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心堂内,只有玄懿法师、熙载和仲挺三人。
简单的寒暄过后,玄懿法师淡淡问:“郁穆现下如何?”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
熙载于是答道:“我已去看望过她,她希望法师莫要太过顾念,为她出头,徒生是非。”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玄懿法师。
仲挺也道:“我和多闻一起去的,郁穆的确是这般说的。”
玄懿法师展开信件,只见上面字迹娟秀,写道:“一切安好,勿念。”
熙载又补充道:“达阇夫人最担心的就是涂舍人之安危,我也派人暗中保护了。”
玄懿法师看着熙载道:“一切皆以郁穆身心健康为重。你知道我之行事风格,这件事决不能就这样轻易了结。不过你既私下来寻我,必然有你的想法,不妨说说看。”
仲挺侧首看了看熙载,没有说话。
熙载苦涩一笑,摇头道:“出了这样的事,也有我失察未及时劝谏之过,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今日前来,不为护短,只为请罪。”
玄懿法师轻轻点头,只道:“世子果然还是那个谦谦君子,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世子最擅慰藉,我与郁穆无法相见,还望世子能替我多加宽慰。当然,我已修书一封,劳世子代我转达。”
说着也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熙载。
熙载颔首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玄懿法师定定地看着熙载,问道:“除了郁穆,夏丞相可还有接触别家夫人?”
仲挺只觉得尴尬,道:“昀,多闻又不是丞相肚里的蛔虫,这他哪能知道?他只管住自己,哪里管得住别人?”
玄懿法师瞥了仲挺一眼,凝视着熙载,微笑道:“子期,他知道的。”
只听熙载回答道:“家父暂时没有沾染其他家夫人。”
“那宫女呢?”
仲挺心里一惊,忙侧首看着熙载。
“家父……曾侵占了泽平宫的宫女,到了文明殿只有达阇夫人。”
仲挺简直要扶额了。
“果然是冲着我来的,我若不接招,合适吗?”
仲挺尴尬地笑笑,熙载则是一脸坦然,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世子,护好人证的性命,来日腥风血雨,可千万当心啊!我们各自都有公务在身,都散了吧。”
“我明白的。就此告辞。”说罢便起身行礼而去。
玄懿法师是在提醒熙载,万一将来这事被捅出来,夏本极有可能为了自己的面子,把当时协助他作恶的下属灭口。熙载明白玄懿法师的意思,事实上他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仲挺临走前对玄懿法师道:“昀,若有我帮得上之处,尽管让人来找我!”
玄懿法师微笑道:“知道了,快去吧,免得有人吃醋了!”
仲挺嘻嘻一笑,道:“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跟我闹!走啦!”
待熙载和仲挺二人走远,玄懿法师脸色渐冷,道:“我虞室以法治国,面对这等奸淫之贼却无法律可约束,何其可悲!一个人要证明自己做过什么很容易,但却难以证明自己未做过什么。夏本,走着瞧吧!你终将为此付出昂贵的代价!”
弦歌道:“有法师在,达阇夫人的冤屈必得伸张。”
“如今我投鼠忌器,凡事只能慎之又慎。一切都要先确保郁穆的隐私和安全,断不能伤害到她。”
“法师不是已经和达阇夫人商量过了吗?达阇夫人不是已同意法师的计划了吗?既然连当事人都没有异议,法师也不必畏畏缩缩。”
“现实可不一定会照着计划完美进行,但凡有一点偏差,带给郁穆的就是无尽的深渊……”
“法师,觉朗法师来了。”
兰若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
话音未落,玄懿法师的都维那慧球也来叩门道:“觉朗通统在院中,劳请通统出来一见。”
玄懿法师微笑,道:“又有人来负荆请罪?走吧,咱们出去瞧瞧。”
玄懿法师来到院外,果见觉朗赤裸上身,背上缠着赶山鞭。觉朗脸色发白,由昙始搀扶着,昙始看起来同样虚弱,两人犹如两支被风吹到一处蒲柳,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觉朗一见玄懿法师出来,连忙解下赶山鞭,举过头顶,跪下请罪,道:“昙始都告诉我了,法师是担心我们二人相斗危及南派,才不同我计较。是我太过狭隘,不知法师如此宽厚!今日呈上赶山鞭,任凭法师责罚!”
玄懿法师缓步走下台阶,解下披风盖在觉朗身上,亲自扶起觉朗和昙始,道:“觉朗师兄言重了,咱们同出一派,自当相互帮衬,如此便见外了。外头冷,咱们进去说话吧。慧球,请过来一起扶师兄进去。”
到了屋内,玄懿法师刚安置觉朗至上座,正要到下座坐下,觉朗便又要起身跪下请罪。
玄懿法师眼疾手快,双手食指和小指疾伸,四股真气从指间极速迸射而出,拦住了觉朗。
觉朗大惊,任由这四股真气将他“按”回坐席上,待玄懿法师在席位上坐定,方回过神来,问道:“这便是今日在赛场之上襄助我的武功?这是……这是皇室绝技——紫旭剑法?”
紫旭剑法,名为剑法,实则凝聚真气,化形为剑,凌空激射。
“正是。”
“耳闻已久,没想到今日竟然能亲眼一见!朝闻道,夕可死矣!”觉朗双目明亮,犹如久行于沙漠乍见清泉一般。
“可惜使用此绝技极耗精神,倘若连续使用,小则功力全失,大则性命不保。小妹功力浅薄,今日不能再为师兄展示了。”
觉朗惭愧道:“师妹都是为了救我……今后我必痛改前非,往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之处,单凭师妹驱使!”
玄懿法师微笑道:“小妹能有能叨扰师兄的,万事以南派繁荣为先。眼下真寂禅师与俗人勾结,残害同门,如何惩前毖后是当务之急。”
“师妹说的是!”觉朗攥紧了拳头。
“眼下小妹正有一计要与师兄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