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子里数二伯最勤恳,但也数他最穷,当了几十年农民也就攒了三四万块钱。
二伯每早的任务就是放牛,那一头水牛放了近十年了,可它的样子却一点都没变,每到春耕的时候水牛都要耕四五亩水田,给它鼻子上罩一个竹兜,犁到田梗边时就吃不到田埂上的草,可以专心犁田,几天下来自家水田里都是昏黄又平静。
这牛也把二伯气过一回大的,那一次,水牛生了一头小崽有一个多月了,二伯放它们去山上吃草,因为大部分放牛的时候二伯都要带一把柴刀砍一些灌木杂枝什么的捆成一捆堆在山路边。一时没看住,牛就不知跑哪去了,二伯到处找,找到了小牛仔,看他把小牛牵回来的时候,带着满脸的担心和愤怒,我都不敢上前去看。二伯马上又出去找水牛,等到下午的时候,有人来我家说那头牛在山腰的一块旱田里哞叫,等通知了二伯,到了傍晚的时候他才把牛牵拉着回来。
二伯牵母牛进牛栏的时候,一边走一边骂:“你只癫牛,发瘟发死的,千刀捅你,看我待会不两棒棒捶死你。”等到二伯上了第二根牛栏杆的时候,便把牵牛绳拴在了上面,拿起第三根,有手臂那么粗,对准牛背和牛屁股一顿乱打,牛惊吓的左右狂跑但又挣脱不了鼻子上的束缚,小牛胆怯的站在牛栏里不敢发声,二伯一边打一边重复的骂着。
水牛被二伯关在牛圈里,几天后才放出来吃草,见那头牛被二伯牵着时十分不情愿,一直往后退。不过后来这水牛倒也十分安分了,也就有人砍柴,山上的小路都清晰明朗,大家扛着锄头去干活的时候也十分顺心。
二伯那把柴刀总是很锋利的,我非常喜欢拿他的刀到处玩,那感觉就是刀光剑影,砍啥断啥,我们家的柴刀换了几把,我觉得没有一把有二伯那把锋利,可是二伯老是换地方藏,有时又费好大的劲才能找到,玩够了也是要小心翼翼,不留踪迹。
二伯窗右边还建了一个四五平米的小灶棚,也是用瓦盖起来的,应该是之前奶奶他们煮饭的时候留下来的吧。反正我也不记得奶奶在那里煮过饭,我三四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那个灶棚后面挨着墙堆了一大堆柴火。我小时候玩火,有一次点二伯的柴,差点把屋子给烧了,幸亏被及时发现。
每次放完牛回来,二伯都要在那个灶棚里煮饭。他大多数情况一天只煮一次饭,到下午和晚上的时候就吃早上留下来的,夏天的时候都不热饭菜,直接吃凉的,冬天就热一下。偶尔晚上的时候也看见二伯在灶棚里煮饭,他很少烧煤,一年下来也烧不了100个煤球,客厅里烧火时经常烟熏火燎。
早上的十点来钟,也许快天黑的某个时候,就看见二伯搬个小木凳坐在大厅门前,用米簺把米中的石子和稻谷壳挑拣出去,还有一些未剥壳的稻谷,就用食指和大拇指掐出来。只见他一拨一拨的去扒米堆,仔细翻找,然后又上下摆动米簺把那些细小的米糠扬出去,二伯煮饭,大多数情况下都介于稀饭和米饭之间,让人感觉没什么食欲。而且他每次炒的菜都是黑黑的,里面肯定掉进了一大把柴火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