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外受审

拯救可怜女子艾利的计划终于成功了。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万事通还在为自己的英勇行为不停地哈哈大笑着。柯罗马蒂旅长跟这个聪慧的小伙子握手表示祝贺，福柯先生向他说了个“好”字。

至于那个年轻的女子艾利，她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躺在一个鞍椅上，身体被裹在旅行毯子里。对于向导的指挥，大象很听话地顺从着，飞快奔驰在阴暗的森林中。离开皮拉吉庙一小时以后，它已经穿过了一片广阔的平原。

在7时，他们停下来休息。这位年轻的女子一直昏睡着不省人事。虽然向导给她喝了几口水和白兰地，但她因为受的刺激实在太大了，依然还处于昏迷之中。

这时，柯罗马蒂旅长告诉福柯先生，假如她留在印度，必然还会落入刽子手的掌心。这个年轻的女人只有离开印度，才能真正脱离虎口。福柯先生认真听取了柯罗马蒂旅长说的建议，决心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在10时左右的时候，向导说阿拉哈巴德就要到了，在那里再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就能到达加尔各答。福柯先生必须准时到达加尔各答，这样才能赶上第二天，也就是10月25日，开往香港的船。

年轻女子艾利被安置在车站的一间房间里。万事通负责为她采购一切生活用品。为此万事通跑遍了城里的几条大街。阿拉哈巴德是一座圣城，是印度最受尊敬的城市之一，万事通在买东西的时候，很快就把全城看了一遍，这里过去是工商业城市，可是现在既无商业，也无工业，已经改成了监狱。

万事通费了半天力气也没有找到一家百货公司，最后他只是在一个犹太倔老头子开的杂货铺里才找到他所要买的东西：一件苏格兰料子的女长衫、一件宽大的斗篷、一件漂亮的獭皮短大衣。他付了75英镑后，就高高兴兴地回车站去了。

女子艾利渐渐苏醒过来，她那美丽的大眼睛又闪烁出印度美女温柔的光彩。她英文讲得很纯熟，向导说这位年轻的女人已经被教育成另一种了人，这话真是半点也没有夸大。

离开阿拉哈巴德的火车就要开出了，向导等待着福柯先生付钱。福柯先生如数付给他讲妥的价钱，并把那头大象赠给了他。过了一会儿，福柯先生、柯罗马蒂旅长和万事通在舒适的车厢里安顿下来，艾利夫人坐在最好的位子上。火车全速向贝纳莱斯驶去。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艾利夫人彻底苏醒过来，她惊奇地发现自己身穿欧式服装，和素不相识的旅客坐在火车上。柯罗马蒂旅长把她的遭遇对她重述了一遍，并一再指出福柯先生仗义救人的热诚。艾利夫人激动地向她的恩人们表示感谢。这时，她想到火葬的场景，想着印度这块土地上还有无数危险在等着她，她又害怕地发抖起来。

福柯先生明白了艾利夫人的担忧，为了让她放心，他答应带她去香港，她可以在那里待到这件事彻底平息后再回印度，当然在福柯先生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口气还是平常的冰冷状态，一点儿也没有改变。艾利夫人心怀感激地接受了这个建议，正好她有一个亲戚住在香港，他是香港的一个大商人。

火车12时30分到达贝纳莱斯，柯罗马蒂旅长要在这里下车，他的部队就驻扎在城北几千米外的地方。于是，大家不得不告别。福柯先生一行人又登上了火车，火车飞速前进着。当夜幕降临，老虎、熊、狼等野兽嘶叫着在火车侧面跑过，孟加拉的风景随即看不到了。

早上7时，火车到达加尔各答。开往香港的船中午12时才起锚，这样，福柯先生又有了五小时的空闲时间来安排别的事情。按照路程表，他们应该在离开伦敦以后的第二十三天即10月25日，到达印度首都加尔各答，他现在又如期赶到了。

万事通头一个从火车上跳下车，接着福柯先生扶着他的年轻旅伴下了车。福柯先生打算直接去开往香港的船，安置好艾利夫人。只要艾利夫人还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国家，他就不离开她半步。

福柯先生一行人正要走出车站，一个警察过来叫住了他，“您就是菲莱亚·福柯先生吗？”

“我是。”

“这个人是您的仆人吗？”警察指着万事通问。

“是的。”

“请你们两位跟我走一趟。”

福柯先生丝毫没有露出惊奇的神态，而万事通却想跟警察讲理，但是警察用警棍碰了碰他，同时福柯先生做了一个手势要他服从。

“这位年轻的夫人可以跟我们一道去吗？”福柯先生问。

“可以。”警察回答。警察带着福柯先生、艾利夫人和万事通上了一辆马车，然后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有铁窗的屋子里。

“8时30分，你们将面对法官到庭应审。”警察说完就离开了。

“真糟糕！我们被抓起来了。”万事通嚷道。

艾利夫人也向福柯先生说道：“先生，您不要管我了！”她极力掩饰自己的激动，“你们因为救我才被跟踪啊！”

福柯先生只是淡淡地回答说：“那些僧侣怎么敢到这里告状呢？英国当局不会为火葬的事抓我们，那绝对不可能！他们一定是搞错了！”接着，福柯先生表示不论如何他也不能丢下艾利夫人。

“12时，船就要开了啊！”万事通提醒他的东家说。

“我们12时以前准能上船。”这位绅士毫无表情，简单地说。

在8时30分时，房间的门打开了。警察走进来，把福柯先生他们带到隔壁的大厅里。这是审判厅，听众席上坐满了欧洲人和当地人。法官很快就进来了，身后紧跟着书记员。这位法官大人长了个圆滚滚的大胖子。他把挂在钉子上的假发取下来，熟练地戴在头上。

“第一个案子。”法官说道。

“菲莱亚·福柯先生？”书记员开始点名。

“我在这里。”福柯先生回答。

“万事通？”

“到！”万事通答道。

“我们已经在所有来自孟买的火车里寻找你们两天了。”法官说。

“有人告我们什么？”万事通不耐烦地说。

“您马上就知道了。”法官答道。

“法官大人，我是英国公民，我有权……”福柯先生说。

“我们有失礼的地方吗？”法官问。

“没有。”

“那好，把原告带上来。”法官命令一下，一个小门开了，三个僧侣跟着一个法警走了进来。

“啊！原来真的是为了这档子事呀！”万事通嘴里嘟哝着说，“这不就是要烧死艾利夫人的那些坏蛋吗？”

那三个僧侣朝着法官站着，书记员开始高声诵读控告福柯先生和他的仆人亵渎神灵的诉状。

“您听清楚了吗？”法官问福柯先生。

“好的，先生，明白了。”福柯先生回答，然后他看了一下表，说道，“我承认。”

“您已经承认了吗？”

“我承认，我等着这三个僧侣承认他们在皮拉吉庙的所作所为。”僧侣们面面相觑，对被告的话不知所云。

“在皮拉吉庙前他们要活活烧死一个人！”万事通气愤地回答。

僧侣们更加感到莫名其妙，法官也很惊讶。“烧死什么人？”法官问道，“在孟买城里要烧死谁？”

“在孟买？”万事通惊叫道。

“自然是在孟买，在孟买的玛勒巴山宝塔寺。”

“这里有物证，你们看，这是玷污寺院的犯人穿的鞋子。”书记员接着法官的话说，同时把一双鞋子放在公案上。

“这是我的鞋！”万事通看到自己的鞋，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原来是万事通在孟买闯的乱子。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在加尔各答受审。

实际上，警探斐黎斯心里早就明白他可以在万事通犯错的事上做手脚。他推迟了12个小时出发，到玛勒巴山宝塔寺与僧侣们商量了那件事。他向僧侣们保证这场官司能让他们得到巨额赔偿，因为英国政府对这类罪行处罚很严厉，接下来他让僧侣们坐下一班火车追赶这些亵渎神的坏人。

但是福柯先生他们因为援救一个受难的女子，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斐黎斯和那三个僧侣就在福柯先生之前先到达了加尔各答。这时加尔各答的法院也已经接到了电报通知，只等福柯他们一下火车，就立即捉拿归案。

当斐黎斯得知福柯先生还没到加尔各答，他那失望心情是可想而知的。他认为这些盗贼一定在半岛铁路的某一站下了火车，躲到印度北部的省份去了。今天早上，当他发现福柯先生陪伴一个女人下了车，他真是欣喜若狂，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他立即通知了警察，就这样福柯先生他们被带到法庭上来的。

万事通如果不是专注于法官审问自己的案子，他就会发现坐在旁听席后边角落里的斐黎斯。斐黎斯那种特别关心审问和答辩的心情也是容易理解的，因为他在加尔各答和在苏伊士、孟买一样，还是没有接到伦敦寄来的拘票。

“被告对诉状还有什么疑问吗？”法官问道。

“没有了。”福柯先生冷冷地回答。

“根据英国法律规定，对印度国民所有的宗教都一视同仁、严格保护，”法官又说，“以及被告万事通先生对用脚亵渎玛勒巴山宝塔寺的罪行供认不讳的事实，本庭特判决万事通监禁15天，并罚款300英镑。”

“什么？300英镑？”万事通惊叫一声，他就对钱敏感。

“肃静！肃静！”维护秩序的法警尖声叫道。“同时，根据福柯先生不能提供主仆二人并非同谋的有力证据，福柯先生对于自己仆人的一切行为也应负责任。”法官接着宣判，“据此，本庭判决福柯先生被禁闭8天，并罚款150英镑。好了，现在开始审理下一个案子。”

这时的斐黎斯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盗贼福柯要在加尔各答坐8天禁闭，到那时伦敦的拘票早就寄到这儿了。万事通被惊得目瞪口呆，这个判决会使他的东家倾家荡产的！两万英镑的赌注泡汤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福柯先生镇定自如，仿佛判决与他无关。就在书记员要宣布审理下一个案子时，他站起来开口说：“我交保释金。”

“这是您的权力。”法官说。

斐黎斯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但是当他听到法官的一席话后又马上心安了，因为他听到法官说被告必须分别交纳2000英镑的巨额保释金。

“好，我付。”说完就从万事通背着的旅行袋里拿出一沓钞票。

“当您刑满出狱时，这笔钱就还给您。”法官说，“现在，您已经缴保获释了。”

“好了，我们走。”福柯先生对他的仆人说。

“可是至少他们要把鞋还给我呀！”万事通愤怒地嚷道。

书记员把鞋还给了他。“这双鞋实在是太贵了！”万事通小声嘀咕着，“好家伙，一只要1000英镑，这还不算它们给我惹的麻烦！”

福柯先生让艾利夫人挽着自己的手臂一同走出了法庭，后面跟着万事通。福柯先生叫来一辆马车，立即带着艾利夫人和万事通上了车。

斐黎斯万般无奈，只好继续跟踪他们。不一会儿，车子就来到了加尔各答的码头上。离开船还有一小时。当斐黎斯眼见福柯先生们下了马车，登上小船，他急得直跺脚。“他真的走掉了！2000英镑就这么白扔了，盗贼真是挥金如土！”

福柯先生一行人登上了前往香港的旅程。开船后的头几天，艾利夫人对福柯先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她利用一切机会向他表示感激之情，可这位沉默寡言的绅士只是听她说，语调和动作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激动。

福柯先生对年轻女人的照顾十分周到。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到艾利夫人的舱室去看一看。艾利夫人对这一切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去想，但万事通给她谈了一些关于他东家的古怪脾气，同时也讲述东家为什么要做这次环球旅行。根据观察，她认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不会在这次赌博中输的。

艾利夫人证实了那个忠实的向导讲述的有关她的经历，她的确是琐罗亚斯德人，在印度有很多琐罗亚斯德商人做棉花生意发了大财，詹姆斯·杰吉伯伊勋爵就是其中之一，他的贵族爵位就是英国政府授予的。

艾利夫人跟这位杰吉伯伊勋爵是亲戚，他现在住在孟买。艾利夫人要到香港投奔的杰吉先生，他是杰吉伯伊爵士的堂兄弟。但是，她能不能在杰吉先生那里得到帮助呢？这一点艾利夫人毫无把握。对这件事，福柯先生的答复很简单，希望她不要忧愁，一切都会精密准确地得到解决，这是他的一句老话。

年轻的艾利夫人能够理解这个奇怪定语的意思吗？她凝视着福柯先生的眼睛，可是对面这个衣服扣得严严实实的福柯先生，一点也不像个要跳进这汪湖水里的人。到目前为止，航行非常顺利，船正迅速驶向马六甲海峡，这条海峡是通向中国领海的门户。在这一段航程中，那个被拖着环绕地球的倒霉蛋斐黎斯在干什么呢？

在离开加尔各答时，斐黎斯先做好了交代：如果伦敦的拘票一到，马上转寄香港。然后他偷偷地上了福柯先生一行人所在的船，他打算好好地躲藏起来，一直等船到香港时再出来。

因为他很难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也上了船，不想引起万事通的怀疑，但形势的发展使他又与这个忠厚的小伙子见面了。警探斐黎斯把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都寄托在了香港。由于轮船在新加坡停留的时间过短，斐黎斯认为无法在这个城市解决问题。所以抓捕盗贼的行动只能在香港完成，并且如果失败罪犯就会永远逍遥法外，无法逮捕归案了。

斐黎斯把自己关在舱房里，苦想半天，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不管拘票寄没寄来，我都要把那个盗贼抓住！即使拼了这条命，这一回也得拖住他。”

经过一番痛苦地思考之后，斐黎斯决定向万事通摊牌，不过这一招有点冒险，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使出来。万事通只要向东家透露半点风声，这件事就全砸了。斐黎斯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看到福柯先生陪伴艾利夫人在甲板上散步，他突然觉得事情有了新的转机。

这个女的是做什么的呢？她怎么和跟福柯先生搞在一起的呢？从反面来想一想，他这趟穿越印度大陆的旅行，会不会是他预先计划好的，为了要去找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呢？这个女子确实太漂亮了，斐黎斯在加尔各答法庭上已经领略了她的风采。斐黎斯竟然琢磨到这是个涉及拐骗妇女的案件，对，肯定是这么回事。

这个想法在他脑子里扎下了根，他觉得可以充分利用这件事。无论这个女人是否结过婚，都是被拐骗的妇女。到了香港，就能够给拐骗者制造一些麻烦，让他花再多的钱也无法脱身。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不过，在行动之前，为了更稳妥地办好这个案子，斐黎斯决定到万事通那里探探路，让这个小伙子开口并不难，于是他不再躲避。

今天已经是10月30日，第二天船就要到新加坡了。这天，斐黎斯走出舱室，来到甲板上，想装出万分惊奇地神态主动向万事通打招呼。万事通就在他面前散步呢！于是跑上去叫道：“哎呀！您也在船上啊！”

“嗯？斐黎斯先生！”万事通惊奇地回答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把您给甩在孟买，怎么在这条去香港的船上又把您给找回来了？难道您也是要环游地球吗？”

“不，不，不是，我打算在香港待几天。”斐黎斯说。

“真是奇怪啊！”万事通惊奇地愣了一会儿说，“可是从加尔各答开船到现在，我怎么就没见过您一面呢？”

“说老实话，我有点晕船，我一直躺在船舱里。在印度洋航行我还行，可在孟加拉湾我就受不了。您的东家福柯先生还好吧？”

“他身体棒极了。对了，斐黎斯先生，有一位年轻的太太和我们一起去香港呢！”

“年轻太太？”斐黎斯惊讶得回答。然后，万事通马上就把整个故事的经过讲给了斐黎斯。

“不过，您的东家想把她带到欧洲去吗？”斐黎斯问。

“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只是计划把她托付给她在香港的一个亲戚，据说她的这个亲戚是位富商。”

“这下可完了。”斐黎斯心里想，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望。“万事通先生，我们去喝杯杜松子酒吧？”

“好啊！斐黎斯先生，我感到非常荣幸，为我们在船上重逢干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