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来到了司法鉴定中心,郭法医出来迎接了他们。
在对尸体进行检查解剖的时候,方法医有了一些发现,本来是电话通知就可以了,但她坚持要让他们亲自来看一眼,她认为这很有必要。
走进解剖室,里面只有方法医一人,解剖台上的尸体刚刚被运出来,还微微散发着寒气。
马铭戈面无表情,颜面上似乎还能看见青紫的肿胀和细微的出血点,而在其下,严重的扼痕依然明显的分布在颈部一周,触目惊心。
将视线从脖子移动到下体,惨烈的画面让所有男同志心里一紧,似乎已经将这疼痛感同身受。
尸体正面的损伤就这样了,方法医在几人身旁穿行:“致命伤确定是在颈部扼死形成的,根据指印反映,凶手应该采用的是双手。”
她走到尸体旁,用手比划着:“根据估计的现场情况,凶手惊醒,发现死者头部在其胸部位置趴着,而且欲进行下一步动作,所以体型较小的凶手掏出双手掐住对方,对方挣扎,凶手借体位便利向死者的下体攻击,使其丧失反抗能力,之后可能由于惊讶过度而未及时松手,最终导致对方死亡。”
“在白韵的手指甲中并没有提取到死者的颈部皮肤组织,是因为她自称在回家之后洗过手,而这一处明显的指甲痕,也就是在现场时我让她来比对的,则完全一致。”
“另外,对于死者下体的损伤分析,致伤力度并不大,符合白韵能造成最大损坏。”方法医把手平行放置在了自己的肩部,“同时,死者的身高为183cm,白韵的身高为165cm,如果她要攻击死者的下体,刚好是膝盖的位置,她只要挺起膝盖就可以。”说着话,她竟然躺在了一旁空闲的解剖台上,做出了顶膝盖的动作。
“就像这样。”她看起来这么做不是第一次了。
“嗯……合理。”王控想到了自己看过的一部日剧,心里想着“难不成当法医的都或多或少有点怪癖?”
“如果是用脚来踢,那么创口不会太大,毕竟只有几根脚趾能使上力。”方法医从台上跳了下来,毫无顾虑的用手指着那里,“而只有膝盖能形成像这样的创口。”
刑江明一直在倾听,同时频频点头:“其实就我们现场发现的疑点来说,我们都已经开始怀疑白韵反杀是否存在了,但现在听你一分析,倒是又把我搞迷糊了,照你现在看,这马铭戈肯定是白韵杀的?”
方法医笑着说:“以我的职业素养,我只会陈述我根据法医检验得出的结论,至于这些结论如何导入案件并推导真相,那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
“不过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给出一些我的意见——建立在我的工作内容上。”方法医似乎也是有表现欲的,她没有给刑江明反应的机会,“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给你们说一下叫你们来的目的吧,我感觉应该是重点。”
“首先是这个。”她指着尸体的手腕和脚踝处,“这里有一些勒痕,因为力道很轻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导致这里的痕迹并不明显。”
“估计是约束伤,但究竟是谁做的就不清楚了,也许是白韵,也许是其他人,也许是死者自己。”
这一消息很是新鲜,刑江明思索一阵后说道:“白韵留下的可能性不大,其他人的话我们确实考虑过,但第三种是什么意思?马铭戈自己绑自己吗?”
方法医则显得有些诧异:“你没见过这种情况吗?”
对方摇了摇头。
“那就没办法了,虽然我想说的挺多,不过还是从你最关心的开始吧。”方法医耸了耸肩,“自己绑自己这种情况,最常见于性窒息,马铭戈能不能排除这种情况就要看你们的侦查了,如果他确实有这种习惯,那在和白韵活动的时候就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刑江明等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没有想到这点。
“从刚才的一点接着说,马铭戈也许是喜欢什么play之类的,当时是在和白韵玩的时候出现了意外,白韵把人掐死了也有可能。”方法医的语气很平淡,“白韵的证词我也从同事那里了解了一点,感觉不能全信啊,哪怕她有个人畜无害的外表。”
“你的意思是,白韵在说谎?”闫发问道。
“我可没说。”方法医急忙撇清自己的“嫌疑”。
“结合马铭戈手脚的捆绑痕迹,以及他颈部的痕迹,当晚的情况有可能是这样的。”霍于跟上了方法医的思路,“马铭戈叫来白韵提供特殊服务,而后马铭戈要求对方提供类似这样的活动,马铭戈被对方捆绑起来以获得快感,但因为白韵没有经验,不小心将对方掐死,而后她伪装了现场,给出了昨天的那一套说辞,关于自己被袭击,醒来后就看到尸体在自己面前。”
“如果这样想的话确实能解释很多问题……”王控有些犹豫,“但捆绑用的绳子,现场没有找到吧。”
“之前提到过,这捆绑的痕迹很轻。”闫发说,“现场勘查时还不了解这个情况,所以很容易忽略,现在想来,可能是采用的类似毛巾枕巾这类东西,直接在现场被伪装起来了。
刑江明一直在听着大家的分析,直到最后他说到:“这些事情也不是想想就能出来的,现在除了没有证据的推测也做不了什么,关于白韵证词的部分以后再讨论,方法医,说说下一个疑点吧。”
方法医似乎对这一过渡早有准备,对方话音刚落,方法医便徒手将尸体翻了个面,动作很轻,也很迅速,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动作就已经结束了。
整个尸体背部很平整,也没有明显的损伤,除了……
“这个是什么?”闫发最快注意到,他指着尸体背部略靠上一点的位置,“这是个……半圆?”
其余几人也都把头凑了过来,仔细地观察起这个现场没有发现的痕迹。
“关于在现场为什么没有发现,我的解释是当时并不明显,而且外伤明显的存在于颈部。”方法医一副生死看淡的表情,“现在这块会变得这么明显的原因是因为尸体被解冻过,我当时发现的时候比现在这个要淡一圈。”
这个痕迹如闫发所说,是个类似半圆的损伤,并不规则,口朝下,硬要说的话,倒像是个被画了一半的圆。
这伤口出现在死者的左后腰偏上的位置,不管是不是本人造成的,这力度应该都不小,单凭指甲抠就留下了这么一道痕迹。
“这是谁留下的?死者本人?”刑江明的思路飞快,他没有先去想这东西可能代表的含义,而是先从基本的入手。
“检验过死者的指甲缝了,并没有发现他自己的皮肤组织,不过倒是有白韵的。”方法医很明显已经预料到了这个问题。
“但白韵不是……”王控意识到一点。
“刚才的推测只是推测而已。”刑江明打断道,“之所以叫推测,就是因为它随时有可能被推翻。所以现在还是按照之前的思路,也就是白韵说的是实话为基础。”
“那难道说这伤口是白韵在挣扎时留下的?”闫发像是在问她。
“那属于推论,而我能提供的只有结论。”方法医还是刚才那句话。
“如果按照现场的情况来看的话,那这伤就是白韵就是用右手扣出来的。”霍于沉默许久后终于发言,“但我觉得可以做一个模拟,来看看到底可不可行。”
眼看确实没有更好的方法,几人说干就干,由身高相仿的刑江明和王控来模拟当时的情景。
这俩人肯定是无法像方法医一样毫无顾虑的躺在解剖台上的,于是他们找到了法医的宿舍,在一场床上开始了模拟。
因为王控相比白韵还是比较高,所以他的位置在原有的基础上还要靠下。
眼看两人就要上床,霍于干脆直接打了个视频电话给所里的同事,让他帮忙转接白韵——白韵最终还是在所里待着。
在说明情况后,手机被交到了白韵手上,霍于则把摄像头对准了床上,两人已经以一种尴尬的姿势躺下了。
虽然看不到白韵的表情,但霍于也差不多能猜到,她甩了甩头,像是要把奇怪的念头甩出脑袋,专注于案子,她对白韵说道:“现在我们在模拟当晚你醒来时的情况,你看我们的模拟是否和你当时所经历的一样。”
白韵虽然很想说自己也记不太清了,但话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
刑江明趴在王控的身上,头在对方胸的位置。
“刑队……好重……”王控已经开始求饶了。
“噢……”刑江明赶紧把重心移到一边。
“稍微再往下一点吧……”电话那头的白韵说话了,“我记得当时醒的时候他的头离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看着两人调整姿势,闫发差点笑出声,但他明白这不是笑的场合,所以他咬着牙憋住了。
看着刑江明的手放在王控的右胸上,白韵急忙说道:“好了好了,就是这个位置,我当时醒的时候和他就是这个姿势。”
“所以我现在要验证两件事,虽然准确来说是被验证。”刑江明喘着气,保持这种姿势还是挺累的,“王控,你先试试能不能扣到我的左后腰偏上的位置。”
话音未落,王控的右手已然出击,为了真实模拟,他把手伸进了刑江明的上衣,然后把手指停留在了一个位置。
“保持着啊。”方法医急忙说着,拿出了带着的摄影机,“你们谁把刑队的上衣掀开。”
只剩下闫发,他掀开了刑江明的上衣,对方立马感觉到一阵凉风。
霍于和方法医则紧靠在闫发两旁,对照着摄影机记录的损伤画面,看着两人模拟的位置。
看着摄影机,霍于思索片刻,一手拿着手机,冰冷的另一只手则放在了王控的手指上。
“啊。”王控发出尖叫,把刑江明吓了一跳。
“别着急,一会儿就好。”霍于说着,眼睛盯着摄影机里的画面,用手带动着王控的手指移动,“你这样子感觉难受吗?会不会有反关节的感觉?”
“嗯……”王控在任人摆布几秒后回应道,“并没有,感觉还挺自然的。”
“也是,不然的话我应该也能感觉的到。”霍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这个没什么问题,下一个呢?”她这是对刑江明说的。
“下一个自然就是掐痕了。”刑江明的声音听起来很费劲,“王控,把手收回去。”这句则显得很急切。
“那就对不住了。”王控说着,同时从刑江明的身下抽出了双手,掐住了刑江明的脖子,当然只是模拟而已。
刑江明的头因为力的作用而微微抬起,但一直没法彻底面对王控,就这个样子……两人同时想到了。
如果给裆部来一膝盖的话,那能被这柔弱女子掐死也是合情合理了。
霍于把摄像头转了回来,看到了白韵一脸懵,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仍然什么都没说出口。
反正白韵对当时的事情都记不清了,跟她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谢谢你的配合。”霍于礼貌的表示了感谢,随后挂断了电话。
转过身,两位演员已经爬了起来,王控倒是没什么,刑江明则像是做了五十个俯卧撑一样,气喘吁吁。
“江明,你可要加强锻炼了。”闫发打趣道。
“我刚才可是一直在平板支撑,你以为我是舒服的趴着啊。”刑江明辩解道。
“不说这个了,现在经过验证也证实了,无论是掐死还是在背部留下痕迹都是可行的。”霍于将话题拉了回来,“也许现在我们该考虑这些痕迹留下的原因了。”
“掐死的痕迹没什么可解释的。”刑江明揉了揉肩膀,“至于背上的痕迹,目前来看的确是白韵在挣扎时留下的可能性比较大。”
“的确。”刚才扮演白韵的演员表示了赞同,“一开始左手被压着,所以伸出右手扣对方,等对方吃痛再把左手掏出来,然后为了自救掐住对方的脖子。”
“白韵也洗过手了,我们说的这些也无法证实。”闫发说,“那这形状会有什么用意吗?这个半圆?”
几人把目光投向王控,他答道:“右手毫无目的的扣留下那种痕迹是可能的,这个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可纠结的。”
“也许吧。”霍于给出了模糊的回应,“死者的化验报告出来了吧,他喝了多少酒?”
“关于这个,倒是没什么值得关注的。”方法医扶了扶眼镜,“死者体内的酒精含量为43mg/100ml,属于少量饮酒,估计就几瓶啤酒的量吧,现场也有啤酒瓶子存在。”
“至于其他的,毒物分析并没有检验出什么,他全身上下除了肾有点毛病之外都很正常。”她说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当然他并不是阳痿,实施强奸的能力还是有的。”
进行到这里,关于尸体的信息已经被搜集的差不多了,几人跟方法医道别后离开了鉴定中心,外面的阳光很灿烂,周围暖洋洋的。
几人回到了车上,刑江明伸手打开了空调,没有人说话。
“从刚刚法医提供的信息来看,白韵杀了马铭戈似乎没什么疑点。”刑江明开了个头,“哪怕是把捆绑的要素加进去。”
“嗯……无论是从什么方面来看,各个条件都符合的都只有白韵一人。”霍于蹙眉道,“但关于马铭戈要求白韵捆绑自己这块,还是有很多疑点的。
“如果白韵说的是真的,那马铭戈就确实袭击了她,那么他身上捆绑的痕迹就解释不清;但如果按照捆绑的思路,马铭戈在捆绑状态下被白韵误杀,那他背上的伤就解释不清。”
“我倒是觉得白韵说的不是假的,从她昨天的表现来看。”闫发摸着下巴,“但也无法排除她确实是一个技术高超的演员,在不小心误杀了被捆绑状态下的马铭戈后,隔了一天才报警,跟警察的表述也反映出自己是强奸的受害人,杀死人不过是正当防卫——”
“那她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正当防卫呢?”霍于反驳道。“这样的话,案子就结束了,我们也不会在这里推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所以我们肯定还是遗漏了什么。”刑江明说着,“而现在除了捆绑这一点外,现场的疑点依然存在,神秘人A还是那么神秘。”
“而A,很有可能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如果我们先不管A呢?”王控今天很活跃,“我的意思不是忽视A的存在,而是先进行推演,然后在思考A出现的时机。”
几人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以白韵的证词为真为基础,根据监控和邻居的反馈,马铭戈当天从下午开始一直都是在家的,直到白韵于十一点零五分到达。”王控在笔记本上画了一条长线,在上面写着十一点的地方画了一个圈,看样子是在梳理事件发生的时间关系。
“走了将近十分钟的路到达死者所在单元楼下,接着爬上七楼,据白韵所说,她在进屋后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然后她进入客厅转悠,很快就被马铭戈捂晕,这个事件估算应该是在十一点二十分左右。”王控又在线上加了一个点,“被捂晕之后,白韵被抱到卧室,接着脱掉了衣服,马铭戈也脱了衣服,都扔在了卧室里,接着不知过了多久,马铭戈什么也没有做,直到白韵进行了刚才模拟的反杀,然后逃离了现场,在十一点五十三出现在小区门口的监控,所以估算在四十三左右下到楼底,再倒推,估计白韵醒来的时间在十一点三十七左右。”
在二十和三十七的中间,王控画上了一个问号:“在这十七分钟里,发生了这起案子里最重要的情节,当事人无法清楚陈述,但我们已经大概猜出了这十七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没错,十七分钟,对于一个强奸犯来说实在太长了。”霍于笑着说,不知她是在强调自己的推论,还是在鼓励王控的进步。
“那么这些就是在A不存在的时候,案件是如何发展的。”王控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红笔,“现在A从哪里出现从哪里结束,以及他干了什么都是个问题。”
“我们先分情况讨论,首先是A的出现,第一种情况,也是我认为可能性最大的情况,也就是A出现在白韵之前,他先于白韵和马铭戈进行了会面。”
“至于会面的内容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他们极有可能在客厅和桌子上留下了让我们在意的痕迹,这点在第二种情况里也会说明。”
“第二种情况,A在这十七分钟里出现。”王控将红笔点在那两个黑圈中间,“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马铭戈一直没有行动,可能是有人在这时间敲门,而马铭戈不得不穿上衣服出去迎接对方——之类的。”
“这倒是个角度。”霍于表示赞同,“但是对周围邻居的访问里没有人提到过当晚进入过死者家,排除掉邻居撒谎的可能,那这个A就应该是其他人,比如……”
“比如同伙?”闫发经验老道,他给出的答案也正是王控所想的,“马铭戈可能在准备强奸白韵之前已经叫人过来了,所以在确认白韵已经昏迷后让同伙进入,一起实施犯罪。”
“那为什么不在之前就让同伙潜入房间里,把灯关上又不费事。”刑江明很快反驳,“而且这样更解释不了为什么马铭戈会被反杀了,如果侵害者是两个人,那白韵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沉默了一会,闫发很快回应道:“前面的那个,可能是为了谨慎。而至于后面的……也许这个同伙只是个胆小鬼,根本没有料到马铭戈会被白韵反击,所以他直接逃跑了,走之前还清理了自己在沙发和桌子上留下的痕迹。”
“这……”刑江明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毕竟他们的工作就是思考一切的可能性,“这么一说好像也说得过去,也能解释为什么到现在这个A还在隐藏自己而没有主动出现。”
“不过,这种情况应该是A作为共犯和马铭戈在沙发上交流过,如果A是在白韵被捂晕后进入,这种情况就不存在了。”刑江明接着说,“所以,你说的这种情况应该是A在白韵来之前就已经来了。”
“的确是种全新的思路。”霍于感叹道,“能解释之前我提出的疑点。”
在记录完了这全新的思路后,王控继续他的推演:“第三种情况,也就是A在白韵离开后出现,因为白韵说过尸体的姿势没有改变,所以他应该没有动过尸体,”
“白韵也没有在离开时见过其他人和她擦肩而过……她当时也……不说这点了,总之,这种情况下A出现的唯一目的就是抚平了沙发,擦拭了桌子。”
“但是这些痕迹也不是他所留下的,所以按理来说他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但也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A知道在沙发和桌子上留下了什么东西,而且他认为这些东西如果被警察发现对他很不利,所以他冒险进入现场,做了那些事。”
“但是这两处痕迹并体现不出什么。”刑江明沉思道:“沙发能体现出几个人坐过,撑死算出臀围,这还不一定,桌子上的痕迹就更不用说了,我们没有在上面发现类似血液的反应,也没有其他液体被擦拭的痕迹,有的只有灰尘被擦拭,这些又能证明什么,能怎么对A不利?”
“也许不止这两个……”霍于端详着手里的手机,“A的目的会不会是删除马铭戈手机上直播软件上的聊天记录?”
“且不说尸体的脸能不能打开面部解锁。”刑江明很快反驳道,“删除聊天记录这一点本来就疑点很多,无论是谁删除那些记录都不合理,因为那些记录无法证明任何东西。”
“所以这一点无法解释,虽然关于沙发和桌子上的痕迹也只有A是同伙这一种可能性可以解释,但聊天记录,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解释。”
王控用红笔在黑线的最后画上了一个叉:“那就可以排除一种可能了,A不可能在白韵离开后进入现场。”
“那接下来就是A的离开时间了,分两种情况:第一种,A的进入时间是白韵到达之前,而A的离开时间也在白韵进入之前,那A所做的事情就是和马铭戈会面,跟后续的白韵并没有关系。”
“如果是这样,那沙发和桌子上的痕迹就是马铭戈自己造成的了,但这同样解释不通,马铭戈不可能预料到自己会在之后的强奸过程中被反杀,他也没有理由通过抚平沙发和擦桌子来隐藏这一次会面,毕竟和人见面也不违反,而且这些也不是什么能暴露信息的破绽。”
“即使A就是马铭戈的同伙,他提前来提前走都是他们商量的结果,也解释不了马铭戈的一系列行为。”
“我打断一下。”闫发抓到了某个固定的点,“关于沙发和桌子上的动作,我们已经默认是一个人干的了,而这个人不会是白韵,也不会是马铭戈,甚至不会是A,它只属于作为同伙的A,唯一只有在这一种情况下,这些动作才合理。”
“嗯,对。”王控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说了这么多,有些飘飘然,“所以这一种假设也被排除,那么接下来是第二种,也就是A在白韵进入前进入,在白韵进入时离开,这就是闫哥刚才提到的思路的小变种,关于胆小同伙在事前隐藏,而后看见同伙被反杀后仓皇逃离,并在沙发留下痕迹。”
“关于胆小同伙这一点,时间上还要考虑。”霍于在脑中也构想出了时间线,“在白韵反杀马铭戈的过程中,A就在一旁看着,然后逃跑,但事实上白韵在那之后也很快穿衣逃跑,这之间的时间差恐怕也就一分钟左右,在同一个屋子的两个房间里两个同样想要仓皇逃离的人,会互相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吗?”
“这两个人,一个可能还会说‘不知道’,而另一个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刑江明无奈的摊开了手,“这块无从下手。”
王控的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要不是有这个,恐怕这逻辑早就乱了,他接着说道:“第三种,A在白韵来之前到来,在白韵离开之后离开——还挺通顺,这就引出一个问题——A藏在哪里,白韵全程都没有在房间里发现其他人,这点上应该可以相信她,那么A在这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和马铭戈会面,躲藏在可能厕所的地方,等待马铭戈死亡,白韵逃走后,清理了自己留下的痕迹,然后离开。”
“不如说这是第二种情况的变体。”刑江明说,“胆小同伙在发现马铭戈被反杀后躲了起来,为了不让警察知道自己的存在而对沙发进行了抚平,这样倒更为合理。”
“这样解释确实比第二种听起来要合理,应该是目前来看最合理的一种路线。”霍于也同意,于是王控便把线连了起来,时间点:白韵到达前——白韵离开后。
“接下来是第二大种情况,也就是A是在白韵被捂晕后进入。”王控用笔敲着本子,“在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一点是,无论A是否作为共犯,无论A选择何时离开,他都没有抚平沙发擦拭桌子的理由,因为他并没有在那里留下痕迹。”
“眼前就是被捂晕的白韵,两个强奸犯会在这种情况下在沙发上谈笑风生?这不合理。”
“然而事实却是——桌子被擦拭沙发被抚平,这就粉碎了这第二大种情况。”
“其余的所有情况都已经被排除。”王控指着本子上唯一的一道红色横线,“只剩下这唯一一条。”
“A在白韵到达之前到达现场,在白韵离开之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