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杰的漆黑的瞳孔迅速聚焦浓稠，他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生怕这是一场梦。
“好了。”安晓萱给他清洗完伤口后，又给每一个伤口贴上了一个创可贴。
牛小杰本来要拒绝，自己从来没有贴过这个东西。但是他还是不敢动。
任由安晓萱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游走。
弄完这一切后，安晓萱回到自己刚才坐着的椅子上，双唇紧抿，又继续刚才头脑里的天人交战。
“你在想什么呢？甄悦林的死，是不是吓到你了。”牛小杰也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旁边。
“我也不知道。我的脑子里现在整个都是乱的。凶手为什么对甄悦林下手，而不是甄心林？之前也是，为什么杀方起而不是杨福玲？又为什么要放过苏卫国？我之前推测可能全盘都是错的。我真的是什么都干不成。”
“你现在的脑子就是乱的。因为你又开始怀疑你自己，自乱阵脚了。”牛小杰盯着她的脸温和地说道。
“我也不想自乱阵脚，但是按照我的推测，凶手明明是要杀甄心林的，为什么对甄悦林下手呢？这不合逻辑啊，这说明我的推测就是错的。我怀疑的那个人也许也错了，凶手根本就另有其人。”
“你怀疑的是谁？”牛小杰慢慢问道。
安晓萱想了想，在牛小杰耳旁轻轻说了一个名字。
牛小杰对于这个名字感到非常意外，他当即否定：“不可能，李国春死的时候，它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它有。这个问题我已经想通了。包括高富荣、方起、陈卓越的死，我基本想到它是怎么办到的了。还有甄悦林的死。如果真的是它的话，它根本就是故伎重演，跟杀死陈卓越一个方法。”
“真的吗？”牛小杰表情复杂，似乎还是不敢相信：“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觉得自己的推测是错的呢？”
“凶手是个有仇必报的人，那为什么要放过甄心林，而去杀一个完全跟这一切没有关系的甄悦林？它精准地计算了所有的一切，想要杀甄心林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为什么就直接杀甄悦林了呢？包括方起，包括苏卫国。”安晓萱眉头紧锁，依照她自己的阅历和想法，完全想不明白。
“这个，我想我能明白为什么。”牛小杰略带沉重地说道。
安晓萱侧过头，表示愿闻其详。
“你还记得苏卫国执意寻死吗？执意往湖里沉，还给自己身上绑了两块大石头，谁都拉不住他，铁了心不想活了；还有杨福玲，方起死后，她生不如死，一夜苍老，行尸走肉；刚才楼下的甄心林，我相信她这辈子都会沉浸在失去姐姐的痛苦当中，宁愿死的是她自己。”
“所以，你的意思，这才是凶手对他们几个最深、最狠、最致命的报复，让他们几个生不如死，杀人不如诛心？”安晓萱完全理解了牛小杰的意思，她激动得一把站了起来：“要是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她不停地在房间内踱步，时而嘴角念念有词，时而突然停住不动，就像着魔了一般。
突然她转过头，看着牛小杰，眼睛闪闪发光：“牛小杰，我想通了，这一切我都想通了！你真棒！谁说你笨？你聪明极了！”
牛小杰知道她现在的大脑已经恢复过来了，不再是混乱状态了。
这正是她在认真思考的状态：眼里有光，坚持笃定，浑然忘我。
不知为何，他突然脱口而出：“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安晓萱不知道是没有听懂还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她大大眼睛里都是疑惑。
牛小杰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来那句话。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好整以暇看着安晓萱，等着她的回复。
厕所里的水龙头有点漏水，没关紧的话，会有水滴往下面淌。
一滴一滴敲击在他们两个心上。
这是安晓萱遇见的最难处理的场面，没有之一。
她转过身走向厕所，先把那个水龙头拧上。
身后的牛小杰静静地看着她，不慌不忙地等着。他知道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也许永远也没机会说了。
安晓萱装模作样在卫生间拧水龙头拧了两分钟。
牛小杰不知道她是不是打算徒手把那个水龙头拧下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水龙头拧上了。
拧上后，他低着头看着回避他眼神的安晓萱，轻轻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但是是对我弟弟那种喜欢。你就像我的弟弟一样。”安晓萱抬起头，对着他的眼眸认真地说到。
“你不是说你妈妈去世后，你就没有家人了吗？你哪里来的弟弟？”牛小杰有点不甘心。上高中后，周围有不少的女孩子加自己的微信，给自己买各种礼物；大学里前女友分手后，也一直等着自己回心转意，告诉自己非自己不嫁。
他以为自己没有那么差劲。
“我有继母以及她生下来的孩子，他是我的弟弟。虽然大部分时候他很讨厌，但是偶尔也有可爱的时候。”安晓萱如实回答。
这句话说完后，她仿佛看见有一个无形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前面这个大男孩，让他眼里的光一下子暗淡下去。
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她真的没有办法跟人建立起一段亲密的感情。
在她看来，再亲密的感情都是暂时的，最终的结果都是分离与背叛，就像她爸妈一样。
牛小杰是个很帅气阳光的男孩子，做不到的事情，自己不可以提前答应，免得最后伤到他。
看着他低着头的样子，自己的心也有点疼。
大概一分钟之后，牛小杰抬起头，拾起来脸上的笑容，佯装生气地问安晓萱：“所以，你是觉得我大部分时候都讨厌，只有偶尔的时候才可爱？”
“不是不是，”安晓萱连忙摆手否认：“我的意思是，你一直很好很可爱，跟我弟弟可爱的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