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茂听到李永秋这么说，偷偷看了看高梁的脸色。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见自己领导的神色慢慢从戏谑变得严肃，甚至有了几分愁容，心里也跟着担心起来。
“永秋，你是不是今晚还在这里守着？”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高梁转向曾茂，“小曾，你暂时也不要走。现在这四个伤员，牵扯了三起案件，我必须得回去和王局进行当面汇报！如果王局对我的做法有什么不满，甚至给我处分，我也只能忍着受着了！”
曾茂听完更加担心；可是李永秋却告诉高梁：“这件事你还真得去自己和王局讲个清楚，否则他心里总是有些不痛快的。毕竟你和李局绕过了他，执行了一个这么敏感的任务。即使有保密纪律限制，你作为下属也是对他不够尊重。”
曾茂惊讶的看着李永秋。他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十分要好，可是现在李永秋竟然也指责高梁。
高梁似乎并没有生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我懂得！你们两个好好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情及时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永秋，照顾好宋瑞；曾茂，你看住田壮！”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市中心医院的外科病房；走到医院大门口，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奔回站前公安分局。
在路上，高梁胡思乱想。这几天为了往返隔了两个路口的站前公安分局和市中心医院，来来回回打车也花了小几百元了。
下了车，高梁突然觉得肚子饿了，左右看了看，人人抻面馆竟然还开着门，干脆一猫腰钻了进去，冲着胖胖的老板娘大喊一声：“大姐，给我来份炒面，蛋炒加俩蛋，再来一碟小菜……哦，再给我来一瓶白桦汁！”
老板娘看见高梁，笑着说：“梁子，这是怎么了？饿了一天吗？竟然点了这么多东西，你吃得完吗？”
高梁笑嘻嘻地说：“我马上就要挨骂去了，可得多吃点，补充一下体力！一会儿，你让大强打包五份炒面，送到市中心医院外科病房，永秋、曾茂、黎麦都在那里没有吃饭，回头我一起结账！”
老板娘把蛋炒面端给高梁，“永秋不爱吃炒面，你又不是不知道。给他送炒面，小心他骂你！这么着，我多做几个小菜，再另做一份汤面，一会儿拿饭盒装上给他们送去。”
“好！”高梁一边呼噜呼噜吃着炒面，一边拍了100块钱在桌子上，“大姐，这是面钱，还有他们那几个人的。不管多了，还是少了，你就别挑了，就这些了！”
老板娘拿过100块钱，笑着说：“多了多了，还够给他们做一份辣炒鸡架的，你就放心吧！”
高梁和老板娘谈笑间，这一大份蛋炒面算吃进了肚子里。
他摸了摸挺起的肚子，打了个饱嗝，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溜达回了站前公安分局。
果然，一进局大院，就看见四楼的局长办公室灯还亮着。他从兜里掏出手帕，把自己油亮油亮的嘴巴擦了擦，三步两步跑上四楼，敲响了王青琪的办公室门。
王青琪坐在办公桌后面，看见高梁似乎毫不意外，努了努下巴，“坐！”
王青琪是个脾气温和的老好人，很少用这种态度对自己的下属。高梁一时间，心里也有些没底，陪着小心地说：“王局，听说罗政委过来找您了。这件事我得跟您解释解释，真不是故意的，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王青琪脸色没有好转，“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使用特情的纪律吗？我当然知道！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不知道这件事也是符合规定的，甚至我作为案件以外的人员，就不应该知道这件事！这些我都理解。”
高梁松了一口气，看来原则性上的错误自己是没触犯，那接下来就是人情上的问题了。
果不其然，王青琪敲了敲桌面，“高梁，你记住，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远远比你使用特情的问题要严重的多！那就是宋瑞的身份！”
高梁听了这话，后背又开始冒冷汗。
“你知道宋瑞的父亲也是一个特情，他的死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结论。”王青琪脸色十分难看，“虽然我们对外宣称他是畏罪自杀，可是我们心里都清楚，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宋瑞是他唯一的孩子，如果这孩子出了点什么事，我们怎么对得起他的父亲？”
高梁点了点头，“是，我也是欠考虑了。不过宋瑞这个孩子对于这起案件作用实在太大了，他太合适做特情了！当时我们也做过风险评估，宋瑞的遭遇风险的概率很小很小的……”
“不要说这种话！你觉得宋瑞遭遇风险的概率很小，可是他只要遭遇一次风险，就是灭顶之灾！”王青琪对于高梁的态度十分不满意，可以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对于自己的得力爱将是如此的失望。
高梁听完这话，心里也有些懊悔。可是，这件事、这起案件对于他而言，也是一个两难选择。
在当时第一次打击传销行动失败之后，高梁就意识到，如果不将自己的特情送到组织中，那么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失败。而以往使用的特情都是刑事案件特请，在经济案件中用起来风险太高。唯有宋瑞，作为一个大学生勤工俭学被传销组织诱骗到其中，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理由，这也是高梁选择宋瑞的最主要原因！
还有，宋瑞的父亲毕竟是从事过警察，据说当年也是非常优秀的，对孩子的言传身教想来也是不少的。事实上，宋瑞在第二次任务就已经完成得很好，只不过是因为检察院对于司法问题的理解与公安机关不同，所以效果并没有高梁想象的那么好。
第三次任务出现这么多的意外，宋瑞甚至身受重伤。这是高梁也始料不及。
王青琪正在气头上。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响了，“王局，我能进来吗？”
王青琪抬头一看，是李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