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讨论的过程中，同志们的分歧很大，很多人倾向于维持现状，不考虑这个过于超前的方案。”
在讲话的间隙，王剑锋略微扫了一眼。
“就我个人而言，我是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建议的，大家都知道海湾是一个富有开拓精神的城市，在过去的执法实践中，我们抛弃了许多旧思想，尝试了更多闻所未闻的新东西，新方法，国内很多人都说，海湾人真能折腾，要我说，这是我们海湾人的一种改革勇气！”
会议室响起了掌声，王剑锋抬了抬手。
“当然了，过去的实践不断告诉我们，用新东西没有错，用新东西完全可以解决最棘手的问题……”
王剑锋所说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陆舟接下来的方案介绍做铺垫，他希望以个人魅力，施加最大的影响力，让这个“新东西”能够得到实践的机会。
“孙大组长，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把你那个高材生请出来吧！”王剑锋面带微笑，鼓起了掌。
其他人虽然不一定会赞同新方案，但是却不会驳王剑锋的面子。
在热烈的掌声，和无数探寻的目光里，孙大勇拍了拍陆舟的肩膀，陆舟站起来，扶了扶眼镜，快速扫视了一圈。
“王局，各位领导，同事们大家好！”
陆舟调整了一下状态。在他扫视过的地方，市政府和公安系统的领导有的脸上带着疑虑，有的眼里充满了好奇。
当然，他也看到了脑门上贴着一块纱布的海鹏高管连凯诚，以及从名片上可以认出的海湾机场负责人赵远江。这两个人表情最复杂，看陆舟的同时，几乎同时望了望坐在主讲人位置的王剑锋。
另外，彭晶和小刘的表情也被陆舟准确的捕捉到了，这两个人一个似乎正在酝酿措辞，随时准备发起挑衅，另一个，嘴巴微张，分明是为陆舟捏了一把汗。
“我叫陆舟，是市刑警队的一名痕检工程师，目前被抽调进重案组，做一些痕迹提取工作。我在学校里学的是哲学，在痕检领域算不上科班出身，但是我的学习经历，让我习惯于从宏观角度去思考问题。”
“竟然这么年轻，他能行吗？”
“是啊，光看他那张脸，我心里就没底，完全就是没经历过什么事情的毛头小子啊！”
“王局的胆子可真大，就这么一个半吊子说的，他也敢拿出来讨论，哎，这案子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与会人员看到陆舟的长相如此青涩，又听他说自己不是科班出身，顿时对所谓的“超前方案”失去了一大半兴趣。他们接下来只想看看王剑锋怎么收场，至于别的，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了。
听到议论声，陆舟的心里有点慌，不过他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不断的告诉他：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绝对不要放弃！
停顿了数秒，陆舟转头看向小刘。
小刘一愣，投来询问的目光。
陆舟挤出一丝笑：“麻烦你帮我找支白板笔。”
“好。”小刘答应一声，也不管其他人有多惊异，站起身走出了会议室。片刻后，他给陆舟送来了红蓝黑三支白板笔。
会议室的议论声越来越高，王剑锋脸上的表情也变的有些僵硬。
孙大勇硬着头皮，强咬着牙，只希望冷场赶快过去。
陆舟仰起脸四下看了看，深吸一口气，走到了一面墙壁前。他沉思了数秒，在墙上划出了三道相互交叉的线条。
“这是时间、空间和动机。”
听到陆舟继续说法，会场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我们以往所做的痕检，是沿着时间和空间这两条线，点对点的，随机的去寻找犯罪证据，这里面虽然有经验积累和技术提升的因素在，但是很难说具有规划性，也因此，我们以往所做的痕检，都有碰运气成分在里面。”
“碰运气，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少数几个有过痕检工作经历的人，微微点了点头。
其余绝大多数人仍是一头雾水，只不过他们看到陆舟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了这个年轻人。
“我们都知道痕检工作是案件侦破和嫌疑人量刑的主要依据，如果全部靠运气，那么对死者，对嫌疑人，甚至对我们办案人员也是一种不公平，更有甚者，如果犯罪分子一方的运气好过我们办案人员，那么，很容易就会形成悬案、错案。”
“角度很新颖，听起来有几分道理！”
市政府的一名领导点了点头。
连凯诚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把要说的话压了回去。赵远江交叉着双臂，从头到脚打量着陆舟。
“为了避免这些情况发生，我们必须让痕检变的可控，更进一步来说，我们必须让案件侦破变得更加的程序化。”
“现在的案件侦破没有程序吗？”有人提出了一句质疑。
陆舟笑笑，解释说：“我说的程序是具体的作业程序。”
“奥。”那人不再说话。
彭晶的身子向前倾了倾，又靠在了椅背上。
陆舟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然后用手里的白板笔敲了敲红色线条：“两条线是一个平面，三条线完全可以构成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所有的痕迹都有它固定的位置，我们只需要划出这三条线，就实现了对所有痕迹的控制。”
担心众人没办法立刻消化，陆舟停顿了片刻。
“说的简单，做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刑警小郭忍不住说了一句，说完后，赶忙低下了头。
彭晶望了小郭一眼，站起来说：“就拿我们手里的107案来说吧，时间和空间倒是容易搞清楚，动机呢，没有实证能说的清吗？难道我们要把严肃的案件侦破工作，建立在空想上？”
“对，对，还是彭法医说切中了要害。”
许多人附和彭晶的同时，望向陆舟。
陆舟看了孙大勇一眼，反问：“如果一直找不到实证，107案就无法侦破了吗？”
“这，这……”彭晶脸色泛红，眉毛向上一挑：“总比你空想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