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成全

第十二章成全

作者:王小僧

夜幕下的岛屿迷雾重重,海面上波诡云谲,树林里除了绵延不绝的风声之外,再无半点其他声响。那一双双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盯住了马瞎子,觊觎之心呼之欲出,他们现在就像是狼群发现了食物一般,眼神垂涎,却又冰冷得像锥子一样扎人。

“我知道,大家都以为那里是天堂,但其实那里只是所有人的地狱。”

马瞎子面无表情道,他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他耳朵能听,他跟着冯保威去过那个地方,他可以感觉到那里危机四伏,但又始终摸不清为什么冯保威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冯保威曾经以开玩笑的口气警告过他道:“老马啊老马,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千万不要再试图回这个地方了,不管你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这里的东西谁都带不走。”

马瞎子当时道:“大当家的,你忘了我只是一个瞎子了吗?没有你领路,别看这天大地大的,我孤身一人寸步难行。”

“也许以后会有人帮你呢?但你一定要记住了,那些人是绝对不会对一个瞎子兑现承诺的。”冯保威当年在茫茫大海上说过的话,此刻在马瞎子的心底悄然响起。

他的脸就跟一张死鱼脸一般,瘦削,深陷的眼窝子里,毫无生气。你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丁点的欲望,整张脸给人一种绝望的感觉,就连他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悲观:“你们如果确定要去,我可以带路,但我想也许我们都不会回来了吧,因为蛇岛真的就是一个地狱,在那种地方有谁能逃出生天呢?除了大当家的,一直没有人。”

“大当家的,你放心好了,我保证,这里的人去了,谁都别想活着回来。”他在心里诅咒着这里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蛇岛怎么会是地狱呢?冯老鬼往岛上搬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那里应该是人间天堂才对。”牛进宝想到蛇岛上的宝藏,兴奋得磨拳擦掌,他认为马瞎子这是在故弄玄虚。

龙二也不服气道:“冯老鬼能去,我们如何去不得?”

鸡眼张更是对马瞎子承诺道:“老马,你带我们辛苦走一趟,等宝藏到手了,少不了你那一份,到那时你回到岸上去,金钱在手,也不至于老无所依。”

马瞎子盛情难却,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我看大家也是铁了心要去,这样一来我是非去不可了,说实话,我心里愿意成全你们,但我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一个爬虫走狗,又是一个瞎子,不得不把丑话说在前面了,我只是大概知道蛇岛的位置,眼睛看不见,很多东西都是从冯当家那里听来的,也不知道事实是不是那么回事,难免有纰漏的地方,所以我对我们这次出海能不能找到蛇岛不做任何的承诺。”

“这个...,好吧,你尽力而为。”龙二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埋怨他道:“不是说老马识途嘛,老马,你不要再婆婆妈妈这样子了,说重点,我们去那里要做哪些准备?”

“我们要准备淡水,粮食就不需要了,在海里我们不缺这个,还要准备一些硫磺,因为岛上也许有蛇,兵器也不用准备了,用我们现在的就行,还有就是把船上的罗盘扔掉,靠它指路,难免半途改辕易辙,最后谁也无法找到蛇岛。”马瞎子的语气依旧平静。

龙二和鸡眼张听到这里,同时摇起了头,龙二道:“老马,你确定你不是在说酒话?我们出海不带罗盘,这不就成了无头的苍蝇了吗?”

“你们什么时候见我喝醉过?”马瞎子不卑不亢道。

龙二和鸡眼张闻言面面相觑,马瞎子继续道:“我听冯当家说过,蛇岛是一个会移动的岛屿,它有时候在南边,有时候又在北边,靠罗盘是找不到它的,所以他带我去的时候从来都不用罗盘,他是跟着海流去的,我们看似静止的海水,其实是有着它的流动轨迹的,我们现在最大的困难是海流它不是唯一的,也不是不变的,我们该如何找到正确的。”

鸡眼张频繁地眨着斗鸡眼,似乎在琢磨马瞎子话里的真假。龙二则直接了当问道:“老马,少哆嗦了,实话实说,你到底有几成把握找到蛇岛?”

“五成,几乎不能再多了。”

马瞎子伸出了一个巴掌,五根枯枝般的手指在摇曳的火光里,或明或暗。

这时,鸡眼张看了一眼龙二道:“大当家的,我看老马是个老实人,他虽然是冯老鬼的人,但既然现在都跟我们坐一桌子上喝酒了,我们就听他的,有方向总比我们瞎找要强。”

龙二摸着秃头,还是拿不定主意,随即他就吩咐手下把马瞎子送走了,然后对鸡眼张推心置腹道:“老二,我们这次出海寻宝找个瞎子带路,你不嫌晦气?”

“谁叫冯老鬼信不过咱们这些明眼人呢?自从上次牛少爷失手被他逃走之后,我们能选择的就只有马瞎子了。”鸡眼张贪婪地吸了一口手中的大烟,不紧不慢道。

“两位当家的,我...我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天上会掉一个野蜂窝下来啊,要不然那冯老鬼就算不死,今日也成我们的阶下囚了。”牛进宝听傻眼了,眼看他们又要把账算回自己的头上,连忙握腕痛惜,伸着脖子为自己辩解。

“哼,都怪你太窝囊,区区几只野蜂也应付不了!”龙二瞪了他一眼道。

牛进宝连忙低头受训,点头称是。鸡眼张却帮他开脱道:“大当家的,牛少爷对我们忠心耿耿,我相信那次只是一个意外,而且在我们用人之际,他又给我们带来了这么一帮经验丰富的渔民,更是忠心可嘉,在我心里,我早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龙二这才没有再说什么,又念在吃了他一顿驴肉的份上,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不过又正为因为吃了这顿驴肉,已经好几个月没对女人动心思的他,这会儿却有些心猿意马了,他一本正经道:“牛少爷对我们够义气,其实我心里是知道的,我只是怪他考虑问题不周全罢了,过去的事我也不计较了,比如说这次,他给我们带来了一只驴,却没有带上几个姑娘,是不是就有点美中不足了呢?”

牛进宝自罚三杯道:“大哥说得有理,可惜我手上的尽是些庸姿俗粉,哪里敢拿出来献丑呢?依我看像大当家这样的大丈夫,只有绝代佳人才能配得上。”

“你呀,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们这里本来就狼多肉少,哪里还敢奢望绝代佳人?”龙二抓着秃头,苦笑着,埋怨他道。

“我们这片海上不就是有一个现成的美人儿吗?”牛进宝想起周灵儿,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不过他还是满脸堆笑,继续道:“依大当家看来,沱泞岛上的周灵儿怎么样?她难道不美吗?我可是在岸上就闻名遐迩了。”

龙二脸上的笑僵住了,他与周灵儿是有过数面之缘的,那是一个风致嫣然的姑娘,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容貌更是如仙女下凡一般,又在亭亭玉立的年纪,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但她的身份又叫那些男人不敢动心。龙二不笑了,沉声道:“牛少爷,你不要开玩笑了,她可是白胡子老周的千金,老周的逆鳞,我可不敢碰。”

“白胡子老周什么来历?竟让大当家的如此忌惮?”牛进宝故作紧张,吸了口气问道。

龙二摇了摇头,他只知道老周有钱,也有人,他们训练有素,在这片海域上几乎无所不能。对于这些,冯保威似有先见之明,很早以前就警告过他们这些人:“你们记好了,我不管你们平日里寻衅滋事,但千万不要和沱泞岛的老周作对,否则就是找死。”

奇怪的是,这些年老周也从没有找过他们的麻烦,一直相安无事。但人们从这些杀人越货的海盗对老周避让的态度,又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老周的可怕。现在最可笑的是,就连现在的海盗的头目龙二也说不出:老周究竟可怕在哪里?

按理说,有实力的人都会有野心,但这个老周偏没有,一辈子都守在沱泞岛上,与旁人没有寸土之争。牛进宝越想越不对劲,讪笑着试探道:“这个老周该不是只纸老虎吧?”

马瞎子走后,鸡眼张就一直在埋头抽着大烟,这时却突然抬头看了牛进宝一眼,纠正他道:“老周绝不是纸老虎,他比真实的老虎更加可怕,等到有一天,他的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牛少爷,你再哭爹喊娘就晚了,他在这片海面上,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

牛进宝仍将信将疑道:“他真的跟神一样无所不能?”

鸡眼张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除了生老病死,其他的人事,在这里几乎都是他说了算,再说了,他若没有过人之处,沱泞岛能在这列强环伺的海里成为一方静土?这世道流行花花轿子人抬人,他若不是神,我看就是这背后肯定有高人在成全他。”

“他背后的人是谁?”牛进宝把头伸了过来,作洗耳恭听状。

鸡眼张不答,龙二却插嘴道:“应该不是人,应该是神。”

“神?什么神在成全他?”牛进宝瞪大了眼睛,这个说法他倒是第一次听。

“听沱泞岛上的人传说,这个白胡子老周背地里一直供奉着一个神秘的菩萨,所以他在这片海面上才能无往不利,如有神助。”龙二想起了江湖传言,眼睛里闪着扑朔迷离的光芒。

“他拜的是什么菩萨?这么厉害?”牛进宝摇了摇头,故意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谁知,这一问就把龙二给问哑巴了,其实龙二心里也没有答案,但嘴上却硬气,瞪了他一眼道:“谁知道呢?谁家的菩萨谁家拜,你没那个命,就算你日拜夜拜,菩萨也看不上你,牛少爷,我看你这小胳膊铁定抱不上这大菩萨的大腿,咱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牛进宝受了白眼,面色大窘,再不敢胡言乱语。

木栅栏外,远处的一个山丘下,这时传来了几声不易察觉的冷笑。绿珠的嘴角轻轻上扬,眼神轻蔑道:“呵呵,这个牛进宝不安好心,竟然煽动大秃头打小姐的主意,我看那大秃头也是个色鬼,而且我看他肯定是动心了,他们这不是要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牛进宝他才舍不得割爱呢,他这是在利用那秃头来制造变数,他正好渔翁得利,如果没有变数,我看他一辈子都摸不到灵儿小姐的半根汗毛。”唐山也揣测道。

“哼,想不到这个牛进宝竟然还对小姐贼心不死,他这是要自掘坟墓啊,也难怪他,我们家小姐长得美丽端庄,哪个男人见了能两眼空空?只是他不配。”

“你放心,等有机会,我让他再吃我一顿拳头,教他早日断了这门心思。”

只有周灵儿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里竟毫无波澜。在她看来,牛进宝的种种举动在这片海面上掀不起半点浪花,根本就不值一提。而那大海盗冯保威的去向以及他留下的宝藏,却让这黑夜笼罩下的孤岛更显得神秘,并且危机四伏。

未完待续,更新将近一星期了,推荐票还是很少,是不是我写得太水了?扎心。欢迎讨论,有票的朋友请帮忙推荐一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