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恭巧析理
古语云:“贪欲者,众恶之本;寡欲者,众善之基。”意谓贪得无厌,是一切罪恶的根源;清心寡欲,是行善的基础。
北魏许周兄弟二人利欲熏心,不守本义,贪得无厌,入魏行骗,自以为得计,孰知“谋人,人亦谋己”,终落得个可耻的下场。南北朝时,有许周兄弟二人,自称是南朝梁主萧衍的给事黄门侍郎,前来投奔魏朝。问其原因,说是久居官场,厌倦了名利场中的污浊,自己本不好名利,不屑于荣华富贵,不愿出来作官,只想寄情山水,流连于自然之中,闲云野鹤,任情往来。为此多次上书辞官退居,因而触怒朝廷,被贬至齐康郡,故索性辞梁归魏,来到这里,只想肆情山水,满足自己归隐嵩山的愿望。许周自称南朝显官,又自我吹嘘这般潇洒出尘,俨然雅士名流,朝中人士多信以为真,视为宾客,给以礼遇。
此时的子恭为北魏朝中的司徒祭酒、尚书北主客郎中,且主管与南朝往来事项。他接待了许周,总觉得许周言谈话语有许多不实之处,再仔细研究许周申述的材料,十分含混,心生疑窦,于-是向上启奏:“许周自称为黄门侍郎,因贪恋山水,不愿为官,触怒梁主遭贬,经过访查,种种情节无以证实。再看其表奏,又很模糊,从中分析推理,疑点很多。”子恭引述史实加以分析:“西周夷齐隐居,周王不强迫他违背自己志趣,伯况不受官禄,汉帝顺从其意予以成全,这说明古代圣王先哲,都遇到过不肯为官称臣的人,并不苦苦相逼。萧衍虽然偏据江左,称王称国,与我抗衡,但以其人其位,待人接物处事,尚不致违背礼教,岂有士人辞让利禄荣华而执意不准的道理。细细推究,岂不荒唐?再者,假若确是萧衍昏庸狂乱,不识风雅,强迫隐士出来作官,如不到生死攸关之际,许周何苦轻易离开其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若许周不好荣耀,不重官职,果然志在山水,那么一旦至此,就会手持木杖,身背行囊,遍访山川大河,方为洒脱高雅之士。今日观其举动,一到此地四外奔走,访求故旧新友,造访掌权理事之人,已显露其求取官职利禄的心迹,哪里有什么逃官避禄的高雅志向。昔日梁鸿、逢萌避官远遁,其目的只在于修身养性,追求潇洒自由而已,与许周所言所行,大相径庭,不可同日而语。”
子恭进而又析理推断:“许周若真是屡次升迁,位高名显,想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今日远来归顺,怎会孤孤单单只有兄弟二人。假若是因情势紧急,匆忙慌乱之中不能携家同归,则依照法律,其人叛逃,其家业理应悉数没收充公,其家人无论男女老幼,一律连坐治罪。可细观许周弟兄,怡然自得,不见丝毫忧郁悲戚之状。若其本无亲戚族人,尚能解释,若有亲族家人而不因此受到牵连治罪,则应是萧衍有意派遣来此卧底,充作奸细,许周当非真心归降。总之推敲再三,是真是假,难以分辩,应速速派人秘密到徐、扬二州调查,一定要查实,那么,不过数旬,立辨真伪,是玉是石,一清二楚。”
子恭奏报,逐一剖析诸多于理情相悖的可疑之处,的确难以圆通。圣上闻报,派人下扬徐二州查访许周根底,调查的人回来报告,果然有诈,原来许周在梁犯罪,惧怕处罚,因而戴罪潜逃,到魏后为了立足,谋取官禄,便假称曾任黄门侍郎,又信口编造了逃官求隐之类的谎话。这一切正与子恭此前的分析推理相吻合,许周的真实面目便暴露无遗了。
【简评】
许周入魏,意在骗取功名利禄,其附庸风雅,不过是欺世盗名的手段而已。时朝中人士好以风雅自诩,许周投其所好,易得到信任。但子恭为人谨慎细致,遇事不轻信,冷眼观察,善于发现矛盾,分析推理,因而能面对扑朔迷离的现象,还其真实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