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破疑案
明揭暄《兵经•智部》中说:“大凡用计者,非一计之可孤行,必有数计以襄之也。”意谓以计谋制敌,不能仅靠一个计谋就能达到目的,必须要有多个计谋来辅助它。
北魏刺史李崇断案,不拘一格,因其势而设谋,妙计重重,其以骨肉亲情定计,智破拐儿及诬陷两案,仅为其断案数谋中一种而已。
李崇于魏世宗宣武帝初年扬州(今江苏省扬州市)刺史。他足智多谋,善断疑案,每遇诉讼,都精察细审反复推敲,不轻易审断。碰到棘手的案子,更是再三再四地分析案情,推究原委,发现疑点,寻找破案的突破口。他常常运用智慧,设计出种种破案妙计,屡屡奏效,人们都觉得有些惊奇,说他破案似有神助。在他勘破的疑案中,有两件都是在亲情上大做文章,为审断找到了可靠的根据。
扬州寿阳县有个叫苟泰的人,三岁的儿子被人拐骗,已经几年没有下落。苟泰当时痛不欲生,央人四处寻找,始终没有结果,也就渐渐绝望了。想不到某日苟泰在同县的一个叫赵奉伯的人家中见到了离散多年的亲生儿子,虽然长高了许多,但亲生骨肉,不会认错。苟泰一纸诉状告到了县里,可二人到堂对质时,都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最麻烦的是双方都有邻居作证,这可难倒了郡县的长官,不知道该怎么判决。李崇接手后细细了解案情,很轻松地说道:“此案何难,不久即可见分晓。”他令人把苟、赵二人与小孩子分别安置在两处,不许见面,过了数旬,突然派人告诉苟、赵说:“小儿患病,已经暴死,刺史有令,将你二人释放,速速去料理丧事。”话音刚落,苟泰立刻撕心裂腑般地号啕大哭起来,凄惨悲戚的样子让人心酸。而赵奉伯只是连连顿足叹息,实在看不出有太大的痛苦。李崇早在暗处观察得一情二楚,已经心中有数,立即宣召二人到堂,把案子剖白分明,将小孩子判还苟泰。苟泰转悲为喜,涕泪横流,不住叩谢。再审问赵奉伯,为何诈认他人亲子,赵奉伯才慢慢供出实情。原来他也有一个儿子,不幸亡失,偶然见到苟泰的儿子,与自己的儿子年龄相仿,就心生歹意,哄骗回家,对外人称就是自己的那个儿子。邻里不知底细,一直蒙在鼓中。这件十分棘手之事被李崇略施小计就水落石出了。
又有一桩连环案,扑朔迷离,也被李崇很快勘破,其方法之妙,令人拍案叫绝。有定州(今河北定县)的解庆宾兄弟二人,因事获罪流放,一同迁徙到扬州服役。弟弟解思安思乡心切,私自逃脱回乡。按当时的法律,兄弟连坐,还要除去解家的名姓籍贯,永世难以翻身,这是非常严厉的处罚。解庆宾恐惧万分,无奈之中,他在城郊找到了一具尸体,便称弟弟被人暗害,要将尸首抬回来殡葬。许多人看到死者的模样,还真有点像解思安,细看又有些疑惑,尸首已经开始腐烂,谁也不敢认定。这时又有个女巫阳氏出来作证,自称在行巫术时,有鬼魂附体,诉说解思安如何被害,又怎样在阴间饱受饥渴折磨。很快,解庆宾来举报,怀疑弟弟是被同在军伍中的苏显甫、李盖等人所害。二人随之被押解到州中严刑讯问,开始矢口否认,但重刑之下,熬刑不过,只好各自认了罪名,被收押在牢中。就在案件即将审结时,李崇突然吩咐暂不定案,因为他觉得疑点不少,凭经验,始终心存疑虑,也许其中另有文章。
李崇苦思冥想,精心设计了一个方案。他秘密派出两名州中无人认识的精干差役,装扮成一副外地人的模样,风尘仆仆来到解庆宾家,故作神秘地说:“我二人住在本州,离此地300余里。前不久,曾有一陌生人找上门来要求借宿。夜半闲谈,发现此人有些异样,引起怀疑,再三逼问才吐露真情。此人自称是解思安,流放到这里服军役,因日夜思乡,想偷偷逃归故里。我二人听罢便要将他押送官府,此人苦苦哀求,并说有个哥哥叫解庆宾,现住扬州相国城内,嫂子姓徐,如蒙怜悯,能帮忙去向哥哥家中报信,哥哥一定感恩不尽,重重酬报,所有财产都毫不吝惜。现在自己被扣押在这里,若报信后得不到酬谢,回来再将自己送官不迟。我二人见他言之凿凿,料无戏言,登门拜访,陈明来意,今日若肯解囊,我等立即回去释放你的弟弟。如果不肯相信,可随我二人同去面见本人。”二位来人说得真真切切,滴水不漏,解庆宾听罢脸色陡变。骨肉同胞手足情真,亲弟弟落难,生命堪忧,做兄长的怎能无动于衷,解庆宾忧心如焚,难以控制,慌乱之中,也来不及细细盘问,赶快恳求来人稍作停留,马上整理家中细软作为酬报,一定要搭救弟弟。二位差役见解庆宾已吐露实情,暗暗佩服刺史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当即将详情回禀李崇。李崇见已真相大白,命人拘来解庆宾,厉声喝问:“你弟解思安私逃回乡,你为推罪,竟然诈认他人尸首,诬告李盖等人为凶手,本官有证据在此,还敢抵赖吗?”解庆宾见有二位差役在堂,明白自己上当,只得伏首认罪。李崇再重新审问李盖、苏显甫,不滥施刑,好言抚慰。二人绝处逢生,哭诉自己无辜被人诬陷,因受不住酷刑,只得自诬自身,胡乱承认,一死了之,也免再受皮肉之苦。幸亏刺史明断,再造之恩永世不忘。不几日,解思安也被追捕归案,李崇想到那个女巫从中惑乱,也命人拘来,当堂辨认解思安。此时女巫没了那副神灵活现的精气神,老实承认自己财迷心窍,受了解庆宾的钱财出头作伪证。李崇命人鞭打一百,以示惩戒。李崇精明过人,断此案不滥施淫威,不轻信口供,不草菅人命,且能运心机,多计谋,才能明断公判。解庆宾一案,全仗他一片苦心,否则黄泉路上又多了两个冤死鬼。
【简评】
李崇能够破案的道理在于:试亲情,辨真伪。人间亲情,出自天性,最真挚,最不可伪装,最难压抑。逢生死存亡关口,亲情更不会无动于衷,麻木不仁。李崇正是抓住了这点,利用亲情,以设圈套,让真者还其真,伪者显其伪,为破案提供最有力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