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家人天天盯着曾由美的肚子看,盯得她很烦。就说曾健赶快找个媳妇,看自己老婆的去。曾文珏又找到了机会,说曾健,“姐再给你找!”

“姐,拜托了吧!”

“不行,由美的问题都解决了,这问题你必须尽快解决!”

曾健吓得又去工厂加班,几天见不到人影。曾健躲着不见面,曾文珏让佟远斌去找,他说,“你也别急,兴许这是缘分未到。”

“缘分,他跟谁有缘分呀?”

佟远斌想了想突然说,“这事儿我有想法了。”说着看了曾文珏一眼,出了个馊主意说,“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让陆怡萍给他介绍一个准行。”曾文珏问她肯吗?“跟一鸣说说,我想有可能。”

要给弟弟介绍对象,曾文珏想也没想就同意试一试。骆一鸣在看见星光厂的报表,发现近两月销售情况不太妙。他也知道市埸几乎要被彩电占领了,星光厂岌岌可危。

佟远斌告诉他,厂里还在建第二条HB生产线,他阻止可他爸根本不听。骆一鸣认为局里再不出面,要造成严重后果!

“现在是骑虎难下!第一条进口线成本还没收回来!站在我爸的立埸,他觉得市场还会再给他一段时间。”

两个人干着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说了半天只好听天由命,临分手,佟远斌才又说曾健的事。陆怡萍听说让给他介绍对象非常积极。表妹袁玲个儿头和她差不多,模样也有几分相似。袁玲石油技校毕业,就在东郊石油局上班,如果她两成了倒了了大家的一桩心事。

还没给袁玲说,袁丽贞先反对,说她乱点鸳鸯谱。二姨两口子都是石油局干部,门不当户不对。陆怡萍这次不管母亲同不同意,直接去问表妹。人生大事,她不好意思地说听表姐安排。陆怡萍心里有了底就来佟远斌家。

佟满堂到上海出差去了,佟思英趁机来找弟弟。她觉得像他父亲这一代领导人,计划经济还可以领导万人大厂,面对市埸经济彻底不行了!感觉父亲这次麻烦,她决心把弟弟推到决策层。她问佟远斌的企业管理考试了吗?他说考过了,成绩优。

“让张春林写封推荐信,呈送给局党委。”她说,“哪怕下死命令,也要在星光厂给个位置!这事再不能拖了!”

佟远斌问这么做合适吗?佟思英说,“这不仅是你的前途,事关星光的生死!别管那么多。”

佟思英虽然是个女流,但在工业局已经工作十几年了,自己学的是经济,丈夫是外交官,对西方了解的比许多省市领导都多,这次她是真着急了。她对国家的经济发展看的比较透,对大东郊的情形有着清醒的认识。如果星光厂能够及时跟上发展的主流,佟远斌跟着跑就行了,可现在这艘大船眼瞧着在海上打旋旋,弟弟还是在船舱底层,显然不利于逃生,还别说前途发展了。这次她无论如何要让佟远斌跳上甲板,进入指挥舱。工业局的老同志很多,和佟满堂有着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们不想动他也并非是看他能力强,而是为了保自己的位置。佟满堂不下去,年轻人就上不来,他不是在压儿子,而是一批年轻人。

她让弟弟这次无论如何得听她的,进到厂领导这一级再说,否则再大的本事也没有舞台给他发挥。佟远斌只知道干,对官场的布局却一无所知,看佟思英这么坚决就同意了。佟思英关键时候布的局,让上级也看出了他的能力,既是对父亲的补救也是对弟弟的提携。

姐弟俩商量完对策,陆怡萍就来了。佟远斌当天就给曾健说了对象的事,听是陆怡萍的表妹,曾健迟疑了很久。

曾健和袁玲见过。他知道是许多人在撮合,也就给点面子,心里想他不可能和她表妹发生任何关系,除非她非常优秀。曾健经历两次打击,心里已经十分沧桑。袁玲是个少女心理,总想着玩,曾健本不愿意来,见了面,看她咯咯咯地傻笑,就觉着没有内涵。袁玲哪知道他的伤心事,第一次约会她就要去动物园,进了公园也只管自己喜欢的。来到飞禽鸟类区,袁玲看见树上的鹩哥,问那是啥动物?

曾健认为动物园是小孩才去的,他一点没有兴趣,现在听她问那是啥动物?不知道她是傻还是假装天真?他反问:“那是动物?那叫鹩哥,是飞禽不是动物。”

曾健觉着她缺心眼,问她学的啥专业?她说是石油,说完又咯咯咯地笑。他没笑,只是默默陪她往前走。袁玲问他咋不说话了?他笑了笑摇摇头。

袁玲又笑着问,“你笑咋不笑出声来?”

“笑都要出声嘛?”“对啊!”“有一种笑叫哑笑,懂吗?”“哑笑?没听说过。”

“哑笑是听不到的,只能看到。今天你就看到了,算是长了知识。”

曾健憋着没笑说完,袁玲卟哧一声又笑起来说,“太好笑了,咯咯咯……”

看着她笑了,曾健心里却哭了。两人转了两小时,既没喝水也没吃东西,袁玲嫌动物园里面太贵,不让买。到了中午出去吃饭,她又说外面又脏又贵还是回家吧。曾健不知道她想去谁家?也不知道她是嫌贵还是嫌脏,突然觉着很厌烦。出了动物园,他说车间有急事,让她坐车回去,自己骑摩托车走了。

曾健这一走就再也没见面,倒是袁玲追着表姐让她再约。任谁说曾健也不见面,不说话。他不想再像张小玫一样迁就她,也不想在陆怡萍那来留下任何说法。眼瞧着自己的一番努力又要泡汤,曾文珏劝他再见见,曾健干脆躲在厂里加班不回家了。佟远斌说大家都别劝了,这又不是做买卖,还非要谈来谈去的?不见面就是没对上眼。曾文钰让他无论如何把健娃找回来,给她这个姐回个话。

曾健知道姐惦着他,在姐夫的劝说下回家来了。曾文钰见他胡子也没刮,人也瘦了,急的就要掉泪。曾健说,“姐,你也别再用眼泪威胁我,张小玫的事还不够教训吗?我也快三十了,找什么人我心里清楚,你把自己日子过好就行了,我要的这世界上未必有!”

“你到底要啥样的?”

“心的理解!”

曾文珏听完心里一紧,突然觉着自己管得多了,可以管他吃管他工作,可管不了他的心。虽然是个工人,曾健感情世界是丰富的,他有他的追求,野但不乱,长了这么大基本生理知识都不懂。曾文钰觉着对这个大男孩知道的太少,再也无法教育指导他了。她开始怪自己命不好,没有父母,又想活在人前。她多希望姐妹三人都早点成家立业,活出个样来给袁丽贞这样的人看!可总是事与愿违,妹妹不能生育,弟弟却是这个样子。

听完曾健的话,曾文珏坐着落寞了好一阵子。她想起儿子,想起佟远斌,想着健娃在外面闯荡赚钱,觉着该来的都会来,她也不怕!想了想,猛然起身问弟弟想吃啥,姐给你做。曾健说做啥都喜欢吃,姐弟俩一时又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