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周峰拿着几份表个，眉心拧成一团。
倪磐和尤丽丽从外头回来，见他那般愁样，倪磐问：
“周大公子，谁让你愁眉苦脸了。”
周峰抬头：“你们那边库存仓库盘点有没有问题。”
尤丽丽：“没有啊，挺顺利。”
周峰：“那就奇了，我这边好几个批号找不到。”
倪磐：“哪个仓？”
周峰：“预售仓的，他们自己的人也找不到。”
倪磐：“这么奇，找冯叔问问啊。”
周峰冷哼：“那老头问了几次，都推脱说不清楚，问了也是白问。”
冯叔，是太极仓库的老主管，在太极奉献了将近二十个年头。
这个人性格有些乖张，因为资历老，不是哪个人物都甩，不过对倪磐这位小领导，他还是留几分薄面。
罗开和另外几个小同事也从外面进来，嘴里也埋怨着有好几个批号没找着。
倪磐想了想，对周峰说：“周峰，跟我一起去找冯叔。”
找不到的批号，主要集中在预售库存。
所谓预售库存，是在线上平台下了订单，因为物流原因，还没有出货。
这种情况，在以前线下为主的商业世代几乎不存在，后来网购盛行，像太极这种大企业，年底促销的时候，就会有大量积压的预售订单。
倪磐和周峰来到仓管区。
太极的仓库一共有五个仓，每个仓都是接近千方面积。
等候装货的货车绕着仓库区排成一个长长的队伍，叉车在巨型货架之间穿梭不断，工人们忙碌着搬货运货。
两个人在仓库转了两圈，在一货架前看到了正在指挥的冯叔，两人走了过去。
“冯叔！”
倪磐喊了一声，她的声线温柔，就算大声一点还是软软绵绵，与仓库里面粗狂的喊声截然不同。
头发间白的老人闻声抬头，见到风姿卓越的倪磐向他走来，他露出一排淡黄老牙，咯咯笑起来。
“哎呦，我还以为是谁叫我，声音这么好听。”
倪磐笑：“冯叔，又调侃我了。”
冯叔瞟了周峰一眼，收回目光：“这么好，来仓库看我啊。”
“我早该来看你，不是怕你忙，没时间招呼我。”
冯叔啧啧一笑：“贫嘴，行啦，冯叔还不知道你，每次来都像打冲锋一样，哪里有时间四处闲聊。”
“说，找冯叔什么事。”
倪磐拿出准备好的预售存货单，递给冯叔：
“我们现在在盘点，可是这清单上的货号，很多都找不着。我知道线上平台搞活动的时候，仓库的电脑库存会与实际有差异。可是这差异，一般人还真不知道，所以特意来请教您。”
冯叔从倪磐手上接过清单，四十五度倾斜下拉，把纸面放得远远地，眼睛眯成一条线，似乎很难看清楚一样。
“哎呦，你们这字，跟蚂蚁一样，密密麻麻。”
倪磐跟身旁的周峰道：“你们下次把字体拉大一点，别让冯叔这么费神。”
周峰点头，他知道倪磐是在说话给冯叔听。
冯叔干笑了两声：“哎，你们纸上的这些，不在我们仓。”
倪磐和周峰同时错愕。
冯叔把清单还给倪磐：“这些都拉去物流公司了，还没有出车，所以账上就没销。”
倪磐和周峰互相看了一眼。
倪磐十分虚心：“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冯叔把清单塞回给倪磐：“情况就是我说的情况，货量多的时候，来不及出，我们仓库也放不下这么多，所以借他们的仓短暂放一放。”
冯叔瞧了倪磐一眼：”你放心，账上有，就是有，不骗人。”
倪磐笑笑：“冯叔说笑了。“
这时，有几个工人来找冯叔，倪磐和周峰也没多做纠缠，和冯叔道了声谢，走了。
回程走的时候，周峰压着声音，不屑地冷哼：“老狐狸，说得像真的一样，谁会把没出的货压在别人仓库里，又不是租借关系，万一丢了，或者被火烧了，谁来赔钱。”
他们前后来了太极三次，第一次初审的时候，审计范围是在过去的两年，仓库资料很齐全，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周峰在耳边继续唠叨：“这么大的地方还说不够地放货，戏精！”
倪磐没有说话，脸色却越发阴沉。
两个人在二楼电梯内分道扬镳，周峰回办公室，倪磐直接踩上了三楼。
她手里紧攥住那几张薄纸，敲响了财务总监冯育才的大门。
里面的人打了声招呼，倪磐推门而进。
冯育才还是一脸温和浅笑相迎，但倪磐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甚至有些黑。
“冯总监，麻烦您解释一下为什么预售订单上的货物会在物流公司的仓库内，账面上可没有物流仓库租金这个项目。”倪磐把那几张A4纸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冯育才不慌不忙地看着纸上的内容，表情一脸茫然：
“有这回事…..我还头一回听说。”
又是一个戏精！
倪磐继续说：“既然账上有东西，我们就要看到，麻烦冯总安排一下，我们的人到物流公司盘点。”
冯育才抬起头，有些为难：“这恐怕不妥，物流公司又不是我们的，跑去人家仓库盘点，人家会不高兴。”
“不高兴？冯总，你们自己的人去盘点自己的货，他们为什么不高兴。”
倪磐往前探了探身子：“除非说，你们那里根本没有货。”
冯育才一双似笑非笑的小眯眼，又加细了几毫米。
“倪经理，说话要负责任。”
倪磐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冯总，大家都是这个圈子的老人，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盘点对审计很重要，希望您能配合我。”
冯育才一双细眼，像连起的一条线，倪磐分辨不了他的情绪。
只见他拿起桌面上的固机，熟练地在按键上敲了几个数字：
“喂，是我，安排几个人陪审计的到物流公司盘点。”
冯育才没有马上挂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大。
也不知道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冯育才那千年不变的温和收敛了一些：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集团审计是大事，必须要办到。”
倪磐站在一旁听着，眼角不自觉瞧了瞧冯育才的桌面。
他的桌面很整洁，除了手边的一沓，有些凌乱文件。
这应该是他刚才正在翻阅的文件，因为她来了，他才匆忙收起来。
其中有张纸凸出了一个角。
联丰。
后面的字被上面的文件挡住。
“行，好，快去安排。”冯育才放下了电话。
倪磐收回目光，淡定自若地看着他。
冯育才又恢复到温和浅笑：“好了，倪经理，小陈会跟你们联系盘点的事。”
倪磐道了谢，转身走。
冯育才在她身后淡淡说了句：“不谢，应该的。”
联丰是个什么鬼？
倪磐抓破了头皮都没想明白。
在百度上搜了一下，页面正下方，几百页。
算了。
她换了身运动服到健身房跑了半小时，回来后双腿发酸。
晚餐是在太极饭堂解决的，倪磐生啃了半碗白饭，洗洁精味的菜一口也咽不下去，现在运动后，肚子发疯地一样在咆哮。
她例行点了分外卖，拖着身下两条颤颤抖抖的柱子，勉强走进浴室洗澡。
香薰的热气笼罩全身，发丝上的水珠像坐海盗船一样，在圈圈上来回荡两圈再从发丝中间滴下来，倪磐从架子上扯下毛巾盖在头顶上。
刚好，手机铃声响起。
“你放在前台吧！”
话刚说完，那边门铃响起。
倪磐匆忙说了一句：“你放在前台，我等会下去拿。”
没等对方说话，倪磐先去开门。
门刚打开，白色塑料盒贴到她鼻尖前，盒盖边缘伸出几条细长的竹棍。
“臭小子，这么有心。”倪磐笑道。
周峰上下打量了一番倪磐。
“咦，老大，咱们穿了情侣装。”
倪磐今晚穿了套樱桃粉睡衣，上衣是暗地大图案，中央一只黄嘴黑鸭头。
这衣服是倪嘉儿送给她。
周峰指了指他衣服上的图案：“你看，我这里也有一只黄嘴黑鸭头，而且我身上这套是蓝色，你是粉色，刚好凑成一对。”
那只黄嘴黑鸭头还真是一模一样。
倪磐想起了，倪嘉儿送她衣服时，刚好是失恋期。当时，她看着衣服是全新的，没多想就要来。
看来这衣服确实应该还有一套，而在在倪嘉儿前前男友那。
“我这是人送的，你这套哪来的。”
“我堂哥给的。”
“你堂哥做啥。”
“律师。”
……哦，倪嘉儿的前前男友好像就是个律师。
这么巧。
倪磐痞气笑笑：“居然这样，今晚姐就好好宠幸你啊。”
周峰有些害怕：“老大，你想怎样。”
倪磐摸摸下巴：“太极的进销存测试怎么样。”
周峰眼神一滞：“夜已深，属下还是不打扰老大休息，先行告退。”
倪磐嘻嘻：“喂，别跑，进销存就算了，给查查“联丰”是个什么东西。”
周峰还是连人带饭盒一起被扯房间里。
“什么联丰。”
倪磐夺了他手里的饭盒：“不知道，今天在冯育才桌面看见，那家伙太狡猾，故意手臂压着。”
周峰为难：“都不知道是什么，查啥啊。”
倪磐抽出一根烤羊肉串，塞进嘴里：“都查出来，我再挑。”
周峰干咳：“老大，这么晚了，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吧。”
倪磐眼角一翘：“怎么，难道你想对我做点什么。”
周峰正色：“我是怕你对我做点什么。”
……
周峰自然是逃不过倪磐的魔掌，被迫坐在电脑前，搜索起来。
倪磐一口羊肉串，一口指挥着周峰输入不同的关键字搜索。
两根串下肚，倪磐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她翻了翻塑料袋，没有清凉茶。
“喂，你这是在哪里买，没清凉茶送的？”
周峰扶额：“几条串十几块钱，还想送清凉茶，老大，你是不是最近便宜占多了。”
“哪里的店啊，以后别去了，我喊个二十块钱的外卖都会送。”
“街口那家夜宵啊。”
哦，那不是和她叫外卖的是同一家？
原来外卖才送清凉茶，直接买不送啊。
老板有怪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