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的目光有不同?
确实是不同,是不同常人的冷淡。
倪磐也不是说拉不下脸去讨好他,只是看见他对高云那一家子的时候,
忽然她就不想再那样做了。
晚上和周峰他们一起回到酒店是八点多,孩子们回酒店,她一个人到附近的商场转悠。
一个小型的综合性商场,没什么好看的,倪磐也只是找个地方散散步。
路过一个电器店,LED大屏幕上正播报着娱乐新闻头条。
财会杂志主编肖晓慧再次被评为亚洲最杰出的女性之一,她笔下的财经报道题材新颖,笔锋犀利,观点独道,获得了无数次国内外的知名奖项。
肖晓慧不但才情横溢,她的私生活也十分精彩,至今六十岁的她依旧保持着单身,传闻西伯集团董事长西加利正在追求她。
倪磐收回目光,准备回酒店,刚抬头,看见落地玻璃前的湛宇。
他穿着便服,脚下踩着黑色的运动短靴,身姿高大挺拔。
没见几天,这人似乎又好看了不少。
脑海的人忽然出现眼前,倪磐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上前打招呼还是要转身走。
幸好湛宇似乎看得很投入,没有注意到与他相距不远的她。
倪磐收回目光,决定还是不要去和他打招呼了。
她转身刚想走。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装作不认识?”
倪磐定住,回过头:“Hi,这么巧。”
湛宇瞅她一眼。
倪磐:“你今天不上夜班吗?”
“调休。”
“来逛街?”
“吃饭。”
吃饭啊。
倪磐记得他一直都是值夜班的,难道是特意调班出来吃饭。
今天是小周末,也许他是和高雨,还有奶奶出来吃饭。
高云的妈妈还在医院照顾孩子,高云要上班,没时间照顾那一老一少。
倪磐心里突然就有点不舒服,想逃了。
“那我不打扰你,再见。”
“最近很忙?”
倪磐反应了几秒。
这是要跟她客套吗?
“是有点忙,这不到年底了,我们干审计的。”
突然想起许多人并不了解审计这个行业,她换了种说法。
“我们做财务工作越是到年末就越忙。”
两个人互相对着,目光也是错开看不同的方向。
湛宇:“上次的医药费还没还我?”
医药费?
倪磐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医药费是指上次倪磐发烧时,请医生出诊的费用。
她一直忘了还给他。
“对不起啊,一共要多少钱。”
湛宇咬了一下唇边:“五千。”
“五千?这么贵?你有结账单吗?”
湛宇唇角抿了一下。
倪磐解释:“我不是说你在诓我,就觉得五千有点离谱。”
湛宇盯着她的脸。
倪磐:“算了算了,我真是的。五千就五千。”
“我转给你。”
他滑开手机屏幕,把黑白小格递到她面前:“你转给我。”
但,他手机屏幕上的不是收款码,是个人二维码。
倪磐:“你给我收款码就行。”
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加微信,也没必要为了这点事特意加个微信。
湛宇:“账单我找到后发给你,你再转钱给我。”
“我怕我记少了。”
“......”
看来他真得很缺钱。也对,那孩子换一个肾要花的钱肯定不少。
他的微信号是951101.
倪磐:“你这微信号是你在部队的编码吗?”
湛宇:“不是,是生日日期。”
倪磐:“怎么用生日做微信号。”
湛宇:“有问题?”
倪磐:“这是个人隐私。”
湛宇:“我的微信号都是熟悉的人。”
**
花了几天的时间,尤丽丽收集起了几分与抽查合同相对应的单据。
倪磐花了一天的时间去研究。
太极成本中物流费用的部分存在合理性问题,但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
倪磐直接敲响了财务总监冯育才的办公室大门。
明亮的办公室内,一米多长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西装笔挺,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倪经理,请坐。”
倪磐露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打扰了。”
冯育才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呵呵,怎么会,有美女来指导工作,我求之不得。”
这个冯育才是前年才来太极出任财务总监,三十岁出头就当上集团财务总监的人绝对人精中的精品。
不过倪磐打滚摸爬了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她神色自然地端坐在他面把几份准备好的数据表格,放在桌面,移到冯育才面前。
“冯总,请您看看这几份表。”
倪磐语速适中,吐字清晰:“我们统计了近三年,与太极合作,排名前十间的物流公司的数据,包括销售额、销售单价、出车次数、发现了联丰物流、丰收物流、郭云物流、营运物流、飞瞬物流,这五间物流公司给贵公司的单价比大型物流公司还要高。”
“请问冯总,为什么价格会相差这么远。”
冯育才看了看表格,面色如常:“这不是很正常,小公司出货频率地,单价自然高。”
倪磐笑了笑:“冯总,别耍我。我不开货车,不代表我也不寄快递。”
“一般的物流公司成本已经都在那了,拼的就是个速度。速度决定价格高低,小公司速度怎么比得上大公司,价格自然也上不去。”
“小公司为了生存,只能靠压低利润空间,你说这样也能叫个高价,我也是大开眼界了。”
冯育才脸色有些变化,不过多年的功力是他依然保持镇定:
“倪经理,你还真是心细如尘。我们请你们来搞上市,你到帮我做起企业咨询。”
倪磐当然听出冯育才话里有话,她神色如常:“没什么,当作是增值服务。”
冯育才扯了扯嘴角,把那几张表格挪到了一边。
他双手合实,放在桌面上,微微叹了口气。
“倪经理,咱们也算半个同行。”
“说实话,轮对太极的了解,其实我和你差不了多少。我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和太极接触了几年了,你也知道这家公司原来是姓“国”,后来才改姓“私人”。这种企业里面是盘根错节,不要说你们,我都渗透不进去。”
“像物流这块,一直都是李厂再跟进,我就是一记账发工资的,你说我能了解多少。”
“你说得这些,我也大概知道个情况,但是你说为什么,坦白告诉你,我也很想知道。我早就觉得这合作的物流公司太多太杂,应该精简下来,提高利润,可是就是办不到啊。”
“要不,你跟股东他们沟通一下,你说一句比我说十句还管用。”
倪磐干笑几声,干脆利落地起身,道了声谢,走了。
这个冯育才,跟她打了张可怜牌再踢个回转球,真恶心。
不过这么一来,倪磐已经能百分之二百肯定这家伙隐瞒着什么。
离开冯育才的办公室,倪磐去了一趟太极的仓库区。
仓库区各种的车在来回穿梭。
隔着一段距离,倪磐看见仓库区听着几辆不同物流公司的车。
有全国最大的物流公司—追风物流的,有其他小公司的。
不同的颜色的叉车聚集在货车旁,太极是卖大型家电为主,箱子都是巨大无比。
一辆红色的叉车上掉下了一个箱子,旁边的工人单手抓起箱子上的麻绳拉回叉车上。
倪磐眉心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