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帝素来不拘礼节,哀家是知道的。可不拘礼节如此,也未免有些不自重了。”孝庄听说玄烨接受朝贺的时候吃多了酒,罢了成婚礼,心中就老大的不高兴的。她不是个特别讲究的人,可年岁一大,总有些宁可信其有的味道,生怕礼节做的不好,将某位大神冲撞了,损了子孙的夫妻。佟佳氏也稍微有些不虞,这大婚其实有给她这位太后冲喜的意思,得知昨夜之事后,也只能给观音菩萨上了三炷香,希望他老人家不要和孩子一般见识。
今天是新媳妇见公婆,可来的却只有皇后一人,让太皇太后更加疑惑。乾清宫太监说了,今早内阁传来急报,皇帝便赶去了内阁。
“大婚能有什么急报!”
可惜还真有急报,虽然不是内阁,而是延禧宫传来的。
一大早金锁就鬼鬼祟祟的翻墙进来,说小妖仙有事情找他,他宿醉未醒,整个人疼的和王八蛋一样,迷迷糊糊的就以去内阁的名义去了延禧宫。这快二十多天没见小妖仙,谁能想她还是顶着一头枯枝烂叶,上面是风尘三侠,正晃着膀子等他来,衣衫不整,矫首昂视,一股祸国殃民的妖妃样子。
“皇帝老儿,好久不见。”还没等崇祯说什么,她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岳乐找金锁送了五百两银子,想让我在你这小子的面前说话,让他去江南领军,你怎么看?”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皇帝愤怒的一拍案榻,又当场衰弱了下去,捂着头和肝。喝了两杯茶之后才缓过来,继续说道:“鳌拜和东北宗室视他这个不剃头的亲王为寇仇,如果不是索尼让他去当宗正,只怕他早就落得和苏克沙哈一个车裂的下场!他要当他的辛弃疾,把朕当做完颜构!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说到底还是你忌讳他。”小妖仙若无其事的说了所有人都不敢说的事情:“可你别忘了,福建周围诸省形式错综复杂,耿继茂移镇福建之后,福建不仅仅有个靖南王,还有个福建的省牌三司在,甚至还有闽浙总督,三头本来就乱成一团,现在豫亲王已经不堪大用,你手下的选择其实只有四个。”
“吴应熊、鳌拜、安亲王、康亲王。”
“bingo!吴三桂为三藩之首,吴应熊也是天资聪颖,处理福建的问题,不在话下。鳌拜更是三朝老臣,用兵颇有章法,更何况兵部户部都是他的人,没有任何阻塞之处。安亲王不必说,宗室硕果仅存的大将军。至于康亲王嘛……除了忠诚之外,再无可举之处。”
“所以,朕意还是康亲王。至少他不会因为想要和东引岛上面的残军和谈然后把整个福建都捐出去……”
“袁崇焕这事你还过不去了?他都给我使银子了,我小妖仙也就说一句,岳乐是你唯一的选择,豫亲王倒台,你必须要扶植另一位宗室大臣才行,放他南下,我让我的人看住他,怎么样?”
“他要是有疑心呢?”
“枪炮无眼,一枪撂倒——砰!”
“那就让内阁拟旨,反正康亲王非常乐见这件事吧。”崇祯等了她一眼才走,嘴里还抱怨道:“你这叫后宫干政,依律当斩……而且五百两未免太少了吧。”
“人家可是清官,五百两不少了。”
等在内阁绕了一圈再去慈宁宫,玄烨都忘了到慈宁宫是要干什么了。直到佟佳氏盯着他看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单膝跪地请罪到:“儿子因为军务耽搁了日程,还请太后、太皇太后恕罪。”
“什么事不能等一等,把皇后晾到这里。”孝庄白了他一眼,但也不敢拆穿他是去延禧宫转了一圈子,免得自己的人再被清洗一遍。可孝庄还是勉励到:“皇帝亲政也有一年了,哀家老早就说过,这政事繁忙悉数交由陛下一人决断。可皇帝也应该知道,社稷延续,也是人君之责,前朝后庭,同样重要。”
“孙儿之罪,请祖母惩戒之,以戒不孝之德,以儆伦逆之行。”
见玄烨姿态放得这么低,孝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小皇后本就没有说话的份,可这左左右右的一闹腾,就另有人来了。
“报喜——”慈宁宫太监小德子从殿外跑来,对着四位贵人报喜到:“给太皇太后、太后娘娘、万岁爷、皇后娘娘报喜,翊坤宫熹贵妃娘娘,永寿宫温妃娘娘,来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请安来了。”
“赏报。”佟佳氏暗自摇头,这遏必隆的女儿们,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可惜这小皇后和自己当年一样,没有个皇帝荣宠的命,便出言安抚到:“虽然帝后都还年轻,可还是要早些要个嫡子出来,义正宫廷才是。”
“儿臣谢母后教导。儿臣早先……”
小皇后刚刚说了一句半的话,跪在一边的崇祯立刻接了过去,使了个眼神,笑着说道:“儿黄和皇后早前已经拜过了送子观音,且听说这碧霞元君也多有全家之福,那苏妃也是拜了这娘娘庙才得腹中一对麟儿,断然是少不了皇后的。”
再一个眼神送过去,小皇后知道方才轻忽孟浪,险些比夫君要多说一句,不免后怕不已。这个眼神得了,这才说道:“母后、皇祖母,这两位妹妹也是新入宫,还在外面候着见公婆呢。”
“哈哈哈——快叫她们进来吧,二位皇儿且坐,莫要再跪在下首了。”看到这维护皇后的一幕,孝庄和佟佳氏这才放下了心。这小皇后终究还是年轻,夫妇同在,多说一句话,便是妇德有亏,哪怕是孝庄不说,佟佳氏也不免要申斥一番的。
更何况这是第一次请安,后面还要告庙,说的什么话起居注里面都有。御史言官要是知道了皇后礼节有亏……真能二半夜的跑到乾清宫去上折子,崇祯还打不得,除非亲手打。
皇帝半夜和御史言官在乾清宫门口互殴,这足以彪炳史册,一般的野史都不敢这么野。
四人全部落座,孝庄独自居于主位,稍稍下首是一脸病容的佟佳氏。崇祯则坐在左边,倒也不必拘礼,而堂堂一国皇后,竟然只能落得个末座,甚至还不能坐全,也不能靠着扶手。按照小妖仙的话,这就是封建礼教对女性压迫的体现……
很快,两个俊美的女子,穿着华丽的吉服,悠悠的从宫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