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堤岸上我永远行走,
在细沙与泡沫之间。
海潮将抹去我的脚印,
海风将吹走泡沫。
但是,大海和堤岸却永远存在。
我的双手曾抓满烟雾,
打开手掌时,烟雾突然变成一条小虫,
我又把手握住,然后再放开,手掌上却是一只小鸟。
我再把手握住,又伸开,手掌上却站着一位愁容满面、凝视苍穹的男人。
我又握紧手,等我再放开时,掌上除了烟雾外,别无他物。
但是,我听到了一首绝顶美妙的歌曲。
昨天,我以为我是一枚碎片,在生命的苍穹里无规则地沉浮和颤抖。
今天,我已彻悟,我就是苍穹。生命的全部,通过无数的有规则的碎片在我里面运动。
他们清醒时对我说:
“你与你居住的世界,就好比无垠堤岸上的一粒沙子与那无尽的大海。”
我在梦中对他们说:
“我就是那无尽的大海,大千世界只是我堤岸上的无数沙粒。”
我只在有人问我“你是谁?”的时候,才会感到窘迫。
上帝在思维,上帝首先想到的是天使。
上帝在言语,上帝说的第一个字眼就是人。
我们是彷徨的被造物,在大海和风把语言赐予我们之前的千万年,便在森林里寻觅着失去的自我。
他怎么能用昨天刚学会的微不足道的声音去表述那远古的岁月呢?
狮身人面像一生中仅说过一次话,你听着,它曾说:“一粒沙子就是一片沙漠,一片沙漠就是一粒沙子。”它说完这句话后,又陷入了沉默,再也没开过口。
我听见了狮身人面像说的话,但是,我并不懂它的含意。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脸,也就看到了她还未生养的儿女。
一个女人看到了我的脸,她也认出了早在她出生之前就已作古的我的祖辈。
但愿我能将自我完善。然而,除非我变成一个上面住着理智生物的星球,完善自我又谈何容易?
这不正是地球上所有人的期望吗?
一粒珍珠是痛苦围绕一粒沙子营造而成的圣殿。
那么营造我们躯体的是哪种渴望?那受围绕的又是何种沙粒呢?
当上帝把我这块小石子丢进这奇特的湖里时,我在湖面上泛起无数的涟漪,扰乱了湖的宁静。
然而,当我沉入湖底,便也变得像湖一般宁静了。
给我沉默,我要向夜的深沉冲击。
当我的躯体和我的灵魂相爱并结婚时,我便得以再生。
我一生中曾认识过一个听觉灵敏的人,但他是哑巴,因为战争使他失去了舌头。
今天我知道,在伟大的沉默降临给他之前,他所参加过的那次战争是怎么回事。所以我为他的死亡而高兴。
因为,这世界尽管很大,却不能同时容下我们俩。
在埃及的土地上,我静静地躺了很久,竟忘却了季节。
是太阳将我生养。于是,我起身行走在尼罗河岸,与白昼一同欢唱,与黑夜一同梦幻。
如今,太阳却用千万只脚把我践踏,想使我再次在埃及的土地上躺下。
然而,这却是一个奇迹,也是一则不解之谜。
那把我聚集成一体的太阳不能再把我打散。
于是,我依然挺立着,并用稳健的步伐行走在尼罗河两岸。
记忆是一种相会。
遗忘是一种自由。
我们凭太阳的无数运动来计时,他们以口袋里小小的机器来计时。
请你告诉我,我们怎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相聚在一起呢?
从银河之窗往下看,那天空就不是地球与太阳之间的天空了。
人性是一条光河,它从永恒的山谷流来,一直流向永恒的大海。
居住于以太的精灵,难道他们就不羡慕世人的痛苦吗?
在通向圣殿的路上,我碰到了另一名朝圣者,我便问他:“这条路真能通向圣城吗?”
他答道:“你跟着我,再过一天一夜就到圣城了。”
于是,我不假思索地跟上他。我们走了几个白天又几个夜晚竟还未到圣城。
当我发现他让我误入歧途,却还迁怒于我时,我感到惊愕极了。
上帝啊,在兔子成为我的食物之前,就使我成为狮子的猎物吧!
除非通过黑夜之径,人们不能抵达黎明。
我的寓所对我说:
“你可不要舍我而去,因为你的过去就住在我这里。”
道路对我说:
“快跟我来,我就是你的将来。”
我对寓所和道路说:
“我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
“如果我住下了,在我的住中就有去。如果我去了,在我的去中就有驻留。”
“因为只有爱和死才能改变一切。”
我怎么能对生命的公正失去信心,要知道,人睡在羽绒上所做的梦,并不比睡在泥地上所做的梦更加美妙。
在痛苦里面存在着我的享乐,可我竟那样奇怪,会对这痛苦抱怨不止。
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灵魂:
第一次,是在我发现它为了升华而故作谦虚时。
第二次,是在我看见它竟在真诚者面前狂舞时。
第三次,是在让它选择难易,而它选了易的时候。
第四次,是在它做了错事,却以别人也做错事来自我安慰时。
第五次,是在它容忍软弱,却把自己的忍受称为坚强时。
第六次,是在它讥笑一张丑陋的脸,而它竟不知这正是它许多面具中的一副面具的时候。
第七次,是在它唱着一首颂歌,并认为唱颂歌就是一种美德的时候。
我不懂得抽象的真理,
但是,面对我的无知,我是谦虚的,
而我的自豪、我的酬报就蕴藏在这中间。
人的理想和成就之间有一段距离,只有靠他的热情才能跨越。
天堂就在那边,在那扇门的后面,在隔壁房里,可是我却把门的钥匙弄丢了。
也许没丢,只是将它放错了地方。
你是盲人,我是聋哑人,那么就将你的手置于我的手上,以使我们相互了解。
人的价值不在于他所取得的成就,而在于他对所求之物的向往。
我们中一些人像墨水,另一些人像白纸。
要不是有些人是黑的话,那白的就成了哑巴。
要不是有些人是白的话,那黑的也就成了瞎子。
给我一只耳朵,我将给你声音。
理性是一块海绵,心是一条小河。
可是,我们中的很多人情愿吮吸而不愿奔流,这不令人惊讶吗?
当你向往着那不知名的祝福,
并莫名其妙地痛苦的时候,
你便真正与一切生物同长,
并升向你的大我。
当一个人沉醉于某一意念时,即使这意念的表达极不清晰,也会被他认为是一樽美酒。
你们喝酒是为了求醉,我喝酒是为了摆脱另一种酒醉,以求得清醒。
当我的酒杯空了时,我情愿让它空着。但是,当它半满时,我却恨它的半满。
人的实质不在于他的表露,而在于他所不能表露出的那一部分。
因此,你想了解他,就不要去听他说出些什么,而要去听他没有说出的话语。
我所说的一半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我把它说出来正是为了完善另一半的含意。
当你懂得抓住机会时,你便懂得了幽默。
当人们赞扬我的多言、责备我的沉默时,我的孤独便产生了。
生命如果找不到一名歌唱家为它唱出心曲的话,那么它就会生出一名哲学家,来为它表述心思。
对真理你应该是永远知晓的,但只在一些时候去讲述它。
我们中,真实的我是沉默的,后天的我是唠叨的。
我的生命之声不能到达你的生命之耳,但是,为了不使我们感到孤单和寂寞,还是让我们交谈吧。
两个女人交谈时,实际上她们什么都没说。
一个女人自言自语时,她便道出了生命的一切。
也许,青蛙的声音比牛的声音响。
但是,青蛙不能在田里拉犁耕地,也不能拉磨,你也不能用它的皮来制鞋。
只有哑巴才妒忌唠叨的人。
如果冬天说:“春天在我心里。”谁会相信冬天呢?
每一粒种子中都蕴藏着一种渴望。
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一看,你便会从一切形象中看见你自己的形象。
竖起你的耳朵仔细听一听,你便会从一切声音中听见你自己的声音。
真理需要两个人:
一人用来讲述它,一人用来理解它。
尽管言语的波浪时常将我们淹没,但是我们的深处却永远是沉默的。
许多学说犹如窗户的玻璃,透过它可以窥探真理,但它也把我们同真理分开。
快让我们一起来玩捉迷藏吧。如果你藏在我心里,我就不难将你找寻。但是,如果你藏入自己的壳里,那么就不会有人找到你了。
一个女人可以用微笑蒙住自己的脸。
能同欢乐的心一起唱出欢快之歌的忧伤之心,它是多么崇高呵!
想理解女人、研究天才,或想揭晓沉默之谜的人,与那从美梦中醒来就想坐上餐桌的人是何等相像呵!
我情愿与行人一起行走,而绝不愿驻足观望路人从身边走过。
为你效过力的人,你是欠了他的,所欠他的比金子更昂贵。
对他,你只有以诚相待,或也为他效力。
我们没有白活,他们不是用我们的骨头营造了许多高塔吗?
要多一点研究,但不必太讲究。
诗人的思绪和蝎子的尾巴,其尊贵都归功于同一块土地。
每一条龙都会生出一个屠龙的圣·乔治[1]来。
树木就是大地书写于天空的诗句。
我们砍树造纸,以使我们记录下我们的虚空和笨拙。
如果你发现你有写作的欲望—只有圣人才知晓这欲望的奥秘,你就必须拥有知识、艺术和魔术:字句的乐感知识,朴质无华的艺术和热爱读者的魔术。
他们把笔蘸着我们的心血,佯称已获得了灵感。
倘若树木能记录下自己的经历,它的记录就会如同一个民族的历史。
倘若让我在“作诗的能力”和“迷恋于诗的未被写成”之间选择,我是会选那迷恋的,因为迷恋比诗更好。
然而你和我所有的邻居,都认为我这是在犯傻,说我总是选择无益的东西。
诗不是文字可以表达的意见,而是由流血的伤口,或由微笑的嘴唇涌出,并不断升华的一首歌曲。
言语是不受时间限制的,当你说它或写它的时候最好能注意到它的这一特点。
诗人是被废黜的君王,他端坐在王宫的废墟上,试图用灰烬再捏出一个形象。
诗是许多欢乐、许多痛苦、许多惊愕和少量词汇的交织体。
一个诗人要想寻觅其心灵之歌的母亲,那是徒劳的。
一次,我对诗人说:
“只有在你死后,我们才能理解你的价值。”
诗人答道:
“是的,死亡从来就是真理的揭露者。如果你们真想通过死亡来了解我的价值,那只是因为我的心比我的舌头更富有,我的愿望比我已经得到的更多。”
当你吟唱美时,即便你身处荒漠,也会有听众。
诗是迷醉心灵的智慧。
智慧是唱出人思想的诗。
倘若我们能迷醉人的心灵,同时又能唱出他的思想,那么他真可被认为是在神的庇荫下生活了。
灵感总是在不停地歌唱,
灵感从来就不被解释。
我们常常为了让自己入睡而给孩子唱催眠曲。
我们所有的言语都是从思想的筵席上散落下来的残屑。
思维是通往诗歌之路上的障碍。
只有唱出我们沉默之歌的,才是伟大的歌唱家。
如果你的嘴里塞满了食物,你怎能歌唱?
如果你手上捏满了黄金,你又怎能举起祝福之手?
他们说,夜莺唱恋歌时将刺扎进自己的胸膛。
我们也都和它一样,否则,我们怎能歌唱?
天才是晚春开始时鸟儿所唱的歌声。
即便那长着双翼的灵魂也无法摆脱凡俗之需。
疯人和你,也和我一样都是音乐家。只是他的乐器奏不出和谐的乐调。
母亲心中无声的歌曲,由她孩子的双唇唱出来。
世上没有不能实现的愿望。
我和另外一个自我从来就没有一致过。我似乎感到有一种奥秘横亘在我们之间。
你的另一个自我总是为了你而难过,它在痛苦之中生长,因此这痛苦将化为快乐。
除非在那些灵魂熟睡、而躯体却不顺从的人的思维中,灵魂与躯体是不会厮杀的。
当你到达生命之中心时,你便会发现美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甚至存在于看不见美的眼睛之中。
美就是我们一生寻觅的东西,除此之外的一切仅是各种等待的形式。
播下一粒种子,让大地为你绽放一朵鲜花;
去天上寻找你的一个梦想,天将赐你一个心爱的人。
在你生下的那天,魔鬼就死了。
因此,在你去见天使时,也无须再跨越地狱之门了。
借到男人心的女人真多!
可是,占有男人心的女人真少!
在你想占有什么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这是为了自己。
当一个男人用手抚摸女人的手时,就意味着他俩已摸到了永存之心。
爱情是相爱者之间的面纱。
每一个男人都爱着两个女人:一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另一个还未生下来。
一个男人如果不能原谅女人小小的过失,就不可能欣赏到女人伟大的德性。
不能随日月更新的爱情,
终将变成一种习惯性模式,
而且很快成为一种奴役。
相爱的人仅仅拥抱了他们俩之间的一种东西,并没有相互拥抱。
爱恋和猜疑不能同在。
爱是由光明铸成的字眼,它被光明之手书写于光明的纸页上。
友谊永远是一种甜蜜的责任,而不是自私者的机会。
如果你没能在各种情形下了解你的朋友,那么你就永远也不会了解他。
你最美的衣裳已在你的另一个自我的机杼上织就;
你最佳的美餐是在你的另一个自我的餐桌上吃的;
你最舒适的床在你的另一个自我的房间里。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能将你自己与你的另一个自我分开吗?
你的思想和我的心灵不会相吻合,除非你的思想不再居留于数字,我的心灵不再驻足在雾霭中。
除非我们将语言浓缩成七个字,否则我们永远不会相识。
我们的心灵之门,要是不将它砸碎,又怎能将它启封?
只有巨大的悲痛和极度的欢乐才能展示你的真实。
倘若你要披露你真正的自我,要么赤裸着在太阳底下舞蹈,要么背起你的十字架。
如果大自然聆听了我们知足的说教,江河便不再流入大海,冬天也不会变成春天。
如果大自然听从我们吝啬的劝说,那么我们中又有多少人能呼吸到空气呢?
当你把背朝向太阳的时候,你只看到自己的影子。
在白昼的太阳面前,你是自由的。
在黑夜的月亮与星星面前,你也是自由的。
在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时候,你也是自由的。
甚至在你面对万物紧闭双眼时,你也是自由的。
但是,你是你所爱的人的奴仆,因为你爱他。
你也是爱你的人的奴仆,因为他爱你。
我们都是伫立于神殿门口的乞讨者,我们每一个人都从那进出神殿的国王手中得到他赐予的恩赏。
但是,我们都相互妒忌,以此来表示我们对国王的蔑视。
你不能吃得超过你的所需。你所吃的一半是属于他人的。而且,你还应留下一点面包给突然造访的客人享用。
家如无客则成坟墓。
好客的狼对可怜的羊羔说:“你不想光临寒舍吗?”
羊羔说:“如果贵舍不在你的胃中,我一定视造访贵舍为最大的荣幸。”
我将客人拦在门口,对他说:“我以你的主发誓,你进门时不必擦脚,留待出门时再擦吧。”
慷慨并不是你把我比你更需要的东西赐予我,而是你把你比我更需要的东西也给了我。
当你施与的时候,你是仁慈的。但是,你别忘了,在你施与的时候不要把脸朝向受施者,免得看见那受施者的羞赧。
最富者与赤贫者之间的差别只在于一整天的饥饿和一小时的干渴。
我们时常向明天借贷,以支付昨日的欠账。
多少次天使和魔鬼来造访我,而我都从中解脱了。
在天使来的时候,我念一段陈旧的祷文,他便厌烦了,离我而去。
在魔鬼来的时候,我再犯一次旧的过错,他也就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无论怎么说,这并不是一座劣等监狱,可是,我不喜欢这堵将我与另一房间隔开的墙。
但是,我要强调,我无意去亲近狱吏和那造狱者。
你向他求鱼,他却给你蛇的人,也许他们除了蛇确无他物可给,因此,他们的这一行为可视为是慷慨的。
行骗有时确能得手,但是,它最终将走向自焚。
如果你饶恕了那并没致人流血的杀手,并没偷盗的窃贼,以及并没撒谎的伪君子,那么你确实是一个宽宏大度的人。
能将手指放在善恶分野之处的人,确能触摸到上帝圣衣的穗饰。
如果你的心是一座火山,
那么你又怎能指望在你的手上开出鲜花?
有时,我很想有人来向我行骗,这样,我便可以嘲笑那些以为不知道自己是个正在被欺骗的人了,这不有点怪吗?
对一个扮演着被追赶的追赶者,我又能说他什么呢?
你把你的衣服给了那个用你衣服擦他脏手的人吧,因为他也许还需要它,而你则不再需要了。
真可惜呀,兑钱币的为什么就不能成为一名园丁?
以你的主发誓,你不要用后天的德行来遮盖你先天的缺陷,我对自身那小小的缺陷有着偏好,因为它是属于我自己的。
有好几次,我将并不是我犯的过错都归到自己身上,为的是不让自己在与有罪之人同坐时,显得比他们更加高尚。
生命的面具本身就是那比生命更深奥更秘密的面具。
你能以对你自我的了解去判断他人。
那么,你是否能对我说,在我们中间谁是罪人谁是无辜的?
真正公平的人就是感到应该分担你一半罪过的人。
破坏人类法律的只有两种人,那就是白痴和天才。这两种人离上帝的心最近。
被追逐的时候,脚下才会生风。
主啊,我没有仇人,
如果一定要让我有仇人的话,就让我的仇人与我一样富有力量。
以便让真理成为唯一的胜者。
在你和你的敌人都死了之后,你与他就完全友好了。
人在很多情况下都会为自卫而自杀。
从前,有一个人非常爱大家,大家也非常爱他,因此他被人们钉上了十字架。
告诉你,也许你会感到惊愕,昨天,我曾三次见到了他。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哀求警察不要将一个妓女投入大牢;
第二次见到他时,他正与一名醉汉在酗酒;
第三次见到他时,他正与一个想使教堂变为散布舆论场所的人拳斗。
如果他们所说的一切善恶都是真的话,那么我的一生都是在犯罪。
怜悯只是半个公正。
只有那个我曾亏待了他兄弟的人,才会亏待我。
看见一个人正在被带进监狱时,你在心中默默地说:也许他是从更小更差的监狱里逃出来的。
看见一个醉汉的时候,你在心里默默地说:谁知道这人是否真醉,也许他为了摆脱比醉更糟的事。
好几次,自卫使我憎恨,但是,倘若我真是一个坚强的人,我就不会去使用这种方法。
用掠过双唇的微笑去遮掩憎恨目光的人,是多么愚蠢啊!
只有在我之下的人才会妒忌我、憎恨我。
可是,至今我并没被人妒忌、被人憎恨,可见我不在他人之上。
只有在我之上的人才会赞扬我、轻视我。
可是,至今我并没被人赞扬、被人轻视,可见我并不在他人之下。
你对我说,你不了解我。你的这一说法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过分的赞扬,对你来说就是一种过分的侮辱。
生命给了我金子,而我只给你银子,即便如此,我还自以为慷慨,我这是多么卑贱啊!
当你深入生命心中的时候,你便会发现自己不比罪犯高尚,也不比先知低下。
奇怪的是,你竟可怜那慢脚步的人,而不可怜那慢思维的人;可怜那盲眼的人,却不可怜那盲心的人。
瘸子不在他仇人头上敲断他的拐杖,这是绝顶聪明的。
那个想用他袋中之物换取你心中之物的人是多么傻呀!
生命是一支庞大的队伍,慢行者认为它走得太快,便离开了它;疾步者认为它走得太慢,也离开了它。
如果说罪孽是必须存在的话,那么,我们中的一些人正倒行着效仿我们祖先的罪孽。
而另一部分人正紧盯着前方,为了将我们的儿子严加管教。
与被世人看作坏人的人在一起的人,才是真正的好人。
我们都是囚徒,但是,我们中的一些人是关在有窗的牢房里,而另一些人则被关在无窗的牢房里。
奇怪的是,我们为自己的错误辩护时所施的力量,远比我们为捍卫正确时所施的力量大。
倘若我们彼此承认自己的过错,那么,我们都将为我们缺乏创新而相互嘲笑。
倘若我们彼此相互展现自己的美德,那么,我们也将为我们没有创新而大笑。
一个人将一直凌驾于人类的法律之上,直到他犯下与人类的法律相抵触的罪孽。
此后,他就不再在他人之上,也不在他人之下了。
政府就是你我之间达成的一种协议,而你和我常常身处谬误。
罪恶是需要的一个别名,或者是疾病的一种表现。
还有比意识到他人的错误更大的错误吗?
如果有人嘲笑你,你可以怜悯他。
但是,如果你嘲笑他,那么就绝不能饶恕你自己。
如果有人欺侮你,你可以忘记他对你的伤害。
但是,如果你伤害了他人,那么就永远不要忘记你的这一行为。
因此,你要相信,别人就是你最敏感的自我,只不过依附于他人躯体上罢了。
你想让别人借你的翅膀飞翔,而你却连一根羽毛都不给他,你是多么愚蠢啊!
一个男人坐在我的餐桌上,吃着我的面包,喝着我的酒,临走时还嘲笑我。
以后,他又来问我要面包和酒,我没答应他的要求。这时,天使嘲笑了我。
憎恨是一具僵死的躯体,你们中有谁愿意成为坟墓呢?
被杀者的光荣就因为他不是凶手。
人道的最强音是无声的人道之心,而不是唠叨不休的思维。
他们认为我是疯子,因为我不愿用自己的时光去换取金钱。
我认为他们是疯子,因为他们以为我的时光是待价而沽的。
他们在我面前展现他们的金银财宝,我们却向他们展现心扉和灵魂。
尽管如此,在他们看来他们是主人,
而我们则是客人。
我愿意成为世上有梦、并想实现自己梦幻的最渺小者,却不愿成为无梦、无愿望的最伟大者。
最值得可怜的人是想把梦想变成金银的人。
我们都在攀登心愿的高峰。如果在你身旁的攀登者偷走了你的粮袋和钱袋,使他的粮袋变满了,钱袋变沉了,那么,你要对他宽容一点,要同情他。
因为,粮袋变满了会给攀登增加困难,而沉重的口袋又将使他的路程变得更长。
瘦身的你,在看见他正因负担太重而步履艰难时,应毫不迟疑地去帮助他,因为这样会加快你自己的速度。
你不能超越你的认识去判断一个人,而你的认识又是多么肤浅呀!
我不爱听侵略者对被征服者的说教。
真正的自由人,
是以毅力和感激之情背起奴隶的负担的人。
一千年以前,我的一个邻人对我说,他厌恶生命,因为生命中只有痛苦。
昨天,我经过一座坟墓,我看见生命正在他的坟上舞蹈。
自然界中的争斗,就是无序对有序的渴望。
孤独是吹落我们生命之树上枯枝的无声风暴。
但是,它却能使我们活生生的根更深地扎入活生生的大地和活生生的心里。
我对溪流叙述大海,溪流认为我是一个爱夸张的理想主义者。
我对大海描述溪流,大海认为我是在讽刺中伤。
视蚂蚁的勤奋高于蚂蚱的歌唱的人,其生活该有多么的狭窄!
这世界上最高的美德,在另一个世界中或许是最低的。
深可以下到最深,高可以升至最高,而在圆周中运行的却只有广阔。
要不是我们有自己的度、量、衡,那么面对萤火虫极微的光亮,也会像面对太阳一般感到敬畏。
缺乏想象力的学者犹如手持钝刀和旧秤的屠夫。
但是,我们不可能全部成为素食主义者,那么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你对饥饿者唱歌,那么他是用他的空腹来聆听的。
死亡与老人的距离并不比死亡与婴儿的距离更近,生命也和死亡一样。
如果你想成为一名诚实的人,那么你就该诚实得地道一点。要不,你就别吱声,因为在我们的邻居中有一个人已濒临死亡。
谁知道人间的葬礼是否会成为天使间的婚礼呢?
被遗忘的真理可能死去,而在其遗嘱里的七千条真理却可能被用于为它出殡、建造坟墓。
我们讲话仅仅是为了与我们的自我进行对白,可是,我们时常将自己的声音提得太高,使得他人也能听见。
显而易见的东西是:在被人以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之前,是无人见到的。
假如银河不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又怎么能够看见它或认识它呢?
如果我没有成为医生中的一员,那么他们就不会相信我是一个占星家。
珍珠只不过是大海对贝壳下的定义,钻石只不过是时间给煤炭下的定义。
功名是伫立于光明之上的爱的影子。
花茎是唾弃功名的花朵。
没有美就没有宗教,也没有科学。
我所认识的伟人中,无一不在其支起伟大宫殿的基石中存有些许渺小的东西,而正是这些渺小的东西阻止了伟人们的懒惰、疯狂和自杀。
真正的伟人是不压制人也不被压制的人。
人类只遵循所谓的“中庸为上”,因此,我们便可见到他们将罪犯和先知一起杀戮。
容忍者是患了相思狂妄症的病人。
虫子会弯曲,可大象也会折腰屈身,这不是很奇怪吗?
未能达到一致,也许它正是两种思想之间的捷径。
我是一盆烈火,我也是一根枯枝,一部分的我吞食了另一部分的我。
那么,你是否已经转过脸去,以便不让我的烟尘遮挡住你的视线呢?
我们全都在向那圣山的顶峰攀登,那么,如果我们将过去视作地图,而不视为向导的话,那路程是否可以更短一些呢?
当智慧骄傲到不再哭泣,狂妄到不再欢笑,自满到不愿注视他人时,它就不再是智慧了。
如果我用你所知道的一切来填满自己,那么,对那些你所不知道的东西,我又能将它搁置何处呢?
我从多话者那儿学到了沉默,从固执己见者那儿学会了宽容,又从残忍者那儿学会了仁慈。奇怪的是,尽管如此,我并不承认这些老师们的恩情。
对宗教固执己见者是一个极聋的演说家。
妒忌的沉默是极度的吵闹。
当你达到你所知晓的终点时,你便已处在你应该领悟的起点。
夸张是你难以驾驭它脾性的真理。
如果你只看见光所显示的,只听见声音所宣告的,那么你实际上并没有看也没有听。
真理是不可肢解的。
你不能在同一时刻又笑又冷酷。
离我心最近者是没有王国的国王和不会乞讨的穷人。
羞赧的失败比骄傲的成功更好。
在大地的任何角落,你只要挖掘便能发现宝藏,但是,你必须以农夫的信念去挖掘。
二十名骑着马的猎人带着二十条猎狗追逐着一只狐狸。那狐狸说:他们肯定会把我杀死。但是,他们也真够笨、真够傻的。我想,即便我们狐狸也不会傻到以二十只狐狸骑着二十头驴带着二十只狼去追打一个人的地步。
是人的思想,而不是人的精神屈从于由人制定的法律。
我是一个旅行家,同时也是一个航海家,每天清晨我都在自己的心灵中发现一个新大陆。
一个女人说:“这战争怎么不是圣战呢?我儿子就是在这场战争中献身的。”
有一次,我对生命说:“我想听听死亡说话。”
于是,生命提高嗓门,对我说:“现在你可以听到它的声音了。”
当你解开了生命的全部奥秘时,你便渴望死亡,因为死亡本身就是生命的又一个秘密。
生和死是勇敢的最高表现。
朋友,对于生命,你我永远是陌生者。
我俩彼此也都是陌生的,而且对自己也是陌生的。
直至你说话我听话的那一天,我以为你的声音就是我的声音。
当我站在你面前时,就似站在一面镜子前。
他们对我说:“如果你了解你自己,你就可了解所有的人。”
我对他们说:“只有当我了解了所有的人,我才了解我自己。”
一个人有两个我,一个在黑暗中醒着,一个在光明中睡着。
真正的隐士是抛弃了分子世界,享受着不可肢解的完整世界的人。
学者和诗人之间有着一条绿野,如学者能逾越这绿野,他就能成为大智;如诗人也能逾越,他便可成为先知。
昨天晚上,我看见哲学家们将自己的头颅置放在篮子里,提着篮子在城市的广场上穿行,并大声叫唤着:“智慧,卖智慧啰!”
可怜的哲学家!他们竟出售自己的头颅来喂饱自己的心!
一个哲学家对一个扫大街的说:“我很同情你,因为你的这份活又脏又累。”
扫大街的回答说:“先生,谢谢你。请你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
哲学家自豪地答道:“我专门研究人的道德、脾性,还研究人的行为和欲望。”
扫地的一面扫街一面笑着对哲学家说:“真可怜,真可怜呀!”
聆听真理的人并不一定比讲述真理的人更低下。
没人能在必需与不需之间划一条明确的界线,因为只有天使才能这样做,天使是绝顶聪明的。
或许天使就是我们在太空中最崇高的思想。
能在苦行僧心中找到王位的才是真正的君王。
超越自身能力的施与是慷慨,索取少于自己所需的是自尊。
实际上你并不欠任何人的任何债。但是,你却欠所有人的所有债。
所有以前活着的人,今天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中还有谁不愿成为一名好客的主人呢?
多愿望者长寿。
他们对我说:一鸟在手胜过十鸟在树。
而我则对他们说:一鸟在树胜过十鸟在手。
世界上只有两个元素,那就是美和真。美存在于爱者心中,真存在于耕耘者的手臂里。
伟大的美俘虏了我,但是,更伟大的美却把我从它的手中释放了。
美在向往它的人心里比在看到它的人眼里更加光彩夺目。
我钦佩那向我倾诉胸怀的人,同样我也崇尚向我披露梦境的人。但是,面对服侍我的人,我又为何如此腼腆,甚至羞愧呢?
过去,天才以能侍奉国王为荣。
今天,他们佯称以侍奉穷人为荣。
天使们知道,有许多过于讲实际的人,他们就着多梦幻想家的汗水吃自己的面包。
风趣往往是一副面具,你如果能把它扯下来,你就会发现一个羞怒的才智,或是一个狡诈的机灵。
聪明人将聪明归功于我,愚笨者也将愚笨归罪于我。在我看来他俩都没错。
只有那些心里充满奥秘的人,才能理解我们心中的秘密。
只能与你同甘、不愿和你共苦的人,将失去天堂七扇大门中的一把钥匙。
是的,涅槃是存在的,它引导你的羊群来到翠绿的牧场;它抱起你的孩子放在床上让他安睡;它为你写上最后一行诗句。
早在体验欢乐和悲哀之前,我们就已选择了我们的欢乐和我们的悲哀。
忧愁是横亘在两座花园之间的高墙。
当你的悲哀或者欢乐变大时,世界在你眼中就变小了。
愿望是半个生命,而冷漠则是半个死亡。
今天最痛苦的悲哀就是对昨天欢乐的回忆。
他们对我说:“你必须在今生的欢乐和来世的安宁中作出选择。”
我对他们说:“我选定了今世的欢乐和来世的安宁两者。因为,我心里明白,最伟大的诗人只写过一首诗,而这首诗的格律、韵脚是最完整、最优美的。”
信仰是心灵的绿洲,思想的骆驼队永远不能抵达。
当你抵达了你的高度时,你就变得仅为向往而向往,仅为饥饿而饥饿,仅为更大的干渴而干渴。
当你向风泄露了你的秘密,那么你就不要责怪风向大树透露这一秘密。
春天的花朵是早晨供奉在天使餐桌上的冬天的梦。
乌龟比兔子更富有道路经验。
奇怪的是,生活在硬壳里的没有脊骨的生物,比脊椎动物更安全。
饶舌者最笨,演说家和拍卖师绝不能相提并论。
你要感谢,因为你并不一定要仰仗你父亲的名望和叔伯的钱财来生活。
但是你更应该感谢的是,
没有人靠着你的名望或你的钱财来生活。
当变戏法的人没接住球的时候,我才被他吸引。
嫉妒者在不经意中赞扬了我。
你是你母亲沉睡中的一个漫长的梦,当她醒来时,便产下了你。
人类的胚芽存在于你母亲的愿望之中。
我的父母希望有个孩子,他们便生下了我,我想使自己有父亲和母亲,便生下了大海和黑夜。
有的儿女让我们的人生完满,有的儿女却只留给我们遗憾。
夜来临时,你若像夜一样阴郁忧悒,那么你就带着阴郁躺下吧。
早晨来临时,你若依然阴郁不欢,那么你就站起身,以你的意志对白昼说:我依然阴郁。
在黑夜和白昼间转换角色是愚蠢的。
它们都会嘲讽你。
雾中的山不是丘,雨中的橡树也不是垂柳。
有这样的论断:深和高之间的距离比中间与高、或中间与深之间的距离更短。
当我像一面明亮的镜子伫立在你面前时,你注视着我,便看见了你自己的形象。
然后你对我说:“我爱你。”
但是,实际上你爱的是在我之中的你自己。
当你以爱邻为乐时,你的爱中就不再有美德了。
不能每天涌溢的爱每天都在死去。
你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又理解青春。
因为青春常常因忙于生活而忘记了理解;而理解则忙于寻找自我而忘记了生活。
你从你寓所的窗洞望着行人,或许你会看见一个修女正朝着你的右边走来,一个妓女正朝着你的左边走来。
在你纯洁无瑕的心中,你对自己说:“这个女人多么高尚,那个女人多么低贱!”
但是,倘若你闭上眼静静地去聆听,不一会儿你定能听到一个声音在太空中回荡,并通过你的舌头说:“这个在祈祷中寻求我,那个在痛苦中寻求我,在各自的灵魂里,都有为供奉我的灵魂而支起的荫篷。”
每隔一百年,基督耶稣便和拿撒勒[2]的耶稣在黎巴嫩山中的花园里相会,并作长谈。每次基督耶稣在离去时总要对拿撒勒耶稣说:“我的朋友,我担心我们俩永远永远也不可能一致了。”
让主去喂饱那些贪食者吧。
一个伟大的人有两颗心:一颗心承受痛苦,另一颗心则在沉思。
一个人如果说了一句既不伤害你也不伤害除了你以外任何他人的谎话,那么你为何不在心里说:他聚集事实的屋宇不够放置他的幻想,为此他要离开这一屋宇去寻找更广阔的空间。
在每扇紧闭的门后,都有用七道封条封着的秘密。
等待是时间的蹄子。
如果那困惑是你家东墙上新开启的窗户,这对你来说又何妨呢?
也许你已忘记了与你同笑的人,但是,你绝不会忘记与你同哭的人。
毫无疑问,在盐里面肯定有一种奇特神圣的力量,它存在于我们眼泪里,也存在于大海中。
我们的神在他被祝福的干渴中,会将我们—露珠和泪珠—全部饮尽。
你只是你巨大自我的一粒碎屑,一张寻觅面包的嘴,一只为干渴的嘴举起水杯的盲目的手。
如果你能从对你的种族、国家或你自身的偏爱上略抬起一腕尺,那么你就真的如同你的主一般了。
假若我处在你的位置,我绝不会在退潮时去抱怨大海。
船完好无损,船主精明能干,然而,你的胃却有所不适。
我们所向往的却又不能得到的东西,远比我们已经得到的东西更可爱。
倘若你高坐于云端,就不能看见国与国之间的分界,也看不见田地之间的界石。
但遗憾的是,你不能高踞云端。
七个世纪以前有七只白鸽,从深谷中飞向被白雪覆盖的山顶。七条汉子看着白鸽飞翔,其中一人说:“我看到第七只鸽子的翅膀上有一个黑点。”
今天,这山谷里的人们谈起此事时,就说:在很久以前,有七只黑鸽飞向白雪覆盖的山顶。
秋天,我收集起所有的烦恼将其深埋于我的花园。
四月又到,春天又同大地结婚,我的花园里开满了无数与众不同的极美鲜花。
邻里们都来我的花园赏花,他们对我说:“秋天来时,就该播种了,你是否可以将花的种子分一些给我们,使我们的花园里也有这些花?”
我伸出空手向众人乞讨,无一人愿意施与,这是苦恼的;
但是,倘若我伸出一只满握财富的手,却无人问津,这才是绝望呢!
我渴望永恒,因为我将在永恒中聚集起我还未写出的诗篇和尚未画就的图画。
艺术是自然向永恒迈进的步伐。
艺术品是云雾铸成的形象。
将荆棘织成王冠的双手,远比闲着的双手更强。
我们最神圣的眼泪,绝不会寻求我们的眼睛。
每一个人,都是这一世界上过去的每一君王和每一奴隶的子嗣。
倘若耶稣的祖先知道在他之中隐藏着的东西的话,他难道就不会对自己肃然起敬吗?
犹大的母亲对他儿子的爱比马利亚对耶稣的爱会更少吗?
我们的兄长耶稣还有三桩奇迹没在圣书上记载:其一是他同你我一样,是凡人;其二是他机智、幽默;其三是他知道他虽然被征服,却是一个征服者。
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呵,你是钉在我的心上,那刺透你双手的铁钉也刺透了我的心房。
明天,当远方来客路经各各他[3]时,他绝不会认为曾有两个人在这里流血,而只认为那血是从你一个人身上流出来的。
你也许听说过那座福佑山,它是世界上第一高山。
倘若你攀上它的顶峰,你就只有一个愿望,
那就是往下,到最深的山谷,与那里的人一起生活。
因此,那山就被称为福佑山。
每一种被我用语言禁锢着的思想,我应通过行为来释放它。
注释
[1]圣·乔治:屠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据十三世纪雅各·德·佛拉金《黄金传说》记载:一日,乔治从巴勒斯坦来到利比亚省的一座城市瑟琳斯,这座城市附近的湖中住着一条令人恐惧的龙。它经常在城墙外徘徊,并毒死每一位靠近他的人。为了安抚巨龙,镇上的居民每天都会供奉两只羊,可最终羊群所剩无几。人们开始献祭一只羊和一个年轻人。没有家庭幸免于此,即使是国王也一样。最终,献祭的命运落在国王唯一的女儿身上。国王试图用金银财宝来贿赂他的子民,甚至让出了自己半个王国,但人们拒绝了。当公主准备赴死并走向恶龙的湖面时,乔治碰巧经过这里。他看到公主的眼泪,并得知缘由,提出要提供自己的帮助。但公主不想连累他。当两人正在讨论时,恶龙从湖面升起。乔治见状,骑马冲向了它。他向上帝祷告,没有丝毫犹豫地用长矛击中恶龙。然后他让公主把她的腰带拴在恶龙的脖子上。于是恶龙如温顺的狗一样跟着公主回到城里。
[2]拿撒勒:《圣经》中耶稣的故乡,据说位于历史上加利利的南部,现今以色列的北部。
[3]各各他:即髅髅地,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地方。见《圣经·马太福音》第2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