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经济回想起那天,记忆已模糊,全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狼狈地逃回府邸,又如何在慌乱中见到了行谧。只记得,是他将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告诉行谧时的情景。
行谧听后,满面红光,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不住地恭喜。
“不知兄所言之道长是谁?我们合该当面道谢。”经济心中感激,却也不免好奇。
“不可。”行谧捋了捋胡子,笑得神秘兮兮:“那道长交代过,在二郎成婚之前,他绝不会现身,须待一切尘埃落定。”
“幸好兄素来与道长们交好,才有我之今日。只是我没想到兄居然还认识宫中的道长,偏偏那道长还知道道场的守卫情况。”经济眼睛亮了起来,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若非兄的引荐,我恐怕还在黑暗中摸索。”
“也是二郎有魄力,这般没头没尾的消息也愿意奋力一搏。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行谧笑着拍了拍经济的肩膀。
且说玄懿法师甫一回至奉庆殿,便见梁王虞荟早已恭候多时,一脸嬉笑之态。
“呦!子房,瞧你的神色,看来一切顺利哦!”虞荟笑语盈盈,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叔叔好眼力,不过我还需多加修炼,方能更沉稳些。”玄懿微微一笑。
“可别可别!”虞荟连连摆手,“万一练成了那皮笑肉不笑的面瘫,叔叔我可就得哭死了!”
玄懿微笑,示意弦歌将方才的“战利品”呈给虞荟。
虞荟一见,哈哈大笑:“这小子竟这般轻易上钩!夏本知道,不得气得七窍生烟啊!”
言罢,虞荟神色一正,看着玄懿道:“不过这小子我素有耳闻,与夏本一般,皆是好色之徒,还养了个贺兰氏贵妾。”
玄懿轻笑:“叔叔此言,倒是颇为新奇。”
“喂喂喂!可不是所有男人都是……都是满脑淫虫的好嘛!似我这般心疼侄女之人,可是少之又少!”虞荟撇撇嘴,一副不满之态。
玄懿神色平静,道:“此乃权衡利弊后之最佳选择,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事?叔叔挑选美人之事,进展如何了?”
虞荟笑道:“咱们家美人如云,何愁找不到?人已寻得,乃泗王侄孙女,虞绍渊之女,名唤初彤,今年方十五岁,与魏国公年岁相当。”
“初彤?真是个好名字。”玄懿赞道。
“人如其名,姿容绝世,犹如晨曦初照,彤霞映雪。”虞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得空我便带她进宫,让你瞧瞧。”
玄懿微微一笑,道:“叔叔鉴定过的美人,我自是放心。过几日夏本欲陪仹前往狩猎,叔叔便将初彤带进宫来吧。”
虞荟点头应允,又偷笑道:“论起辈分,初彤还得唤你一声姑姑,往后你既是嫂子又是姑姑,可真是倍儿有面子啊!”
言罢,虞荟又问:“你与皇兄可有联系?”
玄懿沉吟片刻,道:“尚无。按理说,爹爹应已知晓京都为夏本所破,仹成少帝之事……”
“唉,谁能想到,咱们辛辛苦苦建立的情报网,在战乱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虞荟安慰道。
玄懿自嘲一笑,望向虞荟:“会不会爹爹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些事?他早已自暴自弃,幻想着划江而治,龟缩在迢吴,做个土皇帝。”
“子房,你不可如此说你爹。”虞荟凝视着玄懿,神色严肃,“他所承受的痛苦远超我们想象,即便知道这是自取灭亡之道,他也从未有过一丝犹豫。”
玄懿看着虞荟,道:“为何不可?他说走就走,将这等重担撂给我,甚至……他都未曾亲口对我说!我原是出家人,这等事本就不该我管。”
“两年了,他可曾有一句问候之语?”玄懿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这不是还有叔叔帮你吗?”虞荟柔声道,试图安慰玄懿。
玄懿轻轻叹了口气,道:“叔叔,我们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虞荟将手放在玄懿的肩膀上,语气坚定地道:“叔叔相信你,你的决定就是整个皇族的决定。”
……
夏本陪同虞仹前往围场狩猎,而玄懿法师因身为出家人且身上有伤,选择留在大内静养。夏本遂命熙载以病体为由,留守文明殿,以备不时之需。
这日,正值年关将近,宫门外熙熙攘攘,小商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原本京师的商业活动多集中于东西两市,但因京师被围日久,商业受阻,许多店铺难以开张。加之年关将至,官府亦放宽了管束,使得宫门外的小商贩愈发增多,热闹非凡。
守卫宫门的侍卫看见眼前这一复苏景象,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欣喜,仿佛戍守的辛劳也因这热闹的氛围而减轻了些许。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忽地,一个侍卫瞥见宫门微启,心中生疑。
正欲细看时,震耳欲聋的喊声骤然响起:“誓杀夏贼!”“解救玄懿教宗!”
那声音如雷鸣般惊天动地,仿佛连宫城城墙都能撼动。
只见宫门被猛然撞开,一群身携武器、视死如归的暴徒如潮水般涌入。
侍卫们抽刀上前抵抗,那些暴徒似乎已经失去了痛觉,即便血流满地,还一个劲地往前冲。侍卫们纷纷倒地,剩下的见状皆四散奔逃。
其中一个小侍卫看得心惊胆战,欲要逃跑,却觉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动弹不得。
他愕然发现,那些暴徒竟是适才外面的小商贩——或者说,他们只是假扮成商贩的模样,等待时机发动攻击。
小侍卫突觉脖子一凉,连忙伸手去摸,鲜血已从指缝间迸射而出,他无力地倒下,暴徒奔跑而带起的灰尘糊住了他的双眼。
……
与此同时,熙载正在尚书省怀橘阁内接见各州县来的使者,使者们或坐或立,气氛略显凝重。
自虞仹登基后,各州县使者络绎不绝地来到京都,有的真心投靠,有的则只是来探听虚实。相府的原则是来者不拒,对使者皆关怀备至,以期能多拉拢一些势力。
若使者的长官出身勋贵,则由夏本亲自接待;若是寻常官员,则由熙载接见。
忽地,一阵喧闹声从宫外传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熙载眉头微蹙,一脸警觉地推开窗户,凝眉细听。
仲挺见状,不禁问道:“怎么了?快要过年了,宫门外多了许多商贩,自然热闹些。”
熙载沉吟片刻,转身对使者们说道:“诸位莫慌,外面虽有喧闹,但想必是过年前的热闹景象。不过,为了诸位的安全,还是先请移步至后堂暂避,待我等查明情况后,再做定夺。”
使者们闻言,心中稍安,纷纷向熙载致谢,然后在侍卫的引领下,移步至后堂。
熙载见使者们已安全离开,心中稍感宽慰,按剑道:“这恐怕不是简单的喧闹声……更像是战斗的声音。”
话音刚落,两个书办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大喊道:“逆贼!有逆贼冲入大内!”
熙载与仲挺相视一眼,仲挺冲至两书办面前,急问道:“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书办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知道!他们见人就杀……已经往这边来了……”
熙载闻言,心中一凛。他走到两书办面前,扶起书办,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书办拼了命地摇头。
这时,参军宿瑜手提宝剑闪了过来,将院门锁住,道:“暴徒是从横街两侧的安福门和延喜门冲进来的。大内守卫森严,必然有内应!世子赶紧撤吧,暴徒已经冲进门下省了,官员都被囚禁起来了……”
熙载见宿瑜俊美的脸庞上沾满了血污,宝剑仍在滴血,知道他亦是一路冲杀过来。
他迅速镇定下来,吩咐左右道:“快护送几位使者返回驿馆,并去通知禁军有逆贼进城,请求救援。首要之事是派人去保护玄懿法师。”
左右领命而去后,宿瑜低声道:“这些人恐怕就是玄懿法师放进来的吧!”
熙载未置可否,从身上拿出兵符交给宿瑜道:“伯玉,你速到枫桥营调集五千甲士来援。”
话音刚落,院门轰然被踢开,几十个暴徒持刀鱼贯而入,熙载拔剑上前,左突右刺,解决掉一大半。
剩下的由宿瑜和仲挺分别杀尽,门外还未进来者见这三人勇武异常,纷纷掉头就跑,喊道:“去文明殿!去文明殿!”
仲挺叫道:“坏了!他们是要攻击文明殿!文明殿内只有妇孺!”
熙载向仲挺使了个眼色,两人持剑一路向文明殿冲杀过去。至殿门外,但见暴徒如潮,将文明殿围个水泄不通。
后院深处,几位如花似玉的美妇人正抱在一起梨花带雨地尖叫。
其中,一位红衣少女挺身而出,双手各执一刀,毅然挡在众妇人之前。那刀光隐隐闪烁,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少女衣裙上斑驳的血痕,有的源自内里渗出,有的则是外溅所留,这些血痕交织在一起,为她的红裙增添了几分沉重与层次。
她面前,七倒八歪地躺着十几具尸体。暴徒们团团围住这个少女,包围圈正一步步地缩小,只待最后一扑。
少女身形腾起,双刀犹如一阵狂风般旋转,一刀接着一刀,猛砍而下,周围鲜血四溅。
她闪躲,转移,迅速出招,像一个高速转动的陀螺,令人难以看清她的身影。只能听到利刃破空之声和暴徒的惨叫,宛如一曲悲壮的战歌。
正当此时,熙载一招制敌,擒下了暴徒首领,众人见状,无不惊骇。
“大兄!”少女惊喜交加,呼喊道。
“神爱,你没事吧?”熙载关切地问。
“只是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神爱”朗声回答。
熙载冷眼扫视四周,那些暴徒在感受到他的杀气后,顿时萎靡不振,聚拢在一起,死死盯着首领,等待他的指示。
熙载身形一闪,犹如鬼魅般出现在那暴徒首领面前,左手迅速探出,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语气冷冽如寒风刺骨:“你们是何人,竟敢冲进大内,意欲何为?”
右手中的剑则稳稳地架在了暴徒首领的脖子上,剑尖微微颤抖,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
那暴徒首领被熙载的气势所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双眼中满是惊恐。然而,他咬紧牙关,嘴角勾起一抹倔强的弧度,硬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熙载手腕一抖,剑光闪烁,瞬间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暴徒惨叫连连,熙载再次逼问,那首领才颤抖着答道:“我是谛教教徒,进宫是为了解救玄懿大师……”
神爱闻言,怒火中烧,愤然道:“玄懿法师竟发动如此暴乱,他谛教不是以慈悲为怀吗?如今却草菅人命,这算什么得道高人!”
她心中暗骂:“玄懿,你这杀害我兄长的凶手!”
她紧握鸳鸯刀,双手因愤怒而颤抖。一股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令她心跳加速,几乎喘不过气来。
熙载继续追问:“你们可知玄懿法师现在何处?”
那首领咬牙答道:“大师在奉庆殿,夏贼在文明殿。两殿分别位于内廷的西东两侧。”
“你们来自哪个寺院?”
“三元寺。”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计划?呵,我们并非一路人。兵分两路,一路攻文明殿,一路攻奉庆殿。教徒内部意见分歧,一派欲解救大师,一派则认为大师有辱身份,欲杀之。我也不清楚哪一派会先冲进奉庆殿……”
熙载听罢,反手将首领打晕。他冷眼扫视剩余的暴徒,冷声道:“至于你们……”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剩余的暴徒目睹熙载的威猛,面面相觑后,纷纷丢下武器,举手投降。
然而,一个凄厉的女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暴徒的投降声:“投降?你们没有一个值得信任!我不能冒险留下你们!你们必须死!每个人都必须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神爱眉头紧锁,嘴角上扬,露出凶狠之色,对着那些气馁的暴徒摆好了攻击的姿势,仿佛一匹饿狼准备对猎物发起最后一击。
只一瞬间,神爱如流星般冲向暴徒,速度与力量均暴涨。暴徒们惊恐万分,竟动弹不得,只能瞪大双眼看着神爱逼近。
突然白影微闪,呛啷两声,双刀落地,少女连退几步,跌在地上,捂着手腕。
众人愕然,只见熙载执剑而立,宝剑已经合上剑鞘,英姿飒爽,傲然而立。
不知谁失神说了一句“神人啊”,其余人听了也纷纷应和。
熙载未加理会,缓步走至神爱面前。仲挺则指挥相府兵卒将暴徒捆绑起来。
“小爱,深吸一口。”熙载拉起神爱不住颤抖的手,抚摸她的背后,轻轻道。
神爱深呼吸了几口气,面庞上的潮红渐渐退去。
熙载望着她,语重心长地说:“我知你心中苦楚,但是你不能纠缠在过去的伤痛中。但你不能沉溺在过去的伤痛中。如今的你已长大成人,变得更加坚强。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让它们主宰你。”
神爱望着熙载暖阳般的微笑,鼻子一酸,淌下泪来。
熙载伸手为她拭去泪水,扶她起身,带到郁穆面前,低声交代道:“小爱曾随我历经枯叶谷之战,目睹了战火无情和亲人离世,致使其心结难舒。不过小爱一直很勇敢,譬如今朝,孤身御敌,保护女眷,她也一直努力尝试面对心魔,纾解心结。
“我亦延请名医相辅,只是病去如抽丝,无法一蹴而就。小爱偶有急躁之时,难以自持,你处事周全,秉性温良,如今我要去解救那位法师,只能将小爱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多多包容。”
郁穆微笑着携过神爱的手,道:“世子放心,我相信世子的智谋和武功,世子定能解救法师。我也会照顾好七娘,愿一切顺利。”
熙载点点头,在交代好文明殿的守卫和安抚工作后,对仲挺低声道:“我们速去奉庆殿,事情可能远比我们预想的复杂。”
仲挺颔首道:“此处暴徒如此不堪一击,只恐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熙载沉声道:“我心中亦有疑虑,须到奉庆殿方能明了。但愿是我多虑了。事不宜迟,我们速去。”
仲挺点头应和,二人率领着十几个卫兵,飞奔向奉庆殿而去。
还未到奉庆殿,便见殿门紧闭,外头人群涌动,纷乱如沸,层层叠叠,犹如锅中沸水,内溢外涌,不可遏止。外圈者欲破门而入,内圈者则拼死抵抗,两相交锋,斗殴不息。
仲挺观此情景,叹道:“内讧之祸,更甚于外敌。!他们连意见都无法统一,居然就贸然发动攻击——这可真不像纪昀手笔!”
熙载道:“你也认为是纪昀所为?”
仲挺道:“是不是昀一手策划,我不知。但是京师谛教教徒暴乱,的确是纪昀与丞相谈判的重要筹码。此事对纪昀最有利。”
熙载未置可否,他估量殿门口的暴徒至少有三百人。
熙载向仲挺道:“此等乌合之众,虽不值得我等与之厮杀,然奉庆殿之防御,在宫中并不算出众,我等在文明殿耽搁之久,此地却仍未被攻破,你不觉得蹊跷吗?”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隆”一声,奉庆门竟被撞开。暴徒们仿佛在幽闭暗室中关了一夜的猛兽,乍见光明,先是一愣,随即兴奋狂躁,不问派别,皆执兵刃涌入殿内。
人群之中,不知何人失足跌倒,后者不及收脚,纷纷绊倒,堆叠五六层,远远望去,宛如坟茔。有人逐渐失去知觉,有人面目扭曲,更有人脸色惨白,似已毙命于人群之中。
惨叫声、哭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响彻现场。
及至熙载等人赶至,奉庆门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熙载手下道:“大门既堵,可走偏门!”
熙载望着那痛苦不堪的人群,眼中满是悲悯,吩咐道:“尔等留下,搭救这些人。我与子期自偏门而入。”
手下闻言,惊诧道:“我等何须理会那些人?自有大事要完成。他们若死于此地,也是自取其咎。”
熙载斩钉截铁道:“不可!不能让他们自寻死路。他们需要援手,尔等必竭尽全力,护他们周全。”言罢,与仲挺径奔偏门而去。
此时,暴徒中两派头目正吩咐手下搜寻玄懿大师。
“快去把教宗请出来!”一派头目吩咐手下。
“搜!床底,柜里,翻箱倒柜也要将人找出来!”另一派也忙命令道。
“决不能让他们先找到!”两位首领异口同声,冷冷相视一眼,亦加入搜寻之列。
两派一心欲寻玄懿法师,无暇顾及熙载等人。见他们并无攻击之意,便任其自去。
熙载一眼便看见倒在台阶上的兰若,心中一紧,连忙掐其人中。兰若悠悠醒来。
熙载急切问道:“昀法师何在?”
兰若闻言,浑身一颤,低声道:“法师被禁军带走了!”
“禁军?什么时候?”熙载声音微颤。
“外头喊声震天之时,便有禁军从侧门而入,言要将法师转移至安全之地。弦歌与咏雩随法师而去。禁军言,人多目标大,易被暴徒发现,故只允许带两人。我……我已不记得是如何晕倒的了……”
熙载脸色骤变,道:“禁军叛变,我所忧之事终是发生了。”
仲挺和兰若皆是一惊。
仲挺问:“可是武家之人?”
熙载神色慌乱,语带不安:“他们究竟想做什么?禁军和教徒是一伙的?夺取皇宫,夺取京城?昀法师在哪里,他们争夺她意欲何为……”
他们究竟意欲何为?禁军与教徒是否一伙?欲夺皇宫,占京城?昀法师被他们带走,究竟有何图谋……
“冷静一点……”
一只温暖的手掌按在肩上,熙载侧首,仲挺正注视着自己,目光中满是关切与信任。
“不要被情绪左右,以你的头脑,保持冷静,一定能分析出昀之所在。”
熙载心神稍定,思索片刻,道:“这这群暴徒显然与禁军内部有勾结,他们冲进宫内,意在扰乱视听。表面上,他们的目标是玄懿法师,实际却囚禁官员,下一步可能就是要任命自己的亲信。若真的是武家作乱,京城城门就会被攻占,官员也会被杀害,替换上他们的人。”
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原是宿瑜策马赶至。宫里早就乱作一团,自然无人阻拦宿瑜奔驰。
宿瑜道:“人马即刻便到。城门尚未被攻占。”
熙载颔首道:“看来只是一小部分禁军铤而走险,想要挟持那位法师政变。说到底,还是民变——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然此等人究竟有多少,仍难以估算。无谋之人夺走玄懿法师,恐真会伤害于她……须先调一批禁军前去解救官员。他们劫持法师,必往北走,至禁军营房。”
仲挺点头道:“不过若是临时起意,一旦被逼急,很有可能就会撕票,然后逃之夭夭。”
熙载道:“这就是我最担心的,所以我们要尽快赶去解救那位法师。那位法师走时未留一词,可见对方必为高级军官,能控制大部分禁军。她最有可能被囚于禁军营房。”
仲挺道:“一旦离开营房,进入禁苑,那可是虎入丛林、鱼入大海了。我们就完全被动了。待枫桥营之人赶到,恐已为时晚!”
禁苑位于禁军营房之北,乃皇家重要之风景园林游赏区与狩猎区,而禁军营房则通常驻扎于皇宫附近。
熙载道:“我们须尽快赶至禁苑,不可被他们发觉。然后先寻褚道成与孙希旋,此二人在禁军中深得人心,由他们去劝降士兵,方能事半功倍。”
熙载忽问兰若:“百翎呢?”
兰若四下张望,未见百翎身影,道:“方才还在此处,法师并未带走百翎。”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猫啊?”仲挺不解道。
熙载不答,朗声呼唤“百翎”。只树上一团黑色窜入熙载怀中。
“走吧。”熙载对仲挺道。
两人商定之后,与手下交代一番,便立刻赶往禁苑孙希旋住处,悄悄叩门求见。
此时孙希旋和褚道成两位正在和下属赌钱呢,陡然听闻熙载和仲挺来访,一时有些犹豫,只是不敢开门。
仲挺在外门越叩越急,又生怕高声叫喊会引来不必要的人。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门内却仍无任何回应。
“咚咚咚!”
这仿佛是熙、仲二人的砰砰惊慌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