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前一天,父亲回来了。
“高考,可是人生大事啊。所以我回来陪你三天,让你稳一下心态。”
“爸……”
“放松,别紧张,记住,正常发挥就是超常发挥。考试的时候一定要屏除杂念,脑子里只能想题,知道了?”
“嗯。”他像个孩子似的点了点头。一想到考场上的分分秒秒都决定着他的人生走向,他就有种莫名的紧张和恐惧,心,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样乱撞。但是,父亲给了他安全感,此时的父爱如巍峨的高山屹立在他身后,让他感觉有所依靠。
“昨晚你妈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陪你——她就算不说我也会回来的,你那个妹妹才两周岁,她抽不出空,能理解吧。”
他又点了点头。原来母亲也是关心自己的,这让他的心里洋溢起一阵感动。
次日清晨,在安检队伍的不远处,他看到了她——她换上了便装,黑白相间的格子衣搭配浅色牛仔裤,人海中的她显得更加清纯漂亮,真的像一朵倾情绽放的百合花。
可是四天后,他就要和他的花儿彻底走过彼此的世界了。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他的心头就涌起一阵绞痛。他是一定会想她的,而这份入骨的相思会把他折磨地很痛苦。
人群中的她突然转过了头,目光直冲向他。
四目相对,逃不了了,他只能尴尬地朝她笑笑。而她则朝自己招了招手,还说了一句什么,只是人声太嘈杂,他没听清。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轻叹一声。那个招手,是和自己打招呼,还是和自己说再见?
“不行,这样不行,不能在想她了。专心考试,不能分神,绝对不能分神。”他坐在死寂压抑的考场中,不停地做深呼吸,努力地调整心态。终于,他的心渐渐静了下来,与考场融为一体。
对于他爱的人,他什么也做不了;但那些为他付出所有的爱他的人,他绝对不能让他们失望。
他也绝不能让三年来拼尽全力,饱受痛苦的自己失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在最后一科考完交卷的那一刻,他真的觉得放下了很多很多,包括对她的喜欢。
“走,我们回家。”父亲在校门口等着自己,和所有望眼欲穿的父母一样,他眼神中也充满了不安与焦躁,但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这些全都烟消云散。
“嗯。”
他沉默地坐在车上,眼神中没有一丝光彩,父亲从反光镜中看到了他空洞和悲哀,便和他说起了话:
“小淼啊,不管怎么说,都过去了,不要再老去想了。
其实考的不好也没什么对吧,并不是这一步就定了生死局,人生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这个假期打算干点什么呢,想去BJ玩玩还是自己找份兼职?
要是你同学找你参加聚会什么的,不用拒绝,去就是了。要是缺钱就打电话给我。
……”
父亲和他聊了很多,可他一点也没听进去,他只是呆呆地向车窗外看着,看着窗外不停变化的风景。
一个月后,高考成绩出来了,他考了655分,全县第十。
又过了一个月,他成功被上海交通大学录取。
父亲高兴坏了,在得知他考上名校的那一天,他从几百公里外的BJ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还扬言要回乡祭祖大摆宴席。母亲也很喜悦,一天,她带着他两周岁的妹妹来到他家,庆祝他考上了了心仪的大学,还做了一桌子她的拿手好菜。那个小女孩很听话,他也并不讨厌这个异姓的妹妹,甚至还觉得小小的她有点可爱。
但是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他似乎没有太多的喜悦,似乎冷漠和麻木早已再次包裹了他的心。
那夜,在无边的黑暗中他找到了答案——因为她,他放不下她,也不可能放得下她。即使已经陌路两立,她依然占据着自己心灵最深处的那片领域,不可动摇。她的出现像阳光下的露珠一样转瞬即逝,却给他的青春留下了一道难以磨平的伤疤。
曾经的无数个不眠之夜,他也猜想过,是否他们是两情相悦,她也喜欢上了自己。毕竟他那特有的冷漠,从未在她面前展露,他笑容中藏着的刀,从未对她露出锋芒。这两年,他一直默默关注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曾刻入他的心里。她真的一点都没感受到自己对她的偏爱吗?
他苦笑,又转入嘲笑:能怎样呢?在这年华之中,缘分已尽,都已经不重要了。
爱过,痛过,却终究在最好的年华里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