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的亲戚都要请来,周洁琼认为是显摆!既然如此,我也趁机让她们知道,嫁到佟家是个啥阵仗!她给儿子说:“把你爸的老战友区里市里的,能请来的都请来,要曾家看看,他们可是沾了光!”
佟远斌虽然反对,周洁琼还是打了一天的电话,把亲戚朋友通知了个遍。
妹妹的爱情有着落了,曾健却越追越远,就这么放弃他又不甘心,因为心里实在放不下她。这天听说陆怡萍的自行车丢了,觉着机会又来了。追上就说我给你搞一辆!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就问她喜欢啥牌子啥型号的。
“真的不用。”
陆怡萍的拒绝就像一把钢针,把他刚升起的一点希望一点点戳破。曾健看这也打动不了她,就问:“听说你哥为了躲我妹妹,回上海了?”
“我知道,他也太不勇敢了。”
“他再勇敢,能比得过厂长当侦察兵的儿子吗?”
“这……”她不知道咋对付他,想了一下说,“这也怪你妹妹不能坚持嘛。”
“要是我能改变我妹妹,让他嫁给你哥,那你能不能答应我?”
“答应你啥?”
“嫁给我!”
真是异想天开,陆怡萍气恼的说,“去你的吧!”转身走开了。
“怡萍,这可是亲上加亲呀!”
曾健的哀求也没挡住陆怡萍远去的脚步。
这是一个还在成长的家庭,姐姐带着小两岁的弟妹,在大沙河的怀抱中长大。有了工作,有了所爱的人,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又那么波澜壮阔。爱人就在眼前,可想拥抱他咋就这么难。也许生活就是要磨砺三个年轻人,这天成都下了今年最大的一场雨,沙河的水快要淹进家属院了,大家在门口堵了一天的洪水,晚上疲惫的回到家。
陆可维一声不吭地走了,曾由美快要急死了!国庆就要和佟家父母见面了,到底咋办?她让曾健快出个主意。
“你真的爱陆可维?”
“这还用问吗?”
“非他不嫁?”
“此心天地可鉴!”
曾健多希望陆怡萍是这个态度,想起她到广州,如果是去了上海他也会去追。他仿佛是对陆怡萍说,“追到上海去!”
透过盘旋在成都上空的乌云,曾由美好像看见了东方的上海,看见了阳光,她两眼放出光彩!她走进星光厂职工医院,从小琴手里弄了张病假条,就像拿到特赦令,心早飞出了东郊这个牢笼。
就在画像的同一块草地上,陆怡萍和骆一鸣肩靠着肩坐着,听他讲中越自卫反击战。一个高地前敌人埋了很多地雷,总攻开始了,大家正一筹莫展,他砍来长长的竹竿引爆地雷,结果取得胜利!
陆怡萍掐了一下他说,“你真机灵!”骆一鸣禁不住伸手搂住她的腰,用力把她揽进怀里,她面如桃花,两人忘情地亲吻起来……
躲在蓉树后的曾健感觉那浑浊的浪涛就打在心上,就快沉到了河里。回到青年路也无精打采,大家都在收拾货摊,他却在一边默然坐着,心里酸的像吃了一缸泡菜。
卷毛说:“那新华厂花也没啥了不起嘛!”朱东捅了捅他说,“你懂个屁!老大烦着呢。”
已经晚上十点,大家都在收拾夜市准备撤退,这时光头骑着一辆本田125摩托车呼啸而来,嚓的一声停在曾健面前,挑逗他说,“今天下午才提的,一万四。”说完得意地吆喝一声“走啰!”一给油,轰轰两声没影儿了。
目送他远去,曾健来了精神,卷毛朱东一起说:“健哥,整一辆,咱不输给他们!”
“买250!”
钱和曾健像个酒友,喝的时候就有,不喝就看不见,此刻他掏出包里的钱全甩在板车上。那红色的丰田250就不是摩托,而是坦克,他开着就像要压平骆一鸣那辆破吉普车!
曾健买了摩托车,在红星饭店定了订婚宴,又把自己灌醉,直到把所有的钱都花光。就在这天晚上曾由美留下字条,悄悄出走了。
太阳依旧升起在沙河的上空,那弥漫的薄雾竭力掩饰晚间的伤痕,连几天前被洪水冲刷过的庄稼也恢复了生机,叶子又开始返青。曾文珏每天一大早继续做着一家人的早餐,等曾健起来,问他干嘛喝醉了。
“失恋还能不喝酒吗?”
知道陆怡萍跟骆一鸣好了,曾文珏就不再说啥,曾健说:“我们究竟只是工人家庭,人家看不上。”
“有自知之明就好。”
“那由美的事也该告吹。姐,我说你别忙乎了!”他扶在门框上说,“你晓得吗?由美去上海去找陆可维了。”
曾文钰手里拿的饭勺咔嚓掉在了地上,她一瞬间想哭。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妹妹,她多希望像他们那样,可却不能够!曾文钰觉着自己的命好苦!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勺子,狠狠地甩进锅里,既是对自己懦弱的怨恨又是对日子的泄愤。
如果说破罐子破摔,她摔的这一勺子却摔出了新生活。
曾健再次来到工业局,把红色摩托车停在楼外。骆一鸣看见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问他咋在这儿。
“我来找陆怡萍。”
“买了摩托车,来显摆的吧?”
“对,丰田250。随你咋想。”
骆一鸣觉着有必要和他说清楚了,他说:“曾健,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
“你不用说,我都晓得了。”既然知道了何必再来纠缠呢?骆一鸣有些奇怪。曾健问他:“你很得意是不是?”
骆一鸣没想到他这么问,也没想到他没完没了,劝他不要自寻烦恼。此刻曾健心里已是怒火中烧,“你同情我是不是?”
“你说呢!”他刚一张嘴,曾健一拳打在他脸上!看着鼻血流到嘴上,曾健却闭上眼睛喃喃地说:“我实在控制不住……。”
陆怡萍从楼里走出来,看见两人纠缠在一起,过来掏出手绢要去擦血,骆一鸣抓住她的手说:“没事儿。”
曾健说:“我打的。”
陆怡萍张了张嘴没有骂出来,曾健道歉说对不起,骆一鸣让他走,他这才想起找怡萍有事儿,说:“我妹妹去上海了找你哥了,你想法通知他!”说完跨上摩托车飞驰而去。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在马路上奔驰,两人心里窜起无限的感慨。骆一鸣觉着他们应该能成为朋友,陆怡萍却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在转身上车的一刹那,曾健就想,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其它的女人!他想起了那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