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所以，究竟怎么证明“喜欢”？

基础主义、融贯主义、无限主义是对阿格里帕三难困境的三个回应。

这些理论关注的首要内容是“知识的结构”。毕竟，如果说完美的证明只是一种奢求，知识却是生活的必需品—人必须知道很多事情才能在地球上生存。三种理论各有优劣。哲学家们关于孰对孰错至今仍没有定论。

现在，我们回到“怎么证明喜欢”的问题。基础主义、融贯主义、无限主义对知识的解释能不能帮恋人“证明”自己喜欢对方？可惜，完全不能。

先看无限主义。无限主义认为有限的心灵容得下无限的理由。当我们知道一件事情时，已经接起了无限长的理由链条。可是“证明”是公共行为。证明一件事，就要细心地展示能让所有人信服的证据。无论你内心的理由多么深刻，别人也不可能直接看见。内心存在无限的理由，不等于在实践中给出了长度无限的证明。而显然，我们用再多的时间也写不出长度无限的证明。就算你和恋人都已经成仙，寿与天地齐，对方也永远等不到你“证毕”的一刻。

融贯主义同样表现不佳。把知识看作网状结构，拒绝回答线性的“为什么”，这本身就是拒绝证明。无论我们的知识结构是不是线性的，证明终究是线性的。而在线性的证明过程中陷入循环，是会被恋人嫌弃的。

基础主义似乎最有希望？基础主义认为知识的理由链条存在自明的起点。只要能跟恋人一起找到这些起点，就不必无穷倒退了。基础主义者又给我们指出了哪些基础证据呢？是“我疼”等经验意识内容，以及主观视角下“二加二等于四”这类简单的抽象真理。

这些内容可以作为证据拿给别人看吗？

不可以！别人看不见你的疼，也看不见你对“二加二等于四”的掌握。别人只能在你龇牙咧嘴的时候“推断”你疼，或者在你算数考一百分的时候“猜想”你真的理解了答案。对于你的意识内容，别人从外部观察的证据永远不如你自己的真切。

思考至此，被要求证明喜欢对方的恋人大概已经恼怒不堪，“我为什么这么证明都没用？真想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啊！”《大话西游》里正好有这样一个经典桥段。

紫霞仙子：“你骗我！你根本就不想亲我，你刚才说的话全都是骗我的！”

至尊宝：“我是认真的！你先把月光宝盒拿出来。要不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啊？”

紫霞仙子：“不用，我自己来！”

说罢，紫霞仙子真的钻进至尊宝的心里，去审问他椰子形状的心。可惜我们都不是神仙，没法直接洞悉他人内心的想法。你或许看得见对方的心脏，看得见对方的脑图，但这些远远不及把对方内心的想法直接呈现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