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远斌出了家门就来找骆一鸣喝酒。听说是一瓣蒜的事,骆一鸣觉认为这点儿小事不值!
“啥小事儿,关系到脸面。”
骆一鸣笑着说:“一家人,讲啥脸不脸的!我告诉你,在怡萍家给父母洗衣,还有她爸的内裤。换了你,你行吗?”
佟远斌还在气头上,根本没听他说啥,认定曾文钰当面打他就是丢了面子。骆一鸣说他跟男人相处那是顶呱呱,可不会跟女人相处。跟老婆过日子是门学问!讨老婆高兴是最高境界!
不知道他从哪儿学的这一套,佟远斌想想确实也不会哄老婆。关键是不知道女人这种动物到底是咋想的,要求咋那么多!不洗脸不能上床!洗碗嫌没洗干净,菜买的不新鲜,真是麻烦!骆一鸣让他学上海人,他说学不来。
“你非得学!”
“我看我们在这方面成不了战友,而是敌人了!”佟远斌想起被老婆赶了出来,他还帮她说话,越想越生气。他把杯里的酒干了,站起来朝外走,骆一鸣问他干嘛?
“话不投机,散了吧!”他掏出皮夹,抽出两张拾圆钞票丢在桌上,说完走了。
第二天晚上,曾文珏看见佟远斌的自行车在车棚里,回家门是关着的。掏出钥匙开门进来,卧室门又是关着,她回到沙发上坐下。虽然曾健让她学会适应他,曾文钰也想过是不是管的多了,不应该当面打他手。可她习惯了,打弟弟打妹妹都没事,打他一下就这么闹腾,佟远斌不像男子汉。管你吃管你穿,厨房都不让进,管也是为他好咋就不理解呢!曾文钰觉着委屈。九点来钟,曾文珏站起来朝卧室走去,走到门口听见里面的鼾声,敲门的手又放了下来。
早上醒来,佟远斌看看旁边空无一人,出来外面也没人,桌上有一张字条,“我上班去了,什么时候想见我,可以到单位找我。”佟远斌看完,三下两下把字条撕了。
留了字条也就给了他台阶。他不来,曾文钰就不回家!没等来丈夫,曾文钰却等来了妹妹。听说不让姐进卧室,曾由美一下就毛了:太可气了嘛,一点不懂得迁就女人!姐妹两商量“得把这脾气给他扭过来!”
“不能服输,要不然,将来他可就要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了!”
曾由美心想就这脾性,幸好不是我嫁给他!
曾由美在他上班的路边等着,远远的看佟远斌骑车过来,横手拦住了。前面就是销售处,这是下坡拐弯处,佟远斌没刹住车,一歪从自行车上掉了下来,恼火地吼:“你干嘛?”
“你咋这样欺负我姐?”
“我啥时候欺负她啦?”
“你把门关着,不让他进卧室!”
“哟,她找你告状啦?这是夫妻俩的事……。”
“我告诉你,她可是我姐,谁要欺负她,我跟他没完!”
佟远斌骑上自行车就要走,却被曾由美拉住车架。自行车成了两人中间的道具,一个推着往前走一个拉着不放。此刻上班的人慢慢的多了起来,他不由心虚起来,“你放开,我还上班呢。”
“不给说法别想走,”佟远斌没法了,他扔下自行车赶快走进楼里。气的曾由美大喊:“你回来……”
犟男人都这样,逮住一条理就守着不放。佟远斌认为曾文钰当面打他错误在先,宁愿没饭吃也不去找她。下班正在房里吃面包,周洁琼来了,看他一个人在啃面包,问他文珏呢?他说今晚值班。
问他工作咋样?他说没啥感觉,说着还摇摇头。从他口气里听出像不满意,周洁琼问他又有啥想法?对家庭生活不上心,佟远斌对工作却琢磨的烂透,他想熟悉星光厂的运作,又想去统计科。怕被认为不安分,却不好再提。
“好,我支持你。”周洁琼自然永远支持儿子,她问他和文珏的事,说,“我和你爸可是想早点儿抱孙子。”
“这个......顺其自然吧,你们着啥急?”
看见壁上挂着1985年的新挂历,周洁琼站起来说:“再过一周就要过春节了,你和你姐都要回来团年呀!”
老婆都不在家,去不去的成还两说。佟远斌低沉地答应说:“行。”
周洁琼感觉他跟文珏好像不大和顺,回家就给佟满堂说了,他一听就急了,“你那儿子是个犟牛,不会迁就女人,你得多多点拨他!”
“只是种感觉,听他说话怪怪的,明天去看看文珏了解一下!”
曾文珏等了两天连个电话也没等到,索性让小杨回家,她支起钢丝床住在医院天天值班。她半躺在床上看书,周洁琼进来看见她是黑眼圈,心里就开始嘀咕。问她咋又值班?还说,“我昨晚去你们家,远斌在吃面包呢。”
曾文珏反映不很积极,连问都没问家里情况。周洁琼表情一下严肃起来,问她:“文珏,你们是不是出了啥问题?”
她躲躲闪闪地说,没有呀……。
“不对,一定有。你俩的态度就不对!”曾文珏不说话了,她把她手拉过来说:“到底出了啥事,你可得告诉妈!”
“妈,也没有啥大不了的,就是……。”曾文珏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想不出该咋说,想轻描淡写却又装不像,她说,“我们的性格和生活习惯有点…咳,我也说不清。”
周洁琼想性格有点差异算啥,相处久了自然会融合的。她追着问:“你们之间到底出了啥问题,快跟我说说!”
周洁琼是在街道负责群众生活工作的,这些芝麻蒜皮的事见多了。一但了解清爽,她直接跑去找儿子,佟远斌从楼里走出来问啥事这么急,她忿恼地问:“远斌,你也太过份了!咋不让文珏进房睡觉?”
佟远斌说她不给我面子了!
“啥面子不面子,在家里一时动作大点儿正常。”周洁琼不容分说,教育儿子现在成家了,脾性要改一改,对老婆迁就一些家才过得下去!
“我已经够迁就了,她要做啥我都依从她。”
“这就对嘛,文珏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对你要求高,但那是对你的关心,对你的爱嘛。”
“可你知道吗,她不回家了,非要我到她单位上去......。”
“你做错了,是得向她道歉!她是你媳妇!”
“向她陪礼道歉,我还是男人吗?”
“你就不是男人,你是丈夫!丈夫,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吗?你爸比你倔吧?当初是拿枪逼我跟他结婚。可他在家都得依我!”
周洁琼继续说,佟远斌继续犟,她仿佛看见了又一个佟满堂。她拿出街道干部给群众做工作的劲头,从地理历史文化说起,说成都流行粑耳朵!迁就女人是中华文化!刘备诸葛亮都怕老婆,要想让家庭幸福,就得做幸福的粑耳朵呢!在这儿安家,就得入乡随俗......
佟远斌也许是看母亲站久了,也许是几天面吃腻了,他说:“行了,妈,你别说了,我知道咋办!”
“妈得问清楚,你到底咋办?”
“我一会儿就去她医院。”
佟远斌骑着车进了医院,小杨说曾医生她回家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她回家了?这么早?”
“听她说,顺路到农贸市埸买菜,做顿丰富的晚餐。”
好像是在老山前线听到战斗胜利的消息,佟远斌跨上自行车骑的飞快。路上人很多,他不停的按铃铛,恨不得行人都把路给他让开。路上不少摊贩,有个扁担差点撞上他,佟远斌没有冒火。
回到家里,厨房里面烟气弥漫,曾文珏看他一眼,从菜板上夹起一片切好的香肠,让他张嘴,说,“尝尝,健娃刚送来的。”佟远斌伸嘴吞进嘴里连说好吃!
“我还专门去市埸上买了条鱼,给你做糖醋鱼块儿。”
看着她,佟远斌一时不知说啥好,从背后拦腰抱住她说,“好老婆。”
“你叫我啥?”“我叫你老婆呀!”“你可是第一次这样叫。”“对。以后我会经常这样叫的。辛苦你了。”
佟远斌一直抱着不松手,曾文珏说,“你放开,我要炸鱼了。”他说我帮你,她转过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让他去洗手等着吃饭。佟远斌大声说好咧,哼着,“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带着老婆还有孩子们......。”
埋头做菜的曾文珏心想:这个丈夫,有好的吃就跑得像小狗一样。后来又觉着施点小手段,他就乖乖的地听话了,生活还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