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磐呆愣地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脑子里混成一团浆糊，鼻尖有些发酸。
她擦了擦眼角。
兜里的电话在响。
高云：【嫂子，今天又有个女孩来找哥，你要是喜欢我哥，就要上点心。】
倪磐往脚边的一粒小石子踢去：【谁喜欢谁去，反正我是完全没希望了。】
高云：【怎么了嫂子。】
倪磐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高云：【居然还有这种事。不过】
高云愣了一会，忽然“哎呀”一声。
”实在对不起嫂子，这个单本来是我送的，我奶奶摔了一跤送进医院，我让宇哥给我顶了一会。”
“不过嫂子，你不用担心。对方最多给个差评，扣些钱。不过你们怎么打起来了，对方是什么人，可千万不要是那个李大山。”
倪磐停住脚步：“李大山怎么了。”
高云：“他本来是个混混，现在成了黑社会老大。送他的外卖必须要提前，要迟到一两分钟他就立即闹腾个不停。”
“有个外卖员跟他吵了几句，他找来一班人把人家打了一顿，还把站点搞得天翻地覆。”
倪磐都来不及挂掉电话，立即以一百米的速度冲出楼盘。
街道上人来人往，似乎一切正常。
电话里的高云喊着：“嫂子，怎么啦，没事吧？”
她呼了一口气，应该是想多了。
这大街大巷的，李大山还不至于猖狂成那样。
此时，身后经过几个人，嘴里议论着：“刚才那边打群架了，看到没。”
“看到啦，几个人打一个人，大街大巷的也不怕被警察看见，胆子真大。”
倪磐的手在颤抖，她拿起电话：“高云，你立刻报警！”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倪磐赶到的时候，几辆警车刚刚离开。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站店里传来尖锐的骂人声。
站点内几个男人正扯着像狮子一样暴怒的站长。
湛宇站在他的面前纹丝不动，神情平静。
七十平方的店内长木椅翻了，桌子被掀了，纸张、头盔、垃圾满地都是。
站长一双圆珠子撑大吓死人。
“你….你….！”
湛宇坐过去，把翻了的木椅抬起来：“站长，你要不要坐下来歇歇再骂。”
“你！！你居然还能笑！想气死我是不是！“
湛宇淡笑：“站长您身体壮如牛，嗓门比用麦克风都要大，哪里能被我气死。”
站长真是被气出了新高度：“好啊好啊，还有心情调侃我，看我今天不灭了你！”
站长怒孔一声，看着是真要和湛宇同归于尽。
几个人死死地拉住他。
“站长，你不要这么激动，你把湛宇哥打死也没用。”大家劝解道。
“现在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你看看我这店里，都成什么样！！你好得罪不得罪，得罪那个李大山，我看你是活腻了！“
湛宇静默，眸色深不见底。
站长突然抬起手指：“你…你还敢来！”
众人回头看，倪磐正站在门口。
倪磐：“站长，对不起，我。”
站长一下子甩开扯住他手臂的人冲了过去。
倪磐没有躲闪，湛宇倒是一个箭步挡在了倪磐面前。
“你冷静点，这件事不关她的事。”
“就是关她的事！”站长须根全凸起。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风铃吧的事，她替别人出头，你替她出头，你们倆是想干啥啊，演神雕侠女吗？”
“你要不要断臂，要不要我给你们倆再找只大燕回来！”
一旁的高云小声嘀咕道：“那只是大鹰，不是大燕。”
站长回头瞪起眼珠：“你给我闭嘴！你们倆个总是私底下互相顶班，我说了多少遍，有事要向站立请假，由我统一调配，你们不听，现在闹出事，高兴啦！”
“你看咱们店都成什么样了，关门大吉，喝西北风去吧大家！”
倪磐扯了一下湛宇的袖角。
湛宇：“站长，我们到里面谈吧。”
站长哼了一声。
“你们几个把店里收拾好，你们倆跟我进来。”
三人一起到了储藏室。
倪磐斜睨湛宇，刚才一片混乱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他嘴角肿了起来，眼角上也有些淤青。
站长指着湛宇劈头就骂：“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你是咱们站的明星外卖员，有样子有能力，我都听上面的人说了，你很有机会到上面去当个文职，可现在好啦，啥好事都被你砸掉。”
倪磐忍不住正要开口辩解，站长就截住她的话。
“你就更是脑子进水，这外卖是人就能送的吗？你看你，一个女孩，娇娇柔柔地，在家做做饭扫扫地等着男朋友回家热乎热乎就好，干嘛非要跟着去凑热闹。现在好了，你们两口子打情骂俏骂到客户身上，搞死了自己，也搞死别人！”
倪磐垂着头，觉得自己的再辩解也是多余了。
湛宇一直站着挨骂，见站长喘口气，他才缓缓开口。
“这件事您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站长：“你怎么解决，听说警察都拿李大山没办法。”
湛宇：“这事您就不用操心了。”
“我保证，店里的生意不会受到影响。”
站长斜睨他，半信半疑。
“要是能摆平就好，那段视频也不能放上网，要是被上面的人看到，你就等着收拾包袱走人。”
湛宇：“我知道。”
站长指着湛宇道：“站里所有的损失都从你那里扣啊！”
湛宇点头。
站长生着闷气，嘴里喃喃自语着“红颜祸水”之类，扶着发疼的粗腰，踉跄地离开了房间。
“我好像真得闯大祸了。”
湛宇想笑，她还真是后知后觉。湛宇回头，看向身旁的女人。
倪磐低着头，双手交叠在大腿前，手指头在互相扣着。
她的衣角皱起，垂落两肩的大卷发，圈圈交缠一起，甚为凌乱。
“没想到李大山这么快就把视频发给站长。”
“可是明明是他先挑衅我们的，他把视频公开出来，对他也没有好处。”
湛宇：“监控录像只看见动作，听不见声音。再说，他发过来的肯定是经过剪接。”
她想起刚才站长说得话，可以推断湛宇应该会受到很严重的处罚，深深地愧疚感涌上了心头。
倪磐的头几乎要蛮近脖子里：“都怪我太冲动，我看他这么嚣张跋扈，一时间就忘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烂渣。”
湛宇眼帘垂下，眸光落在她的头顶上。
淡黄色的卷发丝搅和在了一起，暗黄色灯光下显得狼狈不堪。
“这事你就别管，我会处理。”
语气依旧是淡淡，但没有了在李大山住宅小区时的寡淡，反倒有几分安抚的意味。
然而，湛宇越是这样冷静，倪磐的良心就越不安。
“要不你骂我几句？”
湛宇想笑：“为什么要骂你。”
倪磐挠挠额头上的发丝，抿紧了嘴唇，脸上写着“明知故问”四个字。
湛宇看着她，眸光里隐藏了些笑意。
“你确实该骂。害我被站长骂，然后店里乱成一团，还罚钱，说不定还有很多后续的麻烦。
“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注意就好。云宁这地方表面上治安很好，实则很乱，黑道势力强大，光凭一腔热血是做不了什么事，你自己好自为之。“
两人前后离开储物室。
站店内本来没有什么装修，经过一番收拾已经恢复正常
见两人走出来，高云走过来：“哥、嫂子，医院给我打电话，我要先走了。”
湛宇：“奶奶还好吗？”
高云：“幸好只是腿摔断了，可是得在医院住半个月。”
湛宇拿出手机，给高云转了笔钱。
高云看着手机屏幕发愣。
湛宇：“你还是要开工的，拿钱去请个保姆照顾奶奶。”
高云眼圈红：“谢谢哥。”
湛宇走出店门，回头看了身后的女人一眼：“你怎么回去。”
倪磐脑子里想着其他事情，分了一点心去回复他的话：“打车吧。”
湛宇看了一眼手表，快十二点了，他没说什么，戴上头盔先走了。
倪磐还站在原地愣了十几分钟。
听见引擎声逐渐远去，她才慢慢迈开脚步，顺着街道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