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实人

队长看大家到齐了,向人群里大喊了两声:“老李?老李?”

队长喊完,大伙的目光看向一位中年男士,中年男士抬起头,这时候队长向他摆了摆手。队长声音一点也没变小,“过来,给你安排个活。”

他难道耳背,四十来岁的人,萎靡不振的,反应也有点迟钝。

少许,老李嗯了一声。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也是离开校园走上社会的第一天,我总算有自己的生活了,心情十分的敞亮。我不是毫无目的离家出走,在家里的时候我已经找好了活,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觉得我很幼稚,没有计划的外出闯荡,我要做的事不会让他们知道,他们都不老,能自食其力,我不能一直守在他们身边。养儿防老,他们还没老。他们既然给我讲了很多身边子女不养老最后对簿公堂,亲人变仇人的家庭,唉!真是没法说了,难道我就是那样的人,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都不了解他。我只是想有点自己的时间和为自己生活的空间,等你们无法自食其力了,我就会出现。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气的他们几天几夜睡不好觉。我不是小孩,已经能辨是非,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我就是打工挣钱然后有了钱再去创业,这样的人生计划,要我听他们那些和我计划不沾边的大道理有何意义。我的话他们却一句也不听,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刚出社会知道个啥?自以为是,目空一切,什么都想尝试,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理念,可笑。

出来了就不再想了,想多了心烦,出来了就为自己而活,加油。我回过神看向老李。

老李嗯完后,左右看了看大伙。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时候是要起身的,队长叫他过去有事?他拿起屁股底下垫着的一双手套,走到队长面前,抬头看了队长一眼,又向队长嗯了一声,我感觉他有慢性咽炎,在清嗓子里的痰才发出的这两声嗯。随后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左看看右看看,脸颊顿时就红了,他勉强的笑了笑,笑得很不自然。

“我还没有说让你干啥?你嗯啥?”队长嗤之以鼻。

老李的不知所措,大伙没有一个不跟着队长笑的。

“傻帽一个。”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大伙笑的有点来劲。走到哪里都有这么一群拿别人开心的人。

“慢慢腾腾,一点也不干练,”有的人嘟嘟囔囔的说。“谁和你在一起倒了八辈子霉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队长,勉强挂在嘴边的笑容也没了,队长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去,把扫帚拿上,把外面能看见的垃圾都收拾了。”队长说着,指了指车间外所有能看见的地方。“弄快点。”

他一边听着,一边开始戴帽子和手套,队长刚吩咐完,他一只手顺手就抓住墙边的一把扫帚和一把铁锹,他手真大,另一只手拉起垃圾桶就走了。在队长吩咐完活时,他明显换了一个人似的,精气神也起来了,他今天早晨很高兴,在叫他名字起到走时他一直在笑,我想应该是队长在所有人面前叫了他,他很荣幸。如果有一天队长不再叫他,他也就算走到头了。

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这世道外面的活多的事,走到哪里没有一个七尺男儿要干的活?何必让他们看不起。无缘无故说别人坏话的人也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都是干着一样的活,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笑。

老李没有走多远,他看见院子里有一条小小的塑料片,于是放下铁锹和扫帚,拉着垃圾桶向塑料片跑了过去。跑到跟前刚弯下腰,这时塑料片被他带来的风,扫离原来的地方,他伸出的手抓了个空。

这是我走进厂子上班的第一天早晨。

他们一直围绕着这一个人互相聊天,他们的目光总在老李的身上停留,他们取笑他。

“大男人叫了个女人名字,他怎么会叫李兴玲。”

“一个四十来岁的人叫这样一个名字,一定是他上面有三位哥哥,老头在他没有出生前就给他起好了名字,谁知道现实中老头只能把这个名字寄托在他的身上。”

“就是,要么生下来再起名,怎么会起个女人名字。”

不说话的都点头默认。

我曾经看过一本小说,上面说过切勿相信对人的第一感觉,他对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穿着一身迷彩服,脚上穿着一双牛皮鞋,鞋底加固了一层胶皮,鞋头和鞋底各打了一个铁钉。他们说他这双鞋穿了四五年了,是古董。

“我上次问他时,我说你这鞋穿了几年了”一个瘦高个子小伙笑着说:“他竟然把他的上衣撩起,让我看他的裤腰带,说他的裤腰带是牛皮的,他系了八九年了”

“他的裤腰带比他的鞋子时间还要长,真不可思议,”有好几个人听着话音同时不可思议的嘀咕了这句话。

每走到一个圈子里,我只和这样的老实人来往,我觉得这样的人很真诚,没有小心眼,什么都不忌讳,和他说话不用多去思考。如果有心机他们这样说他,早都把他们打的亲爹都认不出他们。

他头顶掉了一簇头发,没戴帽子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的用右手把一旁的头发向上划,生怕大家看见他的光顶。

他没有抓住塑料片,一抬头帽子掉到了地上,他连忙弯腰抓起帽子戴上,他的光顶在这一瞬间看的很清楚,红红的一大片,耳朵旁还有几簇没头发的地方。老人说这是鬼剃头,用活生姜坚持在脱发的地方摩擦,过个两三个月头发就会长出来。

他戴好帽子,抬头看向我们这边。就这个情景,看见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几个说话的听见笑声也跟着一起笑,这都能让他们笑起来。笑声停了他们几个又开始数落起了老李。

“啥也干不了?”瘦高个子小伙又开始嘲笑他。“捡个垃圾都捡不到手。”

“老李你会干个啥?”队长听大伙对老李意见很大,就朝他大声的喊。“赶紧拿起扫帚扫,再磨蹭下班了,干不完下班了别吃饭。”

还有人也向他喊了几声。他们真是无聊。除了队长难道他们也有权利指责他,如果他们工作有了瑕疵,老李是不是也有权利指责他们?一些狐假虎威,欺软怕硬的货,不值得一提。

不多时从办公室走出一位胖子。他穿着一件满是小花花的短裤,上身的背心卷到了胳肢窝下,他拉着一双拖鞋,一只手摸着它的圆肚皮,摇摇摆摆的向队长走去。他的眼睛很小,圆圆的一点,和他的肚脐眼一样小,他眯了一下眼,也许是阳光太耀眼了,或者是他高度近视,现在的年轻人十有八九都是近视眼,我已经看不见他的眼仁了,他走到队长跟前,然后凑近队长的耳朵旁说:“没货,下午出,你看。”

他说得很快,虽然凑在队长耳边说的,可大家都能听见。胖子手里拿着两张出货单,说完在队长面前笑着晃了两下,随即转身进了自己的宿舍,我们早晨集合就在他的宿舍门口,宿舍门一直敞开着。

“回去吧。”这是他走进宿舍前给大伙说的最后一句。“出货了叫你们。”

这个胖子是库管。队长叫他魏胖子。

他走进宿舍,门口旁边窗子底下摆着一张桌子,他把单子放在桌子上,开始摆弄他的小宠物。窗子打开着,我看见旁边有一个小鱼缸,里面有七八个热带鱼,那小鱼就像刚产下的鱼卵,小的有模有样,五颜六色。巴掌大的鱼缸旁摆着一个同鱼缸大小的保鲜盒,里面放着一只小娃娃鱼。他就是用手专注的摆弄着这只小娃娃鱼。

小魏走进宿舍。原本七嘴八舌聊的不亦乐乎的人群,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这时候都看向队长。

“上去吧,”队长没有让大家失望。“好好休息,车来了群里面叫你们。”

我们回到了宿舍,老李一个人仍然在院子里打扫着卫生。我看见他一会儿拿着扫帚划着圈的扫,一会儿放下扫帚,拉着垃圾桶捡垃圾。他从院子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寻找到这头。如果队长不叫他停,我想直至整个院子一尘不染他才肯罢休。宿舍窗台下是我的床铺,院子里的一切我都能一览无余。

我卷起被褥,躺在木板床上,两只脚搭在床边。宿舍靠墙一圈摆了五个高低床。每个床底都放满了杂物。有不穿的鞋子,以前工人留下的被褥,有一捆一捆的电线绳,有用坏的电风扇,有空酒瓶子。

在我给队长打的第一个电话。队长向我说,只要你能熬,能吃苦,不怕你没钱挣。我问一天工作多长时间?他只是向我保证,每天晚上十二点前下班。我看着眼前的桌子,渍满了一层油垢,桌子上放着几个发黄的水杯,还有一个同样的玻璃烧水壶。两个没有清洗的饭缸子。这些人的时间多么宝贵,就连地上放着的四个铁桶,垃圾填得满满的,就这他们任然还往上面倒着吃剩的方便面。

宿舍关着门窗,整个空间布满了散不出去的烟。我闭上了眼睛。

意识空空的,就如昨夜一晚好像没有入睡。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他们都很不待见新来的。这个我一点也不担心。我只在乎这里能不能挣到钱?现实没有一个人会对你说真话。只有自己干了才知道。昨晚我记得很清楚,宿舍两个窗户不知被谁打开了,整个宿舍冷冷清清,不一会儿宿舍簇拥了一大堆人,他们不睡觉不知什么事要他们这么晚还要聚到一起,他们议论着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清,我就好像打开了电视却按了静音。不一会儿他们又都簇拥出了宿舍,宿舍一下变得空唠唠,我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我是睡非睡的状态下潜意识所谓。天亮了我看见窗户用纸粘死着,是很久以前就粘上去的。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有这样的心情吧!

许久手机响了,是几个手机同时响的。队长在群里发语音,队长说:“下来一组人,七五黄条,不压车,整车,快点。打个头子吃饭。”

我抬起了头,宿舍几个听着手机却纹丝不动,我只能听明白下来一组人,后面说的什么我一头雾水。我慢慢起了身,拿起手套和帽子,我下不下去,下去了找谁,队长也没安排我跟哪一组啊?我犹豫不定,同不久前的老李一样不知所措。

“谁走?”这时候宿舍外有人喊:“出来两个新人。”

我连忙走了出去,心里踏实了。其他几个宿舍随后也走出几个人。喊人的是一位矮个子青年,剃光了头,戴一副墨镜,穿着一身灰色的工作服。他身后跟着那个瘦高个子人,他见我先走出宿舍,向我招了一下手。“走”随后又向他们几个摆了摆手。“你们等下一辆车。”

我们走到魏胖子宿舍门口,队长走了出来。

“二胖,”队长向刚才戴着墨镜的那个光头青年嘱咐:“你们过去叫上老李,把这个车装了······”他指着前面一个红头的半挂平板车。“看好,是七五黄条,不压车,整车,正常装,没数。”

他叫二胖,可他只是个子矮,长的精神,并不胖,队长叫他二胖。我一边走着一边这样想着。他走的很快,昂首挺胸。我戴上队长刚给我发的N95口罩,我紧随其后。

今天是八月的第一天,我是为了能上个整月,才选择这一天上班的。天很热,我是这个厂子的装卸工,是玻璃棉装卸工。玻璃棉很扎,天越热棉越扎。院子整个空间漂浮着玻璃棉渣子,我看着落在身上的玻璃棉渣子,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口罩上的金属条。我才意识到宿舍窗子为什么密封的那么严实?队长说干活时必须戴上N95口罩,每天早晨到他宿舍领口罩。这里面不缺的就是口罩,为了大家的身体,大家必须佩戴N95口罩。这是队长的原话。

七五黄条,就是长一米,高十五公分,宽七点五公分的黄色长方体条子。这里面有灰色的和黄色的两种颜色。统一规格的条子打包成长一米宽六十公分高四十公分的包。远远望去这包装成一包一包的玻璃棉像火柴盒,又像积木,每一个规格垒得特别高,有的有五六层楼那么高,占地面积也特别大,像一座山,更确切的一点说像一座金字塔,高不可攀。这些第一眼看到都会让人好奇,他们怎么会垒这么高?垒这么大的垛需要几天?得多少个工人?用什么样的机器?

我们向前走着,司机开着车后面慢悠悠的跟着。我看见司机很无奈。因为刚不久司机朋友友好的向这位戴墨镜的年轻人问道:“兄弟装哪个货?我先把车开过去?”然而我们这位年轻人只是向他摆了一下手,头也没回一下,喊了声:“跟着我就是了。”司机见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向我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苦不堪言。我明白司机此时的心情。

我想,他刚才给司机摆手的时候,应该看了司机一眼,只是他戴着墨镜,外面人看不见他的眼睛而已。他仍然昂首挺胸,不远处的老李离二胖越来越近时,二胖扯开嗓子向他喊了声:“老李放下手里活,咱们装车。”

二胖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着,始终没有停下,当要喊这句话时,是他两相遇距离最近的两个点,可话音刚落,我又见他两相去甚远。我担心老李没有听清楚,于是我又向老李喊了声,老李向我点了点头。

他真是个慢性子人。不紧不慢的拉着垃圾桶向办公室那个方向走去,走到办公室门口旁,放下扫帚和铁锹,又把垃圾桶端端正正的摆到原来的位置。转身才慢悠悠的向我们走来,他的步伐始终如一。这时候我们已经在车上忙活开了。

我们装的是平板车。车头车尾我们各垒一排,有四米多高,像两堵墙,司机用绳子勒紧,并在头子上面交叉向车两面拉了两道绳子,我们把这两道绳叫做背绳。有了这两道背身,中间的货就牢牢的固定在这前后这两堵墙里面,我们装货就方便了,我们紧挨着前后两堵墙开始摆,横放着三个包,中间在竖一个包。从上面看就是一个左右长短不一样的T字形。我们这样加高四层,再这样一排一排的摆满车底,这只能算打好了底子。以中间竖着的这一包为界限,一面是单排,另一面就不言而喻了。我们打好底子,再用输送机往上面加高两层,这一车就算装完了。他们常常为了加高时,人站在上面稳一点,总是在打底的时候,把双排的这一面的包出车板多一点,单排的那一面往里收一点,可依我看来,这只是多此一举,一点作用也起不到,如果双排的这两个包是一个长长的整包,那倒可以。

这一个车我们打好了两个头子。老李才走到跟前,他向车上嗖嗖的往上扔包,很快,同他慢悠悠的性格一点也不相配。二胖喊了声:“好了吃饭了,以后走快一点,我们两个头子都打好了,你才过来。”

说完气冲冲的跳下车就走了。他向办公室那个方向走去,办公室在大门口的右边,一楼是办公室,二楼是宿舍,库管的宿舍在办公室的侧面。

“你看吃饭了,才往过走”瘦高个子指着老李说:“没人愿意和你一起干。”

数落完他跟着二胖先走了。

老李没有吱声,继续往车上扔包。我跳下了车,他才停下。我是看他俩走了才跳下车的。我走在他俩的后面,老李却还在我的后面走着。一边走着一边还捡着身边能看见的垃圾,我后退了几步,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李吃饭了还捡啥?”

他嗯了一声,向我笑了笑。“没事,习惯了,无所谓。”他这样说着又弯腰捡起了一根烟头。

“你来多长时间了?”

“两个月。”

“一月工资多少?”

“我以前干保安,干了八年……”

我想打断,我不是想了解他的历史,我没有这样做。

“工资一月两千五。这里工资高一月下来都上万。”

我心里踏实了。

“食堂在哪里?我们走快点。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我说完冲着他笑了笑。他向前加快了两步,又没了动力。这时我已经离他很远了。我没有等他,没必要了,还是少了解一个人为好。

他走路真的很慢,抬不起脚跟,鞋在地上拖的哐哐的响。说话慢,是慢性格人天生自带的,他干活不急不躁。踏实不挑三拣四。

我们这里装卸工是一个集体,有活了大家一起干,有钱大家一起分。并不是队长招工时给我说的,只要你能干,干得多拿得多,干的少拿的少,这得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可在这一天工作下来,我才领悟到队长说的话,是车多了大家挣得多,车少了大家挣得少,与自己能力大小毫无关联。我们根据车辆的大小,多少,随机安排人员。哪一组先干完,就给安排下一辆车。这样随机的分配,没有规律的干法,大伙嘴里不说,心里都知道,谁干的快,谁今天就干的多一点,干快的人就是给干慢的人无条件的挣钱。这就是装卸工集体干活的弊端,也是引起能干的人和不能干的人之间的矛盾。

我们中午吃完饭正要休息一会儿,队长在微信群里喊:“今天车多,抓紧时间干,争取早点收工。”

老李听着放下水杯,第一个出了宿舍。

“再多,也要喝完水”宿舍里不知谁说了声,“一个人扑的真快”

这会儿大家刚吃完饭在宿舍里。有抽烟的,有眯觉的,有看手机的。“要走也是这根烟抽完了再走,走到哪里都是开工前先抽根烟再行动。”没说话的几位抽烟人应声道:“就是,抽完了再走。”

我还是跟着大部队一起走,省的日后被他们身后说话,把自己给孤立起来,如何在这里立足。

说走大家一起走,我们四五十人浩浩荡荡出现在楼梯口。

“老李走了?”二胖问我。

“走了”我回道。

“一点都不累,超人,多晚晚上都回家,早晨还来得早。”二胖随后说了这句话,好像在自言自语,因为他说这句话时没有看我。我小声嘀咕:“这么厉害。也许是钱的动力吧!”

楼道很窄,我只能加快脚步,给后面人让道。我们走到车跟前时,老李已经给车上扔满了货物,玻璃棉一包也就十来斤,扔包到车上很不费力,要的是速度。车底下两个人往车上扔包,车上两个人把包按要求摆整齐就行了。

“老李,慢点扔,休息一会儿,”瘦高个子车底转了一圈,“我都不知道咋上车,你看我拉下来两个,先让我们两个上去你看行不?”

瘦高个子叫狄峰。和二胖在一个宿舍,他们都是队长的老乡。

狄峰说着看着老李,老李迟疑了一会儿,上前拽车上的包,拽掉一个上面跟着哗啦啦掉下来十来个。他接着又拽掉板车边沿的两个包。

这时老李看了一眼狄峰。

“傻逼一个,干活不会看”狄峰说着爬上了车。气冲冲的又把摆包的地方用脚清理开,嘴里没有闲着继续抱怨老李:“你看这能摆不?干了多长时间了,不知道。最起码把空间留开,人站哪去?”

如果这里没人他一定会哭的,他委屈到了家,勉强的看着狄峰笑了笑。而后弯腰捡车底刚拽下来的那些包。

这的确让人很不舒服,有点欺负人,我说的是狄峰随后清理自己脚底下的包,完全可以弯腰清理到身后,可他用脚踢下了车。我看着老李默不作声,眼睛里酸酸的,他真能忍,老人说过成年人的生活我们这些年轻人永远体会不到,等我们成家立业了,慢慢就知道了。我一点都不信,我的命运我自己做主,谁都别想改变我的生活,肆无忌惮来糟践我,可笑。

他们会把同他毫不沾边的错误都会有理的强加在他身上。这是夜晚收工时我对他们的了解。总而言之他们很讨厌他,不想和他一起干活。先前队长在群里喊下来一组人的时候,他们始终纹丝不动,这就是装卸工集体干活的弊端。整个早晨,大伙都在宿舍休息,而只有他一个在打扫卫生,就因为老李走的慢一点,二胖还是责备了他。他也许每天干的比每一个人多,那又怎样?他们还是百般的说他的不是,就因为他没眼色,不会看形式干活,谁和他在一起干活真倒了八辈子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