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有笑余霜发者，走笔戏之[1]

客，且尽手中觞[2]，不须笑我头上霜[3]。客，尽觞且停之[4]，听我高歌霜发词。君不见天上乌[5]，东跳西走不相待[6]；又不见黄河水，万古滔滔向东海[7]。我身不是南山松，又不是山上峰。奈何与少年争春风[8]，斗鸡走狗倾春红[9]。君不见昔时孔仲尼[10]，辙环憔悴无已时[11]。盗跖杀人如乱麻[12]，锦衣高寿颜回嗟[13]。听我霜发歌，歌短情则多。轩车驷马浑等闲[14]，何似日衔金叵罗[15]。金叵罗，青玉案[16]，何以赠客锦绣段[17]，头白头白何须叹[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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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首“霜发词”抒发了作者深沉的人生感慨。岁月不居，人生易老，不如及时行乐。全诗尽管为“戏”笔，笔调轻松愉快，但在面对白头时的无可奈何中仍含有壮志难酬的遗憾。走笔，谓运笔疾书。

[2] 觞（shānɡ伤）：古代喝酒用的器具。这里指杯中酒。

[3] 头上霜：指头上的白发。

[4] 尽觞：喝完了杯中酒。

[5] 乌：乌鸦。古代神话传说驾驭日车的神鸟名三足乌，亦称“踆乌”，居于日中，后世也以三足乌指时光流逝。

[6] 待：等待。

[7] 滔滔：水流滚滚不断貌。

[8] 争春风：这里指与少年比年轻。

[9] 斗鸡走狗：这里指青春少年的放荡行为。《史记·袁盎晁错列传》：“盎病免家居，与闾里浮湛，相随行斗鸡走狗。”倾春红：指游春赏春。春红，春天的花朵。唐李白《怨歌行》：“十五入汉宫，花颜笑春红。”

[10] 孔仲尼：孔子，名丘，字仲尼。

[11] “辙环”句：是说孔子周游列国，旅途劳顿，形容憔悴，没有停顿休息的时间。

[12] 盗跖（zhí职）：相传为春秋末年大盗。名跖，“盗”是后人诬加。柳下屯（今山东西部）人。《孟子·滕文公下》：“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抑亦盗跖之所筑与？”《庄子·盗跖》：“盗跖，从卒九千人，横行天下，侵暴诸侯。”如乱麻：形容杀人之多。

[13] “锦衣”句：盗跖身穿绸缎，享有高寿，让困穷短寿的颜回悲叹。颜回（前521—前490），字子渊，孔子弟子。春秋鲁国人。好学，乐道安贫，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不迁怒，不贰过，在孔门中以德行著称。

[14] 轩车驷（sì四）马：高贵的车马。轩车，古时大夫用的车。《庄子·让王》：“子贡乘大马，中绀而表素，轩车不容巷，往见原宪。”驷马，四匹马套的车。浑等闲：都很寻常。浑，副词，都，皆。

[15] 衔：口含。金叵（pǒ笸）罗：古时贵重酒器。《北齐书·祖珽传》：“神武宴僚属，于坐失金叵罗，窦泰令饮酒者皆脱帽，于珽髻上得之。”

[16] 青玉案：古时贵重的食器。案，承杯箸之盘。汉张衡《四愁诗》之四：“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

[17] 锦绣段：美丽的丝织品。锦，织彩为文。绣，刺彩为文。

[18] “头白”句：意谓头发白了也没有必要悲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