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难以抉择的选择

记得有一部电视剧里有这样的一句台词:“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你别无选择,而是别无选择!”那部电视剧是改编同名小说的,我也曾看过那本小说,它就在我的藏书架上,只是我已经忘记了原著中是否也有这句话,但这句话确实深深的影响着我。

自打放假回到家的这一个月以来,除了参加家族中的一些事情之外,我几乎没怎么出过门。我想到了一个最能形容自己的词语,宅男——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但是,待在家里久了,也会闷出病来的,所以我便去了小姑家晃悠。小姑此时正在砌新房子,那儿稍微热闹一些。一楼已经开始封顶了。我站在一楼的客厅里环顾四下,还真别说,这房子挺宽敞的,就是一楼的阳台有些小了。而且那里是高台,幸好大门足够大,否则日后还真不方便使用。

我下到一楼底下去,那里是一个很大的空间,用作仓库,有几根柱子从这里抵上去,支撑起一楼以及一楼以上的楼层,所以建造柱子所使用的钢筋都是优质粗大的那一类,花了不少钱。其余的都尚且还是空荡荡的,尚未砌墙,四面通风。旁边有一间小房间,那算是厨房吧!它是旧房子的遗留物,新旧合并在一起便组成了偏耳房。那里目前暂时是用来做饭的,今天表哥是厨师。毫不避讳的说,表哥的厨艺真不怎么样!大概到了六点半的时候,小姑他们收工下来吃饭了。

大姑和大姑父乃是“建筑师”,所以小姑便让他们承包这个项目了。建筑工人并不能准确的形容,大姑父也是精通房屋设计的,只是这是一个看证书的时代。摆好圆桌,他们洗个手后便挪了过来动筷子了。饭后,大姑他们就回家了。他们那个寨子唤边坡,离常么并不远,如今交通也发达,收工之后自然是要回家去的了。

而我则是和表哥他们闲聊,不知道是多年未见,还是怎的,我们竟然聊了许久。直到妹妹奉“母后”旨意前来寻我,我这才随她“回宫”去。当我们回到家时,母亲他们正在吃晚饭,刚刚在小姑家我已经吃过了,所以这时候便坐在了沙发上。母亲他们吃完饭收拾好后,我去热半桶水给父亲洗澡,仅仅只是半桶而已。直到母亲说她也要洗澡,我这才把水加满。今年我准备上高中了,为了给我凑学费,在我放假回到家一个月后,父亲便收拾行囊上路了。他说大概是明天,或者是后天就下广了,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着。广东的气候,我虽然不是很了解,却也是略知一二。在这种烈日炎炎的夏天里,暴晒在太阳底下干活,是酷热难耐的,甚至是会中暑。

父亲遗传了奶奶的身高,比我矮些许;他也并不追求什么,只要我和妹妹身体无恙,好吃好穿,他便心满意足了。而对于他自身,有吃有穿便可,又岂会在乎是不是糟糠呢?儿时不知道,如今方才有所顿悟。在他十三四岁的时候,爷爷就离开了,他也成了家中唯一的顶梁柱,纵然也是有兄弟姐妹,可是他们也都各自成了家,明面上说会相互帮助,奈何那毕竟也是两个人的家庭,一个人如何做得了主?表面上不说,内心或许也有过不平,或许也没有,人生本就在于自己奋斗,我们从来也都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我虽然不说话,可是母亲却发话了,她坚决不同意父亲去做铁工,一个是在工地里太阳太大,另一个呢就是因为铁工太累了!她想让父亲去投奔大舅,大舅在工厂里,那里的工作环境是室内操作,既没有太阳的暴晒,又不像干铁工那般艰苦。但是钱也自然不会来得太快,也正是这个原因,父亲才不愿意去的。眼下我开学在即,迫在眉睫,是急用钱的时候。于是毫无悬念地吵了起来。

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一个是父亲之所以这么做,那都是因为我,而母亲也是担心父亲的身体。她担心父亲重蹈覆辙,又中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种时候,我也不适合说什么,所以我最终选择沉默。不,不是选择,而是我只能沉默着。因为除了沉默,我也别无他法了。我也曾劝过他,然而他却总是这样说:

“如果我不去的话,拿什么给你当学费呢?我也知道这是火坑,但是我还是要硬着头皮往里跳,孩子,记住我的一句话,无论你今后面对什么样的困难,咬咬牙坚持一下就过去了,纵然我们明知山有虎。”

我本想再说什么的,可我还是咽下去了。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有些事我们都是无可奈何的。我也知道,父亲一直以来最擅长的就是鞭策,他认为只有在鞭策下才能够更坚定的迈向正确的路途,然而我却不这么认为,鞭策固然要有,但是奖励也不应当缺少,只有在鞭策和奖励的双重作用下,才会让我们拥有更多的动力向前迈进,而如果只是一味的鞭策,也会滋生自卑的细菌,当然,倘若又只是一味的奖励,也会步入夜郎自大的歧途。父亲在那逝去的岁月中渐渐地老去,其实我也知道无论世间任何一种事物,都必然会经历这样的一个过程,只是有些东西的寿命太长,而有些东西的年岁却是太短了。从个人私欲上来说,我确实希望父亲能够长久陪伴在我的身边,我知道,他对我固然很严厉,然而他对我的好也是摆在明面上的。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去洗澡了,他站起身的那一刻,说了一句话:“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跟他们去的,不然我拿什么给我的孩子去开学?”

我没有抬头看他,也不敢抬头看他,但是在这一刻,我似乎是看到了光,他本也就是一个平凡的人,不管是里,还是外,他都应该就是我所看到的那样渺小,可是他此时却是十分高大。肩上的责任不允许他平凡,也不允许他安于现状。而他的皱纹又多了,比我刚放假回来那时候多了几条。他那曾经脱臼过的右手已经留下了祸根,使不出一些力气。此时的我,那是多么的想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啊!

在他启程出发的那天,我和母亲送他到车站,我叮嘱道:“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回来吧!”他点点头,然后转身上了车。

汽车行驶在无边无际的公路上,我这心里空落落的,为了我,作为父亲的他宁可自己受伤,宁可自己受苦受累,而我却始终不能陪伴在他的身边。当我回到家时,他却出去了;我走了,他却回来了。我没有多一点的时间陪伴在他身边,这是我所惭愧的。

在父亲下广的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们坐在家门前的阳台上,我给他捶背。看到他满脸享受的样子,我的嘴角微微上扬。片刻后,他转过头来,面带微笑的看着我,随即灰飞烟灭。眼角有一股暖流悄悄滑落。我顿时惊醒,梦?真的是梦吗?既然是梦,那我为什么会流泪?我真的担心有这么一天,我更担心这一天来得太快,那必将是我最痛苦的时刻。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敢闭上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的脑海里便会浮现那个场景。坐了许久后,我又下床了,走到窗前,那明月依旧照耀着,我默默的祈祷,这一轮明月或许知我焦虑与着急,飞快地掠过头顶,销匿在眼前,它带着我的思念找寻他去了。

后来,我从母亲那里得到了消息,说他在的那个工地出事了,有人中暑去世了。我慌忙打电话给他,结果却是无人接听!我顿时软了!虽然我知道一定不会是他,但我仍然连续拨了好几次电话,然而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无人接听!不过我也并没有因此而选择放弃,直到最后一次,终于拨通了。心中蔫了的花儿又绽开了笑脸,他告诉我说他已经投奔大舅了,让我不要担心。

先前本来也是建议他投奔大舅的,可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回倒成他自愿的了,但我没有责怪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并不是说自寻死路,而是无论多大的困难,咬咬牙坚持一下就会挺过去了;如若倒下了,那么我们也才会知晓自己的不足,弥补了不足之处,才会做好每一件事。

确保他安然无恙后,我才躺下。那天夜里,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洒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