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道的一侧高楼林立,阳光洒在玻璃幕墙上,五彩斑斓,宝马、奔驰、奥迪等等,到处可见名车,偶尔甚至能看到凯迪拉克的身影。
而另一侧的情景,好似这个繁华景致的反面,八九十年代的楼房东倒西歪,破乱不堪,有些化为一片废墟,有些早已长满杂草,路面坑坑洼洼,行人走路深一脚浅一脚,车辆更是不愿进来,否则随时面临底盘被刮、爆胎的风险。
而写在或整或残墙面上的字,向外人传达着这个小镇人的幸运。
“拆”,这是一个十分振奋人心的字,在一瞬间改变了当地人的命运,也搅乱了这里的平静。
高吉鹤呼出一口烟,站在十字路口,看着这片破败却即将兴旺的场景。
他在等人,在烈日下等了快半个多小时了。
“小高啊,”他依稀记得大队长”不怀好意”的笑脸,”你代表市局,去普镇上指导指导工作,给他们讲讲课。”
然后,一大早他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来到这里。
十分”幸运”,他踢了一脚轮胎,自我嘲讽道,刚开到小镇口,车就故障了。
“我谢谢您啊,”他拜了拜自家的桑塔纳,”真给面子,没在路上坏,到了地儿才罢工。”
“您是高队长吗?”正骂着,远处一人骑着电动车赶了过来。
来人五十多岁,骑的电动车和身上的警服一样,有些年头了。估计是赶得及,男人汗流浃背,一边笑一边擦汗。
“您是韩所?”
“别别别,”韩举擦了擦手,朝高吉鹤伸出来,”三个人的派出所,哪那么多职位,叫我老韩就好了。”
“您太客气了,”高吉鹤掐灭手中的烟,和对方握了握手,”我是高吉鹤,不是什么队长,您叫我小高就好。”
“那怎么行呢?”韩举说,”您是市里来的领导,这样,我叫你高警官吧。”
高吉鹤笑了笑,随他去了。
“高警官,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没事。本来不需要您来的,主要我的车坏了。”高吉鹤说着,又踢了轮胎一脚。
“哦,哦哦,没事没事,”韩举瞧了眼,说道,”我认识修车的师傅,我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说完便掏出手机打电话。
高吉鹤瞧了眼韩举的手机,内心不禁感慨,这拆迁户果然是不可貌相啊。
韩举的电动车、穿着,无处不透露着他本是一个收入不高、勤俭持家的警察,但他的手机却在告诉高吉鹤,他也在拆迁中获利不少。
那可是华为最新款,低配版也得六千多,高吉鹤看在眼里,很是羡慕。但也只是羡慕,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生是无缘有这个运气了,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抽我的,抽我的。”韩举见状,连忙递来自己的烟,软壳中华。
高吉鹤挑了挑眉,收起自己的利群,接了过来。
“谢谢。麻烦问一下,我们镇上有招待所吗?局里让我来这儿学习几天,我不知道住哪儿。”
招待所,高吉鹤掂量着老底子是不是这么叫来着,担心说错了,韩举听不懂。
“哎呦,没有唉,”韩举皱了皱眉,”我刚当警察那会儿就没了。如家快捷,您看合适不?也就两三百一晚,我认识那家老板,可以要个会员价,应该不会超出差旅标准。”
高吉鹤愣了一下,对普镇的印象从八九十年代立刻跳跃到二十一世纪,他回头望了眼国道对面的水晶高楼,笑着对韩举说:”好的好的,麻烦您了。”
“不过,高警官啊,我们眼下可能要去另外一个地方。”韩举迟疑了一下,说道。
“去哪里?”
“刚刚所里来电话说,他们发现了一具尸体,挺严重的,您看……”
“走,去看看!”一来就有案子,这对高吉鹤来说,比抽了中华烟还要高兴。
有活干了!
“您别介意,”韩举对坐在后座的高吉鹤说,”我们镇上正在拆迁,到处坑坑洼洼的,骑电动车最省事,免得伤了车子轮胎。”
“看出来了,老韩,普镇这是要发达了呀。”高吉鹤搭着他的肩,对跟个男人一起坐电动车感到新奇有趣。
“嗨,谁知道呀?旁边已经有个全国知名的旅游小镇了,我们镇是依样画葫芦,也不知道能不能也出名。”
“至少大家的生活好了。”
“唉,都拿了赔偿款走了。”韩举叹了口气,”年轻人都去市里工作、买房子,搬的搬,走的走,现在只剩些念旧的老人。空了,整个镇。”
确实如此,一路行来,满目疮痍,偶见得一两个行人,也是步履蹒跚的老人。这个镇子,仿佛被遗弃了一般。
“就是这里了。”韩举将车停在了一道半开的铁门前,门旁摆着的牌子赫然写着”普镇中学”四个字。
“学校?”高吉鹤揉了揉坐麻的腿问道。
韩举点点头说:”我们镇上唯一的中学,初中、高中都有。三年前小镇决定拆迁后,就搬到隔壁市了。”
普镇中学很大,进门后映入眼帘的是约有一千平方的操场,最醒目的是操场中央那棵高耸的杏树。
“这树有两百多年了,是我们镇上的树王,据说日后会以它专门开一个景点。”
韩举指了指杏树,树下围拢不少人,其中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朝他们跑了过来。
“韩叔。”年轻警员跟二人打了个照面。
“咋回事儿啊,小刘?怎么这么多人?”韩举瞧了瞧,问道。
确实,树下聚拢的人,少说也有十来个人,高吉鹤想,不会是整个镇子都来了吧?
“冯阿姨她们今天到这里练舞,发现的尸体,整个舞蹈队都在呢。”
“哎呦呦,可别把现场给破坏了。”韩举连忙跑过去。
好在小刘虽然年轻,但流程还是懂的,围着杏树拉起了警戒,那些广场舞大妈们只是站在外面探头望着。
“都散了,都散了,”韩举毕竟是老警员,说话还是有人听的,”冯姐,没什么好看的,赶紧回家吧。”
“唉,老韩,”那位姓冯的大妈问,”我可是第一发现人,你不问我口供的吗?”
韩举转头问小刘:”问了吗?”
小刘点点头,向韩举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笔记本说:”阿姨们,我都问过了。”
“那哪叫问口供啊?”另一个大妈凑上前说,”就问了我们的姓名、地址,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发现的。唉,你不是应该问我们案发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叫……叫什么来着,哦,不在场证明!”
“对对对,不在场证明。”其他人起哄道。
高吉鹤哑然失笑,这些大妈们明显是电视剧看多了。
“你谁啊,笑什么?”高吉鹤的笑声,引起了冯阿姨的注意。
“冯姐,别乱指,这位是市局来的高警官。”韩举连忙拉下冯阿姨指着高吉鹤的手。
“哎呦,市局都来人了呀,”大妈这下更来劲了,纷纷交头接耳,”这个案子看来不简单。”
简不简单的,也轮不到她们说啊。高吉鹤叹了口气,感到有些好笑。
“是挺不简单的。”此时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传来。
闻声看去,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青年正抱着个活物,从警戒线内走出来。
看青年的打扮,高吉鹤便知定是法医,但他手里的活物……
“喵!”黄黑白三色花纹,晃着肥嘟嘟的肚子,朝高吉鹤大吼道。
猫!
一时间现场喧哗起来。
“这哪儿来的猫啊?”
“哎,这不是老总吗?”
“老总?哎哎,是老总,这花色,这肚子,还这么凶,只能是老总了!”
大妈们你一句我一言,围着肥猫说起来。
这猫也不怕人,在法医的怀里冷眼瞧着这些大妈,似乎在说:”看什么看?没见识!”
“秦医生,这是?”韩举问道。
“在尸体旁边发现的,爪子上有血。”
听到法医如此说,大妈们齐齐往后退了两步。
“哎呦呦,这老总怎么在尸体旁边啊?”
“爪子上还有血啊,大伙儿离远点,可别沾到。”
“我说秦医生,你别抱着它呀,当心破坏了证据。”
一个大妈的嗓门可以说很呱噪,一群大妈围着,那简直比超市大甩卖的喇叭还要可怕。
高吉鹤掏了掏耳朵,走上前问道:”这只猫,是家猫吗?”
法医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镇上的名猫,大伙儿都认识。”
“喵!”好似回应法医的话,三花猫又得意地朝高吉鹤叫了一声。
名猫?高吉鹤仔细瞅了瞅,不过是只普通的三花猫么,讲不好听点,就是只土猫,怎么就成了普镇上的名猫了?
这个疑问先放一边。他对法医说:”确定死因了吗?”
法医没有马上回答,看了眼大妈们,说:”先送到停尸间吧。”
“停尸间?”高吉鹤感到诧异。
“是这样的,高警官,”韩举上前解释道,”我们镇子小,没有司法鉴定部门,这位秦医生是镇医院的医师,法医学高材生,请他负责我们的司法鉴定,尸体一般也是放在医院停尸间的。”
“解剖鉴定也在那里?”
“医院停尸间很大,专门有个房间做尸体解剖,停放涉案尸体。”法医解释说。
高吉鹤点点头,此刻正好救护车赶到。
“冯姐,你们赶紧回去吧。”韩举再次催大妈们离开。
见没什么消息可以听,大妈们悻悻然地陆续走了。
尸体被抬上救护车,现场勘查完,法医仍抱着猫站在原地。
“秦医生,你这是?”韩举问。
法医说:”韩叔,不去找蒙老师吗?”
“这只猫名字叫‘老总’,”韩举给高吉鹤解释说,”蒙老师是老总的主人,她是我们中学的语文老师,两年前刚退休。”
高吉鹤点点头,问法医:”你为何认为我们要先去找蒙老师?”
法医指指猫,又指指救护车,说道:”死者的死因虽然有待解剖后确定,但他身上多处爪痕,很像是被野兽袭击过。”
“秦医生,你不会在说老总杀了这个人吧?”小刘开玩笑道。
却没想到,法医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也不是没可能。”
“我说法医……”高吉鹤开始怀疑这名法医的专业性。
“我叫秦月,你可以叫我老秦,或者秦医生。”秦月打断他,自我介绍道。
“好,秦医生,猫杀人,这种事情闻所未闻,不,应该说是天方夜谭。”高吉鹤先行否定秦月的理论。
“无论什么野兽,都有狂躁袭击人的可能。更何况猫和老虎同属一科。”
听到秦月几乎不合逻辑的解释,高吉鹤扶额,对这个案子是否能顺利侦破感到前景堪忧。
“我很认同你先去找猫的主人问口供的意见。但是,这猫,充其量是证人,不,证物,怎么也不可能是嫌犯吧?”
“是不是嫌犯,得等确定了死因才知道。”秦月摸着猫的头,说道。
这家伙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高吉鹤仔细打量了秦月一番,这个青年约莫三十岁左右,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皮肤白皙,脸上没什么血色,眼下更是有很浓的一圈乌青,虽然样貌不错,但不修边幅,白大褂上污渍比比皆是。
书呆子,高吉鹤如此判断。
但是他的能力如何,还要看他解剖之后,所以高吉鹤沉了沉气,问道:”蒙老师家怎么走?”
“不远,就在学校后面。”韩举指了指被拆了一半的教学楼,”从学校后门出去就是。”
于是,韩举、高吉鹤与秦月三人,一同走向学校后门。
这里是退休教师的屋子?
高吉鹤站在花团锦簇的矮门前发愣,这幢屋子再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以为看见的应该是一幢楼房,蒙老师应该住在某一层某套房内,然后他会看见一个白发苍苍但和蔼可亲的老人家。但是他错了。
这是一幢红瓦白墙、自带花园的小别墅,彩蝶纷飞,花香四溢,即使是爬满常青藤的白墙,都让人觉着是画里的世界。
这个地方被拾掇得很仔细。高吉鹤想,这位蒙老师估计退休前即使不是高级教师,也肯定在学校里担任某些要职。
“蒙老师,蒙老师。”韩举轻唤。
白门应声而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怎么说呢,肯定和高吉鹤想象的不一样。
她的一头银发,代表着她的年纪,但是泛着红光、几乎没有什么皱纹的脸,却在倔强着说她还很年轻。
高吉鹤被蒙老师起初的表情吓了一跳。嘴角紧抿着,双目谨慎地检视着自己屋前的三个男人,额头甚至微微冒着青筋,这俨然是个让学生不寒而栗的教学主任。
但是当认出了韩举后,一抹灿烂的微笑好似阵雨后的阳光,破云而出,洒下温暖的光芒,蒙老师的背后仿佛架起了一道彩虹。
“韩所长啊,”蒙逸一边打招呼一边打开矮门,”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蒙老师,您看看,”韩举指了指秦月怀中的猫,”这是你家老总吗?”
还未待蒙逸回答,三花猫先叫了起来,一改方才对着高吉鹤时的高冷,这会儿两眼泪汪汪,叫得甚是可怜,好像在向主人哭诉自己被欺负了。
“喵~”
“哎呦,老总啊,你跑去哪儿了,姥姥找了你一整晚。”蒙逸心疼地伸手就想抱回,却被秦月阻止了。
“不好意思,蒙老师,老总暂时不能还给你。”
那个严肃又可怕的表情,在被拒绝的瞬间,再次出现在蒙逸的脸上,但只停留了两秒就消失了。
“秦医生,这是为什么啊?”蒙逸直觉事情不简单,否则派出所的负责人和兼职法医不会出现在自家门前。
“学校里发现了一具男尸,老总就是在他旁边发现的。”韩举解释道。
“而且老总的爪子上沾了血。”秦月进而说道。
二人的话已经不甚明了了。
笑容僵在了蒙逸的脸上,她的记忆忽然间像倒带一样,浮现了一段很久以前的画面。
砰!她重重地将一叠卷子摔在讲台上,卷子掉在桌上震了震,随之震动的还有面前坐着的三十多个学生。
“我从未带过像你们这么差的班!”蒙逸大骂道,”一个个,上课不认真听,下课作业不好好做,现在好了,你们班的期中考试成绩,拉低了整个年级的平均分!这样下去,别说考市高中,你们连中考都过不了!”
她站在台上一顿骂,台下没人敢吱声,但并不表示学生们在由衷地悔过。
这一点,蒙逸很清楚。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教室里每个角落,然后伸手指着一个学生道:”沈碧珠,你给我站起来!”
被叫到的学生颤了颤,哆哆嗦嗦地站起身。
“背一下《出师表》!”蒙逸说。
“啊,”沈碧珠皱眉,抬头问,”都背啊,老师?”
“废话,你还想就背一句啊?”
“哦。”沈碧珠嘟囔了一句后,放在桌子下的手动了动,自然被眼尖的蒙逸看见了。
“干什么呢?”她快速走到沈碧珠身边,一把揪出她的双手,手里是一张褶皱的纸条。
展开纸条,赫然写着:”白发魔女,昨天肯定又相亲失败了,所以才拿我们撒气。”
蒙逸面无表情地拽着纸条,看向沈碧珠,她很清楚纸条上写的是谁。
自己的头发在二十多岁时便开始花白,到现在除了被染黑的表层头发,其他都是雪白的,再加上自己严苛的教学模式,故而被学生们取绰号”白发魔女”。
“真不错啊,”她讽刺道,”就考了52分,还有心思在这里传纸条!你们是傻了还是失忆了,不知道我认得你们所有人的笔迹吗?”
话刚说完,教室角落的一个女生抖了抖,把头低了下去。
“丁宁!”偏偏却被蒙逸叫到了名字,”纸条是你写的吧。”
丁宁站起身,点点头,眼睛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有说闲话的功夫,怎么不多看会儿书?”蒙逸骂道,”你看看你们两个,跟李鱼一个寝室,成绩怎么就跟她天差地别呢?”
沈碧珠和丁宁不语,打算继续站着让蒙逸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蒙逸没有继续下去,她将纸条撕碎后丢进纸篓,走回讲台。
“全班除了李鱼,每人抄《出师表》一百遍!明天交!”
这个任务立刻引来所有人的哗然。
“啊,一百遍啊!”
“明天就要交!”
“老师,会写死人的。”
“闭嘴!”蒙逸大吼道,”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来叫苦。”
“是~~”学生的哀怨声中,一个女生阴阳怪气地说,”我们是差生,不用功。哪像老师的乖学生,李鱼班长,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学习。”
“你又想干嘛,贾贝贝?”蒙逸皱了皱眉头,这个学生最难弄。
“不想干嘛,”贾贝贝指了指旁边空着的位置,”只是想提醒老师,您的乖学生今天没来上课。”
蒙逸这才发现李鱼没有在教室里,她看向沈碧珠和丁宁,二人摇了摇头,她们也不知道。
“老师,”此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对不起,我迟到了。”
瘦弱的女孩,低头站在门口,怀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穿得发白的球鞋此刻已占满泥土。
“李鱼,”蒙逸走过去,放轻了声音,问道,”你干什么去了?你从不迟到的。”
李鱼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望了望自己双臂间的小生命。
“喵~”声音很轻,气息很微弱,但即使如此,这个生命也在拼命活着。
“猫!”
“是小猫唉!”
“好可爱!”
听到这声猫叫,学生们立刻围拢过来,当然被蒙逸赶了回去。
“干什么?都回座位上去的。”
“老师,”李鱼战战兢兢地问,”我能把它养在寝室里吗?”
“李鱼啊,”蒙逸又瞅了眼那只比自己巴掌还小的猫,说道,”你养过猫吗?”
“没有。”
“那就别养。你现在的任务是读书,弄这些个会分心的。”
“可是它很可怜,独自缩在墙角,被小孩子欺负,没有爸爸妈妈的保护。”李鱼越说越轻,最后低下头,望着小猫。
蒙逸知道李鱼不是在可怜这只猫,而是与猫产生了共情。
她叹了口气,说道:”去寝室把脏衣服和鞋子换掉,回来上课。”
她没有再拒绝李鱼养猫的请求,那就是同意了。
李鱼眉开眼笑,大声回答说:”谢谢老师!”便欢快地跑回了寝室。
“蒙老师?蒙老师?”看着李鱼远去的背影,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呼唤声。
蒙逸眼睛眨了眨,思绪回到现在。
“韩所长,你们不会把老总当成杀人犯了吧?”她问。
韩举尴尬地笑了笑,这可是秦月说的,不是他。
“老总在案发现场出现,按例要做个检查。您放心,不会伤着它的。”韩举安抚道。
“这样啊,”蒙逸走上前,问道,”秦医生,我能摸一下吗?就一下。”
秦月点点头。
蒙逸伸手摸了摸老总的头,柔声哄道:”老总不怕,秦叔叔喜欢你,想带你去他家做客,你要乖,好不好?”
“喵~~”老总亲昵地享受着主人的抚摸。
“秦医生,大概要多久?”
“两三天的样子。”
“哦,那,那我把它的窝、猫粮和猫砂盆拿过去,可以吗?它年纪大了,吃食上不能随便。”
秦月又点点头。
任谁都看得出来,蒙逸很是疼爱这只猫,几乎把它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
“蒙老师,”高吉鹤趁机问道,”您刚刚说找了它一晚上,那您昨晚有去过学校吗?”
蒙逸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老总身上,连看都不看高吉鹤一眼。
“没去,”她回答说,嘴角的笑容正在淡去,”学校后门晚上是关着的,进不去。”
高吉鹤看向韩举,对方默默地点了点头,证实了这个情况。
“那您昨晚去哪儿找老总了?”高吉鹤又问道。
这次蒙逸看向他了。
嘴角带着笑,但眼里却冰冷一片,蒙逸问:”这位是认为我是杀人犯吗?”
“没有没有,”韩举连忙打圆场,”蒙老师您怎么会杀人呢?这位是市局的高警官,他就循例问问。”
“没关系的,韩所长,”蒙逸继续冷冰冰地笑着,”学校是公共场合,谁都能进去。出了事,应该怀疑所有人。你们想问什么,我都配合。”
“没了,都问完了。”韩举说道,拉着高吉鹤和秦月从小花园退了出来,”蒙老师您忙,我待会儿让小刘来拿老总的东西,您忙。”
蒙逸朝远去的三人挥手送别,笑容终于坚持不住了。她冷冷地转过身,猛地折下离自己最近的一朵月季,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才返回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