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陆初尔放晚自习回到家里，她家住在老城区的一个半旧不新的小区里，是栋两层的小楼，靠她二楼房间窗边倚着一颗老合欢树。
夏末的凉湿夜里，有淡粉色的绒朵飘进窗里，落在书案上的日记本上，不偏不倚地挡住顾仪沛的名字。
恰巧，房门被敲响，传来陆妈妈温柔的声音，“尔尔，妈妈热了牛奶。”
“好……”日记本被紧紧合上，陆初尔的手略略不安地按在上面，望着放下牛奶杯的妈妈，脸上露出乖巧可爱的笑容来。
“妈妈，我们明天早上可以一起去超市吗？”
陆初尔捧着杯子小口喝着，乌玻璃似的小鹿眼被下敛的长睫毛挡着，只有她自己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
陆妈妈一脸疼爱，摸了摸她的细软的头发问，“要买什么？妈妈给你买好了，好不容易周末，又不用去舞蹈班，多睡一会？”
想想自己妈妈年轻漂亮，并非严肃古板爱追究的家长，陆初尔老老实实从书包里拿出一条雪白的小毛巾。
她说，“这是一个同学的，他们家的洗衣液好好闻，妈妈，我们家能不能也用这个？”
陆妈妈接过，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说，“是很好闻，不过……感觉像是男孩子才喜欢的味道，这是……”
陆初尔赶紧说，“是学校舞团一个女生的……不太熟，不好意思直接问人家。”
正说着慌，那块小毛巾随陆妈妈翻动的动作，露出了边角上深蓝色的柔道社的纹绣，陆初尔赶紧一把扯过来，攥在手里，抬头弯着眼睛跟陆妈妈撒娇。
“好吗？妈妈，明天你去买菜，我自己去日用品区挑。”
当晚那块小毛巾睡在陆初尔枕头旁边，她穿着淡粉色印草莓的飞袖睡裙，在昏黄的小夜灯下，摸着自己的胳膊。
今天顾仪沛是抓这里扶自己起来的吧？
陆初尔回想一群人在楼梯上滑稽逃生的场景，手往下挪了一寸，还是这里？
他好高啊。
藏在人群里远远看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很高，陆初尔想过自己以163的身高，应该到他哪儿？高挺精致鼻子？还是红润菲薄的嘴巴？
可今天顾仪沛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仰头看他，才知道，自己只到他下巴。
她摸摸枕头边的小毛巾，又忍不住拿在眼前看，这是柔道社随白袍腰带一齐发的训练毛巾，没有名字，只有一串编号。
顾仪沛的编号是22.
陆初尔的记忆很好，一般文科很好的，都是很善用海马体快速储存记忆的人，她的这项优点，除了可以用来背诵政史地，最大的好处就是记住一切关于顾仪沛的数字。
他出生年月日，他会考的考试编号，高考的准考号，还有他的黑带晋级号码，并且他是去年国内黑带晋级名单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他进一中的成绩是理科第一，后来一直是理科第一，但他的一中学号尾数是1478。
而她自己是1477。
突然在脑子里这么想了一下，陆初尔就甜甜笑了，她离顾仪沛好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