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仁赞即位 蜀国风波

蜀国明德元年七月,近日孟知祥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于是将孟仁赞立为太子,让后者监国。同时召来门下侍郎兼同平章事赵季良、枢密使王处回、御史中丞毋昭裔、卫圣诸军马步军都指挥使李仁罕、左匡圣步军都指挥使赵廷隐、捧圣控鹤都指挥使张公铎、奉銮肃卫都指挥使李肇、奉銮肃卫副都指挥使候弘实等人接受诏命,辅佐朝政。

七月下旬的一天夜里,孟知祥崩逝于青羊宫,宫里的人并未声张,隐瞒了丧事,没有发丧。当晚,在皇宫值夜的王处回打开义兴门,悄悄出宫,哭着将皇帝驾崩的消息告诉了赵季良。

赵季良起先听到皇帝驾崩也很吃惊,但是心惊了一会儿,便冷静下来看着犹自哭泣的王处回说道:“现在有的将领手握兵权,专门等候作乱的时机。如果陛下驾崩的消息走漏出去,保不准有人会动歪心思。现在当务之急是请太子速速即位,这样才可以断绝一些觊觎皇位人的想法,我们身为臣子,应为社稷筹谋,怎么只能在这做这小女儿情态呢?”

王处回闻听此言,擦了擦眼泪,说道:“德彰,太子已经在宫里了,只是我想到陛下平日里对咱们的好,一时没把持住,让你见笑了。”

赵季良道了声“无妨”,接下来便让王处回去告诉其他辅政大臣,特别是让后者注意李仁罕,赵季良说李仁罕此人骄横自大,平日里除了陛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赵季良担心李仁罕知道陛下驾崩后会存别的心思。

王处回表示自己晓得,然后便不再耽误时间,向赵季良告辞后,就去告知其他人了。当王处回来到李仁罕府上,看见李府增加了不少人手,从这些人行进的步伐来看,应当是军中的好手,想来是李仁罕见陛下身体不好,于是暗中进行防备。

王处回见到李仁罕后并没有着急告诉他陛下驾崩的消息,只是与他客套一番后,不经意间向他说道:“陛下近日龙体不适,让咱们辅佐太子处理朝政,咱们可要尽心啊!”

李仁罕以为是孟知祥让王处回来提醒他要在政事上多用心的,因此并未多想。李仁罕看着王处回大声道:“咱,陛下还不放心吗?我同光三年(公元925年)便在陛下麾下效力,之后更是随陛下东征西讨,打下了蜀国的江山,有我在,陛下大可放心。”

王处回见李仁罕一副居功自傲的样子,就没有把孟知祥驾崩的消息告诉他,只是又闲聊了一会儿便离去。

翌日,早朝,重光殿。

王处回告知文武百官孟知祥驾崩的消息。百官听到这个消息一阵哗然,连李仁罕都为之瞠目,有几个官员甚至惊呼出声。提前收到消息的几个辅政大臣连忙出声喝斥,让他们注意体统。

等大殿肃静下来,王处回便说道:“诸位勿慌,陛下已写好遗诏。”说罢便示意内侍宣读遗诏。

没有一会儿,内侍的声音便在殿内响起。遗诏千言万语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让太子孟仁赞继承皇位。

等内侍宣读完遗诏,几名辅政大臣便请站在前面的太子孟仁赞登上陛阶,坐上龙椅。

待孟仁赞落座,几名辅政大臣便率领文武百官用大礼参拜,并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天孟仁赞在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于重光殿继位,并遵从先帝遗命改名为孟昶。

孟昶继位后,因为尚且年少,还未加冠,所以将朝廷政事委托给几位辅政大臣处理。其中,李仁罕仗恃自己是老将,立下不少功劳,又接受先帝遗命辅佐朝政,因此上书请求总判六军,他还派人去学士院探听消息,看是否在草拟任命他的诏书。

一开始孟昶对此并未理会,但是李仁罕见皇帝没有回应,便继续上书请求,并指使手下将领将自己的意图晓谕给枢密院,并让其四处宣扬自己有功于国,有功于朝廷。

孟昶担心李仁罕闹事,于是下旨加封李仁罕兼任中书令,判六军事。虽然给李仁罕加了封,但孟昶心里对李仁罕骄傲自大的行径已是不满,为了牵制李仁罕,孟昶又以赵廷隐为六军副使,兼任侍中。

李仁罕总判六军后,更加傲慢自大,常常与其他大臣发生口角,比他职位低的办错点事,他更是常常责骂,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捧圣控鹤都指挥使张公铎、医官使韩继勋、丰德库使韩保贞、茶酒库使安思谦尤其怨恨李仁罕,这几人时常在孟昶面前讲李仁罕的坏话,说李仁罕骄狂蛮横,在家私养兵士,迟早会造反。

孟昶本就对李仁罕不满,这时又听了张公铎等人的话,于是他让媚江阁派人去李仁罕府中查探虚实,得到的回报是李仁罕府中确实养有兵士,而且还藏有兵甲,因此孟昶心里对李仁罕很是忧虑,他将张公铎、赵季良等人召到延昌殿密谋如何除掉李仁罕。

张公铎自告奋勇,请命带领兵马前往李仁罕家中捉拿李仁罕。

可赵季良却摇着头说道:“不可,李仁罕在军中多有势力,这样做恐怕会走漏风声,到时候李仁罕负隅顽抗,恐怕会引起内乱。”

孟昶向赵季良询问道:“不知爱卿以为如何是好?”

赵季良说道:“可以在上早朝的时候,由宫中侍卫擒拿李仁罕。”

孟昶想了一会儿便点头同意了赵季良的计谋。

接下来,君臣几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就决定早朝时,由张公铎率领五十禁军侍卫擒拿李仁罕。

翌日,李仁罕如往常一样,经过皇城义兴门,踏着上朝的道路,前往重光殿上早朝。

距离重光殿不到一里路,李仁罕突然看见张公铎带着二十几个身披轻甲的禁军朝自己小跑过来。李仁罕意识到情况不妙,于是立即转身朝来路跑去,可没跑几步,便看见又有二十几个禁军从来路包抄过来。

不好,被埋伏了!李仁罕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毕竟是带兵多年的人,短暂的惊慌后,李仁罕便转过身来,对快到自己面前的张公铎厉声喝道:“张公铎,你这是干什么?”

张公铎拔出佩刀,大声道:“李仁罕,你意图谋反,我受皇命捉拿你,快快束手就擒。”

“荒缪,老夫哪里谋反了,你不要血口喷人。”说罢,李仁罕就突然加速,想要冲出禁军的包围。与侍卫们交手片刻,李仁罕打倒几个侍卫,可是因为赤手空拳,又未着甲衣,所以没有多久,李仁罕就寡不敌众,被侍卫们摁在地上,身上还挨了张公铎一刀。

虽被摁在地上,腰腹上的伤口流着血带来阵阵痛楚,但李仁罕嘴上依旧叫骂道:“张公铎,你这贼子,不得好死。”

张公铎望了望周围早已远远避开,在远处观望的其他官员,然后大声道:“诸位勿慌,李仁罕谋反,我奉陛下秘旨捉拿李仁罕。”说罢便一挥手,让左右禁军将李仁罕带到附近的禁军营房看押起来。做完这些,张公铎便跑去向孟昶复命去了。

延昌殿,孟昶听完张公铎的禀报,心里好似松了一口气,胸中的不快也消除不少,他对张公铎说道:“李仁罕这厮是咎由自取,爱卿辛苦了。”

“为君分忧,这是人臣的本份。”张公铎拱手一礼,接着他继续说道:“陛下,李仁罕在朝中和军中多有朋党,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料理了李仁罕才是。”

孟昶点点头,对张公铎所说表示赞同,如果李仁罕活着,保不准朝中会有人为他求情,甚至是设法搭救他,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波折。孟昶想了一会儿,便让旁边侍候的内常侍去看押李仁罕的禁军营房传口谕赐死李仁罕。

吩咐完内常侍,孟昶便带着张公铎移驾重光殿,上早朝去了。

早朝上,孟昶向朝臣们宣布了李仁罕意图谋逆已伏诛的消息。朝堂上自是一片哗然,站在人群中的奉銮肃卫都指挥使、昭武节度使李肇的手都不禁颤抖了几下,他不禁心想难道先帝才走没多久,新君就要对老臣动手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难道真是这样?而且他平日与李仁罕走得有些近,害怕受到牵连,内心忧惧之下才会如此,他越想越心寒,不禁萌生退意。

有人畏惧,也有人不服,此人是李仁罕的外甥右匡圣步军都指挥使张业,只见他出班奏道:“陛下,李大人一片忠心啊!这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还望陛下明察。”

孟昶有些不耐地说道:“李仁罕骄纵不法,在家私养兵士,谋逆之心昭然若揭,朕已派人查明,你不必再为那厮辨解了。”

张业听孟昶这般说,知道再为李仁罕说话,就要触怒龙颜了,于是住口不再言语。

有了这段插曲,孟昶也觉得意兴索然,见大臣们没有其它事了,就让内侍宣布散了朝。

李肇心神不宁地回到家中,在厅堂坐了小半个时辰,便前往书房提笔写了一封奏折。第二天便上书乞骸骨了。

孟昶拿到李肇的奏折,只看了一会儿,便批准了李肇所请。孟昶对这些骄横的老臣提出辞呈是乐于见到的,自他登基以来,有的老臣仗着自己跟着先帝立了些许功劳,又见他年少,就不把他放在眼里,李仁罕就是其中的典型,孟昶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了。因此,孟昶免去李肇的军职,加封他为太子少傅,同意他退休。

可李肇之后,又有十几名官员接连上书请求致仕,这就让孟昶傻眼了,他寻思着父皇在时,这些人都能安心做事,可到了自己,为什么都不愿意干了呢?难道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于是,孟昶召来王处回,赵廷隐等人询问,了解到这些人是看到李仁罕被杀,李肇致仕寒了心,又担心害怕受到李仁罕迁连,所以才彼此商量着上书致仕的。如果不制止这种情况,可能以后会有更多的人递交辞呈。

孟昶听后,慌了神,他毕竟年少,没有多少理政经验,于是连忙向王处回征询解决办法。

王处回沉默一会儿,说道:“陛下何不加封张业,张业与那李仁罕是甥舅关系,其他人见到张业没事,还受到陛下加封,想来他们的心也会安定下来。”

孟昶靠着龙椅想了一会儿,有些气鼓鼓地说道:“朕难道做错了吗?李仁罕如此跋扈,意图不轨,实属该杀,这些也不为朕想想。”

王处回拱手道:“陛下没错,可陛下初登大宝,还需稳定人心,而且张业执掌禁军,也需安抚。”

最终,在王处回地劝说下,孟昶为了稳定朝局,安抚人心,采纳了王处回的建言,颁下诏书,晋升武信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拜为辅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