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问曾健的打算。他说青年路出了个靠卖蚊帐发家的杨百万,我将来准赛过他!佟远斌说百万富翁就知足啦!我希望你不只是青年路上的小老板!你好好学学港澳的大老板!做成跨国集团的大有人在!曾健听完,一头扎进了商海。
九十年的成都还略显落后,人民南路刚修通,天府广场完成了第一次整修,锦城艺术宫闪亮登场。这年十一有一个大型演出,曾由美说我们应该去现场。这时的曾健在商场已有所建树,他说,“看那个多没劲,今晚上带你们去开洋荤,走,请你们去蜀都大厦!”
蜀都大厦是CD市新落成的地标建筑,楼顶上有个旋转自助餐厅,人均五十二元,这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大半个月工资。曾由美一听这个,说,“要得,吃自助看锦城风光。”
陆可维嫌糟蹋钱本不想去,看媳妇想去,就说,“那小朋友就不要去啦,五十二块钱划不来的哦。”
一行人来到旋转餐厅,曾文钰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鸡尾虾没听说过,人家问他牛扒要几成熟,她说当然要熟透,把陆可维逗笑了说,“七成熟最嫩最好吃。”等到他时,一听说酒水还要另外收费,把刚拿的一瓶啤酒又放了回去。
一家人坐在旋转台的窗边上边吃边看,窗外的景色随着旋转慢慢在变幻,一会儿看见展览馆了,曾由美大喊,快看。佟远斌说,“别乱叫,对老人家尊重点!”
曾由美赶快捂住了嘴。此时的东郊隐在高楼林立的暗夜里,连个烟筒都看不见,大家都有些扫兴。等餐厅又转了一圈,曾文钰说,“可惜不让拿,真想给波儿拿一盒烤鸭回去。”
“那好,一会儿到春熙路买只BJ烤鸭回去。”
曾健说完,她说,“算了,吃饱了,我和由美到春熙路转转。”佟远斌正想说大家一起去,曾健拉着他悄悄说,“让她们去转,我们三个去楼下酒吧,你肯定没去过。”
分成了两拨,几个男人来到黑咖啡舞厅。一进去,佟远斌就对灯红酒绿的气氛不习惯。着装不正的小姑娘来回走动,脸上的妆浓的吓人,对着他挤眉弄眼。中间舞池中有人跳舞,动作也稀奇古怪。他转身要走,曾健说,“来都来了,喝了酒咱就走。”
他领着在卡座里坐下,打了个响指,让服务生上马蒂尼。
“点的啥?”“饮料。”“多少钱一杯?”“五十二。”
陆可维问完,眼镜片后的眼珠子都不转了,感情这个楼上都是五十二元计算。尽管是曾健掏钱,他依然坚持不要!曾健瞪他一眼问那你想喝啥?他想了想啥都贵,白开水总便宜吧。曾健说,“那更不值,一杯冰水十元。”
佟远斌笑了,“可维,你别把曾健还当成是穷工人,他现在是老板了,他挣那么多钱该花。来,就喝酒。”
服务生端来三杯马蒂尼,佟远斌端起一杯一口就喝干了。
“看看,让你们开洋荤,就是看洋酒咋喝。”曾健说着端起酒示范,“要优雅,慢慢的喝。洋酒后劲大,一不小心就醉了”
他又给佟远斌要了一杯,他这次端起来慢慢品。陆可维小心地吮了一口,说感觉就是糖水。曾健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有个花里呼哨的男人过来问,“老板,要打火机吗,进口的……”
这不是田蓉生吗?咋落到这个地方来了,佟远斌问,“你不是在开面馆吗?”
“是啊,本来开得得红红火火,房东要收回房子,就做不了啦。”
曾健抬头给了他一摞十元的,让他多拿几只。打火机给了,田蓉生千恩万谢地走了。陆可维问多少钱一只,给他那么多!
“都是东郊厂的人,也算帮帮他。”说完才透露,“他迷上了打麻将,赚的钱都输了。”
这时两个露着胸脯,画着浓妆的女郎走到卡座前,拉着曾健就喊“健哥,好久没来啦,人家都想你了。”
曾健拉过那个叫小咪的姑娘亲了一下说,“这是我女朋友小咪。”
佟远斌站起来问,“她是你的女朋友?”他说对。小咪过来已经坐在他腿上,抱住他在脸上亲了亲。
佟远斌抬手敲了曾健脑瓜,拉着他说,“走,回家!”不等曾健说啥,他对小咪说,“再看你跟健娃在一起,别怪我不客气!”
他不由分说硬拉着曾健朝外走去,陆可维起来刚迈步,折身把桌上的杯子端起来喝干,这才跑出去追他们。
佟远斌把曾健一直拉到沙河边上,告诉他看看沙河的水,不管春夏秋冬,不管它刮什么风起什么浪,它依然朴实无华。只有这样两岸人民才爱戴它,保护它。他告诉曾健,“我和你姐不能接受你那样的生活,更别说你在那里找女朋友。”
曾健笑了。你以为我真的在那里找女朋友?我的心早就死了。这些女子不过是一起喝酒作乐,她们就是想掏我的钱包,逢埸作戏!
“我不做犯法的事。”曾健说这是他的底线,让他们放心!
晚上回到家里,佟远斌和曾文珏半靠在床头,聊着一夜的见闻。他们对曾健的价值观有了新的认识。现今社会,正发生着深刻的变化。以前是吃大锅饭,没有贫富差异,现在下海的富起来了。他们有权追求不同的生活方式,这是社会的进步。健娃能保持曾家最根本的东西,那就万幸了!
佟远斌倒是担心工厂还没复产,RB的彩电大量进来,就是复产销售也将更加艰难!曾文珏说,“你不该去当这个头儿!“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今天遇到陆怡萍,她们厂正在合资,人员将进行精简。”
佟远斌知道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是在儿子入学那天碰到骆一鸣两口子的。时光一晃佟波和骆晶华又成了同学。送完孩子出来,陆怡萍说这次很多人下岗!她是以工代干的,按政策只能自谋职业。
陆怡萍说下岗就下岗了。“刚三十岁,有手有脚的哪能饿死。”陆伯康建议拿了补偿金做个小生意!他说,“有天带娟娟上街,碰到一个卖棉花糖的,人家一天可以挣二三十块呢!”
袁丽贞说一鸣好歹也是个处长,找关系照顾一下就行了。陆伯康说棉纺厂好几千人都盯着,谁敢走后门儿。他担心的星光厂不定啥时候,也会走到这个结局!
这天陆怡萍来找骆一鸣,说了半天也没个结果。骆一鸣也犯难,他管的就是精简人员,哪能找单位安置自己老婆。
“你舅舅呢?找找他。”
“局里开会一再打招呼,所有干部都不许搞小动作!你想想,好多工人都是自谋生路,我舅舅也是焦头烂额。”
他希望老婆理解一下。陆怡萍想白嫁了个当干部的老公,一生气说,“行行行,我理解你!从今天起,我回我妈家住,我靠他们另谋生路!”说完带着东西回娘家了,在母亲面前流着泪说,“没想到他是这种态度,不想见他!”
袁丽贞怕她赌气就把矛盾激化,说还有娃娃呢。她却说就要故意气气他,看他是不是真的不关心!孩子有她奶奶照顾。
陆可维回来看见妹妹这样,说这铁饭碗端着也没啥意思,你看曾健……。话还没说完母亲就呛他,“你提他干嘛?”
“人家下海做生意,那可是正经的老板了!”
陆怡萍想想这也是出路,立刻来了自信,让他们帮着想想干点啥。佟远斌看着骆一鸣又撂了单,回家给曾文钰说了,让她也帮着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