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辰宇、付舜升等要被正法的消息很快传到李弼手里,李弼派人请姬鲲来到自己禅房,将消息告知姬鲲。姬鲲对李弼说道:“教主,姬某有家传“聚魂术”,可将我儿魂魄凝收、祭炼,待时机成熟,不仅能够恢复肉身,更可幻化为刀枪不入的猛士,供教主驱使。前些时日,姬某已然请山下匠人,将“蓄魂瓶”烧炼成功。特请教主允许姬某下山,赶往青田,在法场之上收回我儿魂魄。请教主允可。”李弼闻听姬鲲一席话,惊讶问道:“久闻姬堂主法术高强,没想到还有如此手段?李某久走江湖,也是闻所未闻。”姬鲲道:“请教主稍后,姬某这就取来。”李弼起身说道:“李某随姬堂主同去一观。”二人来到姬鲲住处,姬鲲小心取出一个造型怪异的瓷瓶。
此瓶为青瓷质地,高不足两尺,宽不过一尺,上有封盖。瓶身堆塑分三部分:最上塑的一只腾云之人;中间塑的是此人在吃人的景象;最底层塑的此人似泡在水中。
李弼看着如此造诡异的瓷瓶,也觉背后莫名发凉。姬鲲将“蓄魂瓶”小心收进锦匣之内,拱手说道:“事不宜迟,还请教主恩准姬某带崔道成下山。”李弼说道:“还请姬堂主万万小心。付禹升偷偷下山已然被抓,此次也要一并问斩。”姬鲲道:“青田认识姬某的不过数人,认识副堂主崔道成的更是寥寥,教主尽可放心。还有一事,姬某思虑再三甚是紧要,特向教主禀告。”李弼道:“请姬堂主说来。”
姬鲲回道:“教主日前说纪纲‘燕山军’被剿,尚走了陈通判等数人。据姬某所知,陈通判曾奉纪纲之命借‘明日擂台’之际,与日本特使密谋配合纪纲攻打大明事宜,日本特使回国之后,曾送信说日本将军臣欣然同意,只待纪纲约定时日,日本国必倾力协助。如今纪纲虽遭不测,若我教复与日本国续此盟约,料定日本国亦必然首肯。姬某想,此次下山之后,就赶往燕山,一则开坛立教、广纳教友,二则寻找陈通判及‘燕山军’幸存人马,三则寻机与日本国再续盟约,助我教早日推翻大明,恭迎弥勒佛主降临人间。不知教主以为如何?”李弼听罢,拍手说道:“姬堂主真乃我教之圣才也。好,就依姬堂主,李某给二位备好快马、金银。”
李弼又从袖中取出一枚二寸来长,宽有一寸,铸着莲花,背面则铸着一个“伏”字的精致令牌。李弼将令牌交给姬鲲:“此令牌乃是贵堂之信物,请姬堂主收好。”姬鲲恭敬接过,带在身上。半个时辰之后,姬鲲、崔道成各自收拾停当,骑马赶奔青田。
其实,姬鲲的“聚魂术”并非家传,而是他在随朱棣在燕北之时,利用国师身份,向萨满异人“甄老坨”学得的邪术。
此法使用前先要请能工巧匠烧制一个三层“蓄魂瓶”;另外再设法找一个将要处死的死囚,因死囚会提前知道自己被处死,不仅怨力极大,且由于受到肉体束缚,魂魄保持完整。当死囚将要断气的一刹那,施法者要在死囚魂魄未被勾走或散开之前,快速用“引魂术”将其三魂七魄魂魄引入“蓄魂瓶”之内。
蓄魂瓶内部要设计成女性子宫模样,以便能够更好的聚集能量。三魂七魄在里面被保护滋养成长,如同胎儿在母亲子宫内一样。蓄魂瓶之内要预先放入五谷和道家仙丹,作为茹养魂魄的养分,从而使魂魄在这一种密闭的稳定空间内得到培养。随着蓄魂瓶内魂魄的不断成长,经过整整三年之后,最终会由气态形式存在的魂魄,逐渐结成实体的“血魄丹”。待“化魂成丹”完成之后,再把“血魄丹”放入一个有“灵力”的动物体内,此物即可会变成一个“复活”的“人”。这个“复活”后的“人”,虽然长相会继承魂魄原来模样,但不堕轮回,不生不灭,更不畏刀剑水火,赫然已达“僵仙”之修为。其恐怖法力,则超过“千年白僵”甚至“旱魃”。
由于此法需要机缘过多,单单举世罕见的一枚道家仙丹,就难倒了“甄老坨”,否则,老奸巨猾的“甄老坨”也不会为了区区二百两黄金,就详细地告诉姬鲲“聚魂术”施用之法。令“甄老坨”没想到的是,姬鲲手里恰恰就有一颗其父姬国卿当年传给他的道家至宝仙丹“十精丹”。
姬鲲此次带崔道成下山,就是为了设法抢下姬辰宇的魂魄,待得期满,再设法找到“灵物”,将姬辰宇祭炼成为“僵仙”。如此一来,既能够让姬辰宇“复活”,又可以完成姬国卿当年遗愿。
正如姬鲲所预料的,他与崔道成到达青田,尽管官府通缉榜文上有他的画影图形,但对于善于易容术的姬鲲来说,根本不足道哉。
姬鲲看到官府榜文,明明白白写着要对姬辰宇等人施行凌迟酷刑,强忍悲痛,在崔道成搀扶之下,才回到客栈。姬鲲尽管悲愤欲绝,但为了能够抢回姬辰宇魂魄,只得依据行刑日子提前准备好一应聚魂所需物品。为了保证聚魂万无一失,姬鲲还让崔道成找到给姬辰宇行刑的刽子手“刮刀王”王定和的家中,亲手给了他十两纹银,只为买姬辰宇身上一块鲜肉,做“魂引”。终于,在痛苦地等待中,姬辰宇等人的大限日子终于到了。姬鲲与崔道成早早地就来到行刑场。
行刑场设在青田城西大门,占地长、宽各十丈有余,东侧埋着三块木墩,西侧栽着四根木桩,四周用红布条拦住,外有士兵持枪警戒。监斩官为锦衣卫副千户魏彪,只见他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居中而坐,身后站立十名锦衣卫,县太爷潘德则坐在旁边相陪。
巳时刚到,典史李立带着三班衙役、一班刽子手,将姬辰宇、牛镇、苟应、薛福、付舜升,以及李四、张三、付禹升等一干人犯,搭上囚车游街示众。全城百姓加上闻讯而来的江浙盐帮弟子,纷纷上前围观、咒骂,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更有将烂菜叶、破瓜头,砸向姬辰宇、付舜升等人。不一时,一干人犯脸上、身上被砸成五颜六色。
巳时二刻,一众人犯被押解到监斩台前。验明正身之后,衙役们二人一个,首先将捆绑的李四、张三、付禹升三人拉到半人高木桩前,身后刽子手对着三人腿凹之处一踹,三人登时跪倒在地。魏彪扔下火签,三名刽子手鬼头刀,“咔咔咔”三声,三人人头落地,死尸倒向一旁。四周围观百姓,轰然爆发出一阵阵叫好之声。付舜升何曾见过如此阵势,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四肢瘫软。
斩了三人之后,“刮刀王”等刽子手在差役协助下,将姬辰宇、牛镇、苟应、薛福、付舜升四人扒下衣裤,将头发绑在四棵树桩的铁环之上,接着又用铁链拴上四肢。只待魏彪扔下火签,就动手行刑,有胆小百姓,早已躲开不敢观看。魏彪看时辰已到,扔下火签,“刮刀王”等人熟练地从各自木匣中取出刮刀,对着四人就下了手。姬鲲听到姬辰宇惨叫声,登时昏过去。凌迟,即民间所说的“千刀万剐”,凌迟最早出现于五代时期,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整个行刑过程,需要三天,共用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并且要在最后一刀,也就是第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才将罪犯刺死,少一刀都不能算凌迟成功。
等到姬鲲苏醒之时,发现自己已然躺在客栈,他身旁除了崔道成还有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年轻人。年轻人一见姬鲲苏醒过来,才摘下脸上的假胡子,姬鲲一看,正是陆炎。原来陆炎因与姬辰宇过从甚密,所以就想最后送他一程,陆炎受过数年训练,在人群中忽然发现一个老者颇似姬鲲,待老者昏迷之后,陆炎就假意上前协助崔道成搀扶姬鲲。在近距离确定姬鲲之后,对崔道成悄悄表露了自己身份。
崔道成在净慈寺听姬鲲提到过陆炎姓名,故此就让陆炎陪自己守在姬鲲傍边,待姬鲲醒来之后,再确认其身份。姬鲲见到陆炎,禁不住老泪纵横,陆炎亦是泪流满面。
二人情绪渐渐稳定后,陆炎对姬鲲说道:“小人那日见锦衣卫捉拿姬大人,本想去搭救。姬大人却对着小人急切使个眼色,小人就窜上房隐藏起来,这才逃过一劫。姬大人对小人有救命之恩。如今,姬大人受此酷刑,性命难存。小人孑身一人,从今以后,姬前辈就如小人父母一般,小人愿意替姬大人尽孝,为您养老。”说完话,陆炎双膝跪倒,对着姬鲲说道:“请崔道长做个见证,从今以后,姬前辈就是小人义父。义父在上,受义子陆炎一拜!”陆炎说完,恭恭敬敬给姬鲲磕了三个头。
姬鲲连忙搀起陆炎,哽咽说道:“陆炎快快起身,老朽担不起啊。”崔道成一旁说道:“既然陆炎有此心意,师兄就不要推辞,日后还要依靠螟蛉养老。”姬鲲这才答应。既然关系如此亲近,姬鲲也实在做不来再去法场看姬辰宇被凌迟的惨景,他对陆炎说道:“陆炎,老朽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你代劳。”陆炎急忙拱手:“父亲大人,您有事且尽管吩咐。”姬鲲随手打开桌上锦盒,将“蓄魂瓶”小心取出后说道:“凌迟需要三天,陆炎,这是‘蓄魂瓶’内里已然放好一应物什。明日一早,你陪师叔去看你兄长,一切尽听你师叔安排。”陆炎点点头,称是。
第三日寅时三刻,崔道成与陆炎乔装改扮之后,带着“蓄魂瓶”去法场。由于今天最后一天,观看之人格外多。崔道成将被行刑几人已然只有出得气没有进的气,根本无力呻吟,遂对着“刮刀王”摆了摆手。“刮刀王”看了半天,才指了指旁边一个血盆,崔道成忍着悲痛凑过去,捞出一片姬辰宇的血肉,装进“蓄魂瓶”之内。由于这两天花钱买姬辰宇、付舜升等人身上割下的肉有很多百姓,再加上崔道成乔装手段高超,故而未引起玄光、徐广杰等一班人注意,但眼光毒辣的崔道成则一撇之下,在对面人群中看到了王天仇与玄光的身影。过了一会儿,“刮刀王”等人相互点了点头,各自换上匕首,齐齐对着各自犯人的心窝捅去!
崔道成急忙将“蓄魂瓶”对着姬辰宇,陆炎则悄悄引燃一张黄符,并迅速塞进“蓄魂瓶”之内。崔道成急忙盖上瓶盖,陆炎又伸手掏出一张黄符,贴到瓶盖之上。崔道成将“蓄魂瓶”拿好,悄悄溜回客栈。姬鲲手捧“蓄魂瓶”自然又是免不了一阵心酸落泪,摩挲一会儿,才将“蓄魂瓶”装入锦匣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