苦向荆州。美女得偿所愿,瞧瞧很满意。

到雅俗又是一番劈里啪啦,晃的人眼花缭乱,掣出一支曹操,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雅俗连忙道好。大家不干了,大奸臣还好,都说不好不好,娇儿又道:“不该这两句,换成‘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更恰当。”

雅俗踌躇满志道:“怎么都是好的!”

到雅量又掣出一支美男子周瑜来,注云: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雅量一阵欣喜,雅俗忙道:“跟典典是一对呢!”把典典说急了,娇儿连忙拉住典典,赞周瑜画得英俊,大家也纷纷接来手中观赏,都满心满口道真是美男子。

轮到芍贞,从中抽出一支,看了瞬间花容失色,连忙藏背后说不好。大家一定要看看,拿出来一瞧,画像是不错,可写的名字竟然是西门庆,批语也是:为人奸诈,贪淫好色。大家都笑原来最后一个水浒人物是他,这也太差了,纷纷说再来下一轮。

筒中就剩五支,每人剩最后一把了。娇儿雄心勃勃,心想还有什么好的给我,卖力晃几晃,掣出一个老头,像下“司徒王朗”四字,底下两列八个字:皓首匹夫,苍髯老贼。娇儿又傻眼了,大声道:“这什么呢!也太不好了!”

周围人看清后笑躺了一炕,雅俗边笑边道:“你自己骂死自己吧!”大家又笑了一通,娇儿也笑着叹气,四支两好两差,手气平平,复又推给典典。

典典心想最后了,玉手一搓,抓住签筒晃呀晃,一面伸手取了一支,失声道:“是范仲淹!”底下两列小字亦是那世代流传的名句: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典典佯作感动的要从炕上站起来。

大家看典典太入戏了,忙拉她道:“不要激动,不要激动,玩玩而已。”

到雅俗,把三根签晃的直接飞了一支出来。娇儿连忙抓起来看,英俊的头像下赫然写着“冠军侯”三个字,底下是王维的两句诗: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大家把诗念了两遍,都夸有气势,知道是霍去病,讳于年轻不敢言,娇儿一面递给雅俗,一面道:“后面都是好的。”

雅俗看大家若有所思,于是接过签笑道:“这是老将行的诗,骠骑将军霍去病和云台二十八将的贾复都曾获封冠军侯,可惜我又不会带兵打仗,若得饮马瀚海,封狼居胥之功,真胜过做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了!”

娇儿扭头坚决不理大家的笑话。仅剩两签的筒又被推到雅量面前。

雅量之前翻书找来找去,人物画好了又弃,此时竟想不起来最后剩的是哪两人。芍贞看雅量不动,心里发急,便推雅量快来。雅量便抓着筒狠摇一通,始终飞不出来,伸手拈一根,竟是美女王昭君,底下是杜甫的诗: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看了一阵欢喜。大家纷纷接到手里看,夸画得不错,诗配的也好。

芍贞也不等不摇了,一把抽出最后一支,瞬间一个英俊的男像映入眼帘,忽一出神,大家连忙围过来看是什么,只见吕布的名字下是两列方正的小字,纷纷念出来:“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念着念着,都笑起来。

众人又把手中签子对比看了看,放回筒中,都夸雅量的画工好,这么小的画像竟这般传神,又一边伸懒腰,一边道这东西玩着还挺有趣儿的。

还君沏来热茶与姑娘们吃了。雅量让把小金狮抱进来,众人坐在炕上逗小金狮玩了好一会儿。小金狮乖乖躺着,就喜欢人摸它肚子,小姑娘们轮流抱着小金狮摸了好一通。

摸着摸着,娇儿好奇的问:“雅量,这小金狮是公的还是母的?”

典典芍贞也想问,听娇儿先开口了,都好奇听着。

雅量说:“是小母狗。”

“我见过不少小狗,但不会分公母,这个看哪里呀?”娇儿继续问。

雅量指了指小狗肚子下面说:“就看这里呀!”

“是怎么分辨的?”典典终于忍不住问。

雅量又用手指了指说:“这个长在肚子中间就是公的。”

三个原不会看的顿时明白了,都会意的笑了。

芍贞随即指了指鹦鹉哥儿又问:“雅量,那只鹦哥儿是公的还是母的呀?”

“哦,那是雄的。”雅量说道。

“这又是怎么分?”芍贞问。

雅量:“这我也不怎么会分,但我知道雄鹦鹉的头比雌的要小一点,而且矫健凶恶些,雌的要乖许多,可我这里没有雌鹦鹉,不然还能对比一番。”

几人看看这叽呱不停的鹦鹉哥儿,即便没有可对比的,好像也看懂了些。

待天色不早,几人看时间准备要回家了。外头嬷嬷一得消息,连忙去厨房把准备好的汤粥拿进来放桌,招待几位小客人用些。时已入冬,老爷夫人早吩咐过,担心几个孩子回去路上冷,让厨房准备一锅灵芝炖山鸡,给她们走的时候吃点儿。

玩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子吃点灵芝山鸡汤确实舒服,随后每人又用了半碗百合紫米粥,身上都暖暖的,最后大家方才一道去寻尚书夫人,打招呼告辞回家。

第一次来按规矩该给表礼,贾夫人备了四枚金镶宝石圆盖戒指,外加四个金彩绣堆,缀珠串宝的腰圆荷包,里头各两块银锭,一并分给四个丫头。雅俗惊喜她也有,暗笑雅量怎么没有。随后贾夫人亲自送几个孩子出门,千叮咛万嘱咐回去路上慢点,几家大仆恭敬答应。二爷最后出来对雅俗也嘱咐了几句,让路上慢着些。

雅量第一次请客就玩的这般尽兴,觉得很满足。父母都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一起转身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