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穿戴一新的婴儿要剃胎发,仪式很隆重,主家已经准备好给抱孩子的人坐的交椅,椅子前面地上放着一大块折叠好的红布,红布里头包着斧头、芸豆和葱,取福运聪慧之意,另外芸豆和葱生命力旺盛,寓意孩儿日后身体健康,茁壮成长。
六个小姑娘进到大厅后,看到了一些靠后站的大小女眷,于是准备凑过去观礼,赶巧良玠良振沉宓兄妹仨紧接跟了进来,几人大喜,相互寒暄起来。
他三兄妹,良玠披着一袭蓝色羽缎面野狐皮斗篷,良振披着一领大红遍地金联珠团窠纹锦面大毛黑灰鼠里子斗篷,都十分奢贵,更奇的是沉宓穿的一件孔雀开屏纹斗篷,遍身金翠闪烁,碧彩掩映,站在良振身边,一红一绿,真是亲兄妹。
听沉宓笑吟吟的介绍她的斗篷:“这件叫作金翎孔雀裘,是用云南最美丽的孔雀羽毛拈线,掺了金线织出的面子,里子是雪山豹。”一面说,一面掀出那厚白如积雪的豹纹里子,此又称孟极。
女孩子们看完都不吝溢美之词,极力夸沉宓好看。
永昀:“这件材料都是进贡之物,你这是宫里头得的?”
沉宓笑道:“嗯!我姐姐特意派人送给我的。”
典典笑道:“越鸟青春好颜色,晴轩入户看呫衣。看什么衣裳配什么首饰,沉宓这件金累丝点翠比翼齐飞步摇,搭配这身孔雀裘真是珠联璧合。”
沉宓笑道:“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如此也显示吾之人品。”大家都笑了。
屋里地龙烧的温暖如春,女孩子们各自把头上雪帽解开,领系松一松。
不远处,弘毅、嵘耀、兆辉、孟氏兄弟,还有几位朝中显贵家年岁不大的公子,都站在一起观礼,看见那边一群美仙女,不觉纷纷痴了,尤其几位初次见到这几名女孩的少年无不是满目惊艳,心里感叹这些女孩子都这么漂亮,尤其站在后面的那个,白的比外面的雪还亮,眼睛比星星还美,看样子京中最年轻一代的小美女今日在此汇聚一堂。
嵘耀兆辉今天到的老早,刚来见成国公到的时候就知道雅俗已经来了,因男女宾客分开列席,都不敢迈入内院。原还当今日怕是见不到雅俗,这会儿看雅俗来了,此时一群男孩全转头看向女孩子这边。
女孩们也发现那边少爷群,良玠良振先离了妹妹,走去找兄弟们会合。
沉宓一眼望去,果然发现她俩外甥没在,勋国公一家今天都没来。上回新杰与几个公侯少爷一聊,发觉韩家名声竟很不好,想起被凤薇她哥骗的跟傻子一样,在家瞎声跺脚叹了几天气,又看高夫人天天省吃俭用,越发不想出门聚会。凌潮旭慈父心肠,也在乎儿子感受,便决定不去尚书府。
保国公高升更是不长心,碰巧晚上多吃了顿晚饭,还吃到了熊掌、驼峰、榛鸡、乌鱼蛋等美味,这几样东西稀罕,中午五十多桌客人,吃得起也凑不够,浩瀚见晚上留下来的人不多,也好相处,就好生招待,算是封众人的嘴。保国公不知就里,吃了顿好东西,遇见勋国公就吹了一顿,把凌潮旭气个半躺,觉得浩瀚这趟实在不会做人,比那忘恩负义的李浩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等浩然府办喜事,凌国公发狠坚决不随礼。
典典和娇儿一起看到众公子转身群像,想不到今日能遇见兆辉,而且兆辉旁边站着的一个比兆辉都不差些,心里很激动。
芍贞看见一群俊小伙,又看到了李尚书,两下对比看了看,心里感慨:“这老男人还蛮有味道的嘛!”
永昀看见良振和一群阳刚小青年站在一起,显得气质格外温和不同,如果说那群小年轻是一排金银铜铁,良振就是独有的那块美玉,而且今日的黄金少年可真多,好些个没见过的都长的太亮眼,想不到京城里还有这么多岁数不大的美男子,心里正爽着自己今天此行不虚,能大饱眼福。
雅俗因上次的事和雅量一起被长辈严厉批评了,虽然认错态度诚恳,说不厉害,想起来还是头大如斗,所以这次就尽力往后站,不该看的都不看。不过雅俗身段高,与典典不相上下,样貌衣装又最大气珍贵,倒被大家一眼就看到了。
站在中间的雅量也相当吸睛,她每逢节庆总喜欢穿的鲜丽华贵,给人惊艳之感,加上遗传了父母的高身段,虽然模样稚气未脱,却冰雪精致,气质高雅典范,有种小小年纪就散发出的贵气之姿,给人产生一种教养绝好的感觉。
那边靖宇盯着雅俗半日不放,见她躲在人后,始终不看人,便又将几个美女千金挨个瞅了瞅,又盯雅量看了半天,终于对上眼神,连忙冲她热灿一笑。雅量吓得急忙偏过头,说她没看见柴靖宇是假的,柴靖宇在这群人中一对比,真是相形见绌,偏还露着一脸真痴假醉的笑容,姿势相当做作,虽然衣冠服饰价值千金,可人跟人之间,实在是经不起比较的,离得远的辉耀毅振根本不用比,但看良玠轻飘飘站在他旁边,单论气质就直接把其给压没了影。
雅量被那笑的一脸吓得再不往那个方向看,正好保姆抱着小侄子过来,站前面挡住了视线,才觉得眼前清净了些。
靖宇还在得意,又指着对面女孩向良玠一一点评起来,良玠很反感,忙不迭找借口躲开。
浩然抱过小孙儿,正说要给哪个有福气的抱着剃头发,之前内定是孟大人,大家都知道孟大人对李尚书热心,纷纷推荐他,作为三朝元老的世子,他本人膝下四子都教养的极出色,老大已经入仕为官,独当一面,老二也进入军中历练,听说两个小的异常聪慧,前途看好,他本人也能耐,生得好,活得好,确实极有福,只是没有女儿这一条稍显不足。
浩然出于私意,有些犹豫,但孟大人确实是公认很有福的人,各方都综合上,一时间真难找到比他更好的,或者叫大哥抱,可惜高堂不在,比不得孟大人父母康健,大哥也早就说了另找一个,孟大人也愿意,加上现在众人推荐,就定下来孟大人。
孟大人往椅子上一坐,脚踩着包裹斧头、芸豆和葱的红布,浩然正要把孙子递给孟大人,忽见侄女站在后面,就笑着唤侄女说:“雅俗,你过来。”
雅俗有些惊讶,指着自己问二叔说:“二叔,是叫我么?”
“是,你过来,替二叔把你小侄子抱给孟叔叔,小千金递更好。”浩然笑着说。
众人集体看向雅俗,一个个目不转睛,好些人此时才知这是成国公的女儿。
雅俗被大家看的不自在,也不想上前,就笑着说:“二叔,让雅量来吧,嫡亲姑姑更好。”她可是很懂得把机会让给比自己更合适的人。
雅量知道姐姐不喜热闹,便莲步轻移,落落大方,上前从父亲手里接过侄子,抱在怀里,然后说:“比起亲闺女,爹爹更看重亲侄女呢!”
众人一听都大声笑了,又在心里纷纷感叹,李尚书的女儿果然是人间绝色,将来也不知哪个有福气的能得了去。
孟大人从雅量手里接过孩子,又不经意对站在不远处的三儿子看了看,示意经纬,这个小妹妹得看好了。孟经纬只比雅量大两岁,已经考过院试,是秀才中的廪生,小小年纪博学儒雅,文武双全,长得也酷似父亲的风流倜傥,此时收到父亲的眼神,也干净笑笑回应父亲。
按照孟大人想法,若他和浩然哥结拜了,下一步肯定要再结个儿女亲家,这样就能和浩然哥有共同的血脉了。
有此想法的还不止孟大人一个,高国公早前听家人说过李家两个女儿好,良振也说了喜欢成国公女儿雅俗,今日特意找机会瞧瞧这两个女娃,姐姐确实漂亮些,妹妹也实在无可挑剔,只是既生瑜何生亮的差别。高国公虽不管事,却颇有几分长远算计,有心为儿子筹谋,虽然良振喜欢那姐姐,不过思及浩瀚三儿一女,自己三女一儿,已经被压一头,觉得良振不一定降得住那个闺女,瞧着妹妹温文尔雅,顶好顶好的。
剃发匠汪师傅有六十多岁了,穿的干净体面,据说他颇有福气,给不少婴孩剃过胎发,李家的婴孩大多胎发都是请他剃的,与上回给三友的儿子剃胎发一样,汪师傅边剃头边笑着唱,从生下来健健康康,长得漂亮,一直唱到长命百岁,儿孙满堂,中间金榜题名,孝顺父母,夫妻恩爱,生男长女都唱到了,所有人都面带微笑的听着看着,有些忍不住就小声夸这个师傅好,会剃会讲。
几个小姑娘从来没见过剃胎发,看着十分惊喜,不想剃头发还要唱歌,而且师傅这么大年纪了还唱歌唱的这么欢喜顺溜。
很快胎发剃好了,只婴儿头顶那块柔软的一动一动的头顶心留着没剃,其它的地方都剃干干净净的,剃下来的胎发一根不落,汪师傅全拿在手上,用了一点点自带的香膏,在手里慢慢搓着,大家都看着汪师傅的手,搓胎发手法很讲究,最后胎发被搓成了一个龙眼大的胎毛球,放在木盘里,等干了就装红囊里收起来,这样胎发就算剃好了,浩然二爷在汪师傅把剃刀收好后,亲自送了一个沉甸甸的大红包过去,汪师傅满面笑容的客气收下。
等孟大人交过孩子一起身,长生就过去把孟大人踩过的红布拿起来,把里面包着的葱和芸豆都取出来拿到院子里挖土种好,整个剃胎发仪式才算结束,然后家人设案祭祖,敬告先人家中添丁之喜,等祭祖完毕才把孩子交给乳母,由乳母抱去给孩子的母亲,行移窠之礼,当然,这是内院的环节。
一群小姑娘全程在旁看完剃胎发,等乳母把孩子抱起来送往内院,几个小姑娘也一径儿跟着,准备继续看看。到了内仪门前一大截,原本还好奇看热闹的一群公子看见内门,纷纷止步,内院免进,礼不可废,大都自觉跟女子们分了道儿。唯独靖宇胆子大,到内院跟前也不回避,只想陪一群妹妹多走几步,最后被守在门外的小厮给劝住,只得怏怏回来。
移窠之礼也是简单,就陈氏抱着孩子把各个院里的主屋房间都转一转,一些女眷加几个小姑娘后面跟着,正好把浩然二爷的府邸内院大部分都参观参观,如今天冷,孩子还很小,可不敢在外面待太久,所以移窠之礼很快就结束了,通常后面孩子就移在乳母处喂养,但陈氏不肯,打算再亲自哺育一段时间。
满月礼行完就可以把孩子抱去喂奶,然后让孩子睡了,陈氏的母家送了许多小孩子的衣服玩具过来,还有一个十分漂亮的红木摇篮,外加一个竹编的婴儿小箩窝,长生今日欢喜得很,加之这个孩子确实很健康漂亮,于是就答应几个妹妹,马上宴席就开始了,等宴席结束后,再把孩子抱出来玩。
几个小姑娘高兴的说准。
未知一群男孩女孩会对小婴儿玩什么游戏,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