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什么是梦?
梦着的时候,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梦里的,是已经发生的,还是即将发生的?
我梦到了景然。
我梦到他安眠在我身旁时的模样——他侧枕在木椅上,两眼轻阖,脸颊因为酣睡而微红,刘海垂在额前,打着卷儿和他那长而翘的睫毛交叠在一起。这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温顺的少年,一个逆来顺受、永远善良的少年。
但,究竟是我梦到了他?还是他梦到了我?
1
景然和小月离开的那天夜里,我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遍这间公寓。
公寓里的衣物和日常用品一应俱全,而且意外地放着几沓合计几万元的现金。此外还有两张银行卡和两张身份证,一张身份证上的照片看上去像是我,上面的出生年份为2006年,另一张身份证上的照片则是一名英气的青年男子,他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嘴角和下颚线则看上去十分坚毅的样子,这倒是挺符合我想象中自己的模样的,而且,要是一个人连身份证上的证件照都这么俊的话,那真人得帅成啥样啊?我不由想入非非。
这个英气的青年男子也姓“立”,叫立东,出生于1988年。
我转而想,如果我今年17岁的话,应该正在上高中,但我是在哪里上学的呢?另外,这个身份证上叫“立东”的男人比我大了18岁,他又是我的谁呢?虽然我想他应该不至于是我的父亲,而更像是我的哥哥,但说实话,对于遇到景然父女之前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完全是一片模糊。
不过现在是信息时代,充上电的电脑和手机里或许能找到更多信息,帮助我记起来。
我找出了这间公寓里的电子设备——一台深空灰的13寸MacBook和iPhone Xs Max,以及一台银灰色的iPad和iPhone X,整理到这里我不由吐槽,这都2023年了,怎么自己和立东还在用这些五年前的老古董?
我尝试将这些设备一一打开,但果然,这些设备都没电了,好一番折腾,我才在书桌里找全了数据线,给他们一一接上电源,但是要看到这些设备中的内容得要一会儿了,我只能无聊地望向窗外。
那辆加长林肯车又来了!
2
我吓得赶紧关灯,躲在黑暗里窥视着。
马路沿街的路灯有些昏暗,让我看得不是很真切,看来这来自虚无的能力尚不包括夜视。
隐隐约约地,我似乎看到了小月从车上走了下来,幼儿园门口看上去像是管后勤保障的中年女教师穿着医生般的白大褂迎了出来。一个身着黑衣的驾驶员从后备箱里拿了一摞行李,交给那名中年女教师后,便驾车扬长而去。
小月牵着中年女教师的手,一步一回头,眼泪汪汪的。
后勤老师哄着小月,我那来自虚无的异能让我听到小月的小声啜泣,她似乎在说:“我要爸爸……”
3
第二天一早,我从一夜的长梦中醒来,转头眯着眼看了看床头的时钟:“7点57分”。
这么早?我困倦地心想。
昨晚捣鼓那些电子设备捣鼓了半天,好不容易用证件上的出生日期试出了两台手机和那台iPad的四位数密码。
虽然移动设备中的大多数照片都在iCloud云端未下载至本地,无法查看——因为我发现这个公寓竟然没有开通WiFi——但仅有的几张本地照片还是有一定信息量的。
那台我猜是属于我的银灰色iPhone X手机相册里有一张我和几个同学穿着校服在校园里的合影,拍摄时间是2018年6月,能够看出当时我是在一所女子初中念书,但我不记得这些合影者是谁了;那台我猜是立东的深空灰iPhone Xs Max手机里也只有几张拍摄于2018年年初的本地照片,能够看出当时他正身处国外,身后的蓝天白云下是一幢怪异的圆形建筑,不知为何,我一眼就认出那是位于瑞士日内瓦的欧洲原子能研究机构CERN的展览厅,那台手机里还有几张他游览大型强子对撞机ATLAS对外开放部分的照片。
或许,立东对粒子物理很感兴趣?我推测。
只是,想要查看其他照片或是这些设备里的社交媒体资料都要上网,这个公寓没有WiFi,而且两台手机也都开不出蜂窝移动数据,打10000号查询才知道,这两台手机早就停机了,所以一切都得等我去电信网点办理完相关手续后才能推进,当然还包括那台电脑的密码,我到时还得尝试联系苹果客服。
总之,这一切真是太奇怪了,总感觉自己像是孙悟空,突然从石缝里蹦了出来。
一想到还有这么多事,我逃避地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但是耳边却突然回忆起景然的声音:“我明天早上8点会把衣服还回来的。”
想到这里,我从床上弹了起来,冲进卫生间洗漱。
紧接着,我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
我竟然真的成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