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午军是这支军队的名字,你身为主将,当以此二字为荣,而不是称之为什么安午军。我半个月前拟订二十六条安午军令,是经过全军将士共同商议同意的,未有一人当面提出非议。只有涂勇涛几个私下里对非犒宴禁酒一事有诸多非议,但并未当面我提出反对意见。二十六条呈给您看的时候,您也未有意见。前日我已在全军公布。军令大于天。涂涛勇屡犯军纪,我已有所警告。但此次,军令一颁即犯,必要按照午军律将其正法。”
“你一个女子,长得标致,却是个阎罗,打打杀杀,煞气好重。涂勇涛关个十五日,放了。”
“颜将军,这支军队虽是你在山中专管,但一刀一枪、一米一粟都是郡王四处筹钱养着,还得不让人看出他有这笔开销。若是被午王得知,头一个项上人头不保的,就是郡王。上次陪他来山中,已苦头婆心地同您讲过,要的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当前他实是无所托之人,又万般信任您,将山中之事全权委托给您。您可不要忘记,这是郡王的军队,更别忘记了他的所托。”
“我念你是郡王所派,才让你在山中折腾。你所做的一些事情,我也未曾反对,但你要将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别怪我不依。你所做才多少?你可知我的辛苦,在山中付出多少?这些人头是我艰难拉来的,不是你改个名字这么轻松得来的。”
“我不要什么功劳。功劳全都是您的,我只是来帮助您,以局外人的视角来改进一下军队。”
“改进军队改你的就是,我们还尚未杀死一个敌人,哪里就能自己先杀死自己的将士。”
“若不先正军纪,日后岂能杀敌?”
“涂涛勇是副将,岂能同一般的军士一样要求?”
“就因为他是副将,所以更要正其言行!”
“那若是我当日同涂涛勇一起饮酒,你也要杀了我?”
“军规如天命,不守军纪的将军如何率军?”
“程颖,你不要太过分!山中正是用人之时,涂勇涛勇猛善战,你将他杀了,谁能替得上?”
程颖见颜偌保涂勇涛的心十分坚定,退了一步,“涂涛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要当众让执纪官抽他五十鞭子。”
“他是副将!怎能当众羞辱?”
“斩首和当众挨鞭,皆是安午令里的处罚手段,两者选一,酌情考之。”
“若我说两者都不选,当众斥责几句,再让他认错就成了。”
“不成!他,我必罚不可!”
“那就看你罚不罚的下去!”
程颖字字铿锵:“我自觉我罚的下去。但念及安午军不能乱,我将书信此事告知郡王,请他决断。”
“安午军由我全权负责,岂能因为一件小事打扰郡王?”
“我来时,郡王有所交待,若有不决之事,尽可以告诉他!”
“你在军营就得听我的。”
一直受程颖之命守在门外的陆臻桓推门进来,拱手对颜偌道:“程姑娘乃受郡王所托。临行前更是嘱咐我,护程姑娘如护郡王本人。颜将军拉起安午军,劳苦功高。但此事确实程姑娘在理,郡王的脾性,颜将军应该比谁都清楚,不必为了一件小事使得郡王对您失望。”
颜偌听得这一番话,就软了下去,他确实最明白施澜生的脾性和手段:“得,此事我不管了,你执行去吧。”
出了门,程颖向陆臻恒道谢。
陆臻恒道:“这本是我的职责,你不必谢我。”
行刑台上,涂勇涛破口大骂程颖:“臭娘们,老子不过喝个酒,你就敢打我!仗着胸前几两肉,在我面前充起老大来了……”
黄芙蓉和舒秋等听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心里十分气愤。但台上的程颖却面色不改。
“涂勇涛,安午军左副将。所犯安午律两条,一、非犒宴饮酒;二、无故打伤士兵。按律当斩!不过颜将军对兵士仁慈,考虑其此前有些功劳,从轻执行,改为鞭刑五十。行刑!”
涂勇涛挨了几鞭子十万分的痛,骂程颖的话更加不堪入耳。一直被打的血肉模糊,发不出声音。
芙蓉在远处看着这画面,犯起呕吐来。晚饭时又吐了一回,内心惊慌。程颖要给她号脉,她推脱不过。程颖觉得脉象有些奇怪,却把不出个所以然,想让军医来看。
芙蓉却说:“不必了,不过是今日吹了些山风。我休息一日,明日就不陪你去了的。”
程颖道:“也好,让舒秋陪着你,不许再整理那些名册了。”
涂勇涛当众挨了打,心中愤怒,召集起自己的心腹,和程颖作对,程颖的军令立刻各种受阻。程颖心中烦闷,又一时无法。
她考核军士时,两个百夫长是涂勇涛的同村,资质极差,各项考核均不合格。按律,考核不合格的,就该撤职。她将所有人的考核结果张贴出来,公之于众。两个百户气急败坏,找到涂勇涛,涂勇涛怒骂:“军家之事,岂由着一个刁妇说了算!”
程颖刚从兵器库里出来时,舒秋着急忙慌地来找她:“姑娘不好了!”
程颖拉住她到一边:“你别慌,好好说。”
“黄姑娘她,她好端端的自残,现在昏过去了!”
“什么?什么自残!”
“她原把我支开给你送个手炉,可我看今日天更冷了,回头给你拿斗篷。看着屋关着门,里面有响动。她反锁着门不肯开,我用力撞开,她正在用棍子打自己的肚子,我就去抢…”
“然后呢?”
“然后就昏过去了,我就急急忙忙来找你。”
程颖和陆臻恒急匆匆赶到住处,芙蓉已经醒了,面色苍白瘫坐在地上。
程颖扶起她,顺手按在她的脉搏处。
芙蓉勉强笑道:“没事,我就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顺手敲了几下,舒秋未免大惊小怪了。”
程颖对舒秋和陆臻恒说道:“你们两个出去吧,我有些话同芙蓉说。”
待两人出门,程颖拉着芙蓉的手:“你是不想要?”
芙蓉吃惊,抬头看她。
“我未给人搭过喜脉,所以一时未辨别出来,但看你的样子,方才再细细辨了下,这是喜脉。谁的孩子,为何不想要?”
芙蓉泪眼婆娑,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