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哭悼良霄

良霄现在在许国,在许国他没有了自己的酒窖和音乐吧,他只有仇恨的怒火。

他花了整整十三天时间,详细分析了自己落败的前因后果。

最终,良霄分析出在整个事件中,攻打自己的仅仅是驷氏家族而已!

连罕氏家族的子皮、丰氏家族的子石都没出兵帮驷氏家族,更不要说子产的国氏家族、游吉的游氏家族和印段的印氏家族了。

原来,反对自己的,仅仅是驷氏家族而已啊。

良霄没去总结他被攻打的真正原因是自己的胡作非为,而是从技术层面总结出了仅仅是驷氏家族是自己的仇人。

就凭你驷氏家族,我良氏家族还怕了你不成?

在这十三天时间里,良霄更是与许国的高层领导达成了一致:借我兵马,待我回国灭了驷氏家族后,重新执政,到时将一揽子解决郑国与许国的矛盾,到时一定会满足许国提出的要求。

就这样,良霄将全部良氏家族人马集合起来,再率着许国的部队,并联络了仍在新郑的自己铁杆亲信们。

良霄在新郑的铁杆亲信中有一个是郑国公族大夫羽颉,羽颉是羽氏家族宗主,其爷爷是公子挥,即子羽。

这里要讲一句,郑穆公的儿子有十几个,我们前面讲过的七穆,是指后来形成气候并长期掌控郑国朝政的七个儿子后裔。

当然,其他的一些儿子也不是吃素的,都形成了自己的家族,如这个羽氏家族。

前面还提到了作乱的那个子孔,他就是孔氏家族的。

孔氏家族被灭后,受牵连的还有然氏家族,最早的宗主就是子然,也是郑穆公的儿子。

子然的儿子公孙旦,就是子革,他因为受子孔作乱的牵连而逃亡去了楚国,后来官至楚国右尹。

子革出走,但子革的家族并没有被灭,只是被降了级,从大夫级降到了士级,现在的宗主是子革的儿子然明。

这个然明,也是一个郑国历史上牛人级别的人物,后来成为子产执政的左臂右膀之一。

良霄执政时,不要以为良霄只有良氏家族这一股家族势力,羽氏家族也是坚定地站在良氏家族一边的。

宗主羽颉,此时在郑国朝廷担任着马师这个重要职位,掌管郑国军马武库。

有了马师羽颉相助,良霄的部队趁夜通过下水道潜入新郑。

羽颉早就准备了武器装备,良霄的兵马就在新郑城内得到了精良的武装。

但由于驷氏家族的一直在关注着良霄的动静,所谓的趁夜钻下水道,如果只是一两个人倒也罢了,但一支军队要全部潜入,难免会有动静。

驷氏家族终于发现了良氏家族的动静,他们紧急动员了起来,再次武装家族兵丁,并立即向罕氏家族、丰氏家族通报紧急军情。

不但向罕氏、丰氏这两大家族通报,也向国氏、游氏、印氏这些家族作了通报,要求各大家族团结一心灭了良氏家族。

子产当场便拒绝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国氏家族无关。

游吉和印段跟子产是一条心的:你们的事,我们真的不好管。

就这样,在第二天凌晨,那条经常发生流氓斗殴的菜市场前的街面上,两帮人马狭路相逢。

谁也没有说话,良霄阴沉着脸,指着对面的子晳转过头对部众道:给老子下死手杀,谁杀了这老家伙,奖励五座城邑,封上大夫!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良霄此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有什么东西奖励别人,但大家听了非常振奋,士气高涨。

于是,良霄的队伍率先向驷氏家族发动了进攻。

战斗相当惨烈,这些在战场上表现得极其英勇的郑国武士们,此时在窝里斗起来,同样是奋不顾身。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在此起彼伏的哀嚎、喊杀声中,不断有人倒下。

鲜血汇集成腥红的水路,沿着街面流淌,在早晨的太阳照射下,映出良霄、子晳狰狞的脸,并散发着鲜血特有的腥味,令人作呕。

良霄的准备相当充分,他的队伍也是训练有素,驷氏家族的人貌似有些抵不住了。

正在此时,突然良霄队伍的后头一阵骚乱,两支人马加入战团。

原来,得到消息的子皮和子石,已经带着罕氏家族和丰氏家族的人马赶到了。

子皮和子石的人马从良霄人马的后面发起了进攻,与前面的驷氏家族一道,将良霄的人马整个堵截在这段菜市场边的街面上!

情势急转直下,良霄大恐,情知自己已经犯了判断上的严重错误。反对自己的,根本不止是驷氏家族,还有其他几大家族。

但此时,他已经是退无可退,在前后被夹击下,良宵知道,自己已经插翅难飞了。

战斗在不到一个时辰里便结束了,良霄的人马全军覆没,可怜了他从许国借来的人马,也全军覆没。

大街上,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鲜血!

子产半步也没出房门,他静静地喝着自己的好友、吴国公子季札给自己带来的江南绿茶,读着齐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相国管仲关于改革的书。

直到家臣来报说良霄完了,子产站起身来,将已经准备好的毛巾和一大块白布带上,凝重地走出自己的家。

子产来到了刚才战斗的地方,许多人还在,老百姓在远远观望着。

子皮、驷带、子晳、子石等人还没走,他们看着子产,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子产没有看他们一眼,他一步步䠀在血路中,仔细找寻着,终于找到了倒在血泊中已经死去的良霄。

子产蹲下身子,用毛巾仔细擦拭着良霄脸上的血污。然后,将白布盖在良霄的身上。

众目睽睽下,子产放声大哭!

他把自己的头枕在良霄的腿上,哭得那么真切凄凉,仿佛良霄是自己最爱的亲人一样。

百姓们也不自觉地落下泪来,整个郑国,也就是子产最讲人情了。

良霄死了,没人敢为他吱一声,但却有一个郑国的卿大夫却为他哭丧,多么重情重义啊。

子皮和驷带看着子产,他们没说什么。大家刚经历一场激战,作为战士,当然把流血当成是自己的荣誉,哪有象子产这样哭的?

子产,确实是一个好人。平日里并不见良霄对子产有多尊重,对子产有多照顾。但子产居然能够为良霄哭丧!

很显然,子产的哭,并非是子产站在良霄一边的意思,而是子产正在为郑国痛哭。

在子皮和驷带眼里,子产纯粹就是一个没有血性的人。他对子皮当初决定不追究子晳、驷带调动私兵攻打良氏家族有意见,但没有表现出强烈反对。

由此看来,子产是不敢反对。现在良霄死了,子产根本无能为力,他只有痛哭。

子产,不需要大家防备。他就是纯粹为了国家而已,为了穆族分裂而痛哭。

但子晳是个草包,他直接就跳了出来嚷嚷道:“反了你子产,居然敢为良霄哭丧!来啊,大家随老子去杀了子产!”

这个时候的子晳,已经是忘乎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权力斗争,不知道何为政治!

“你敢?”子皮冷冷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谁敢做出有损子产的任何事,老子第一个灭了他!”

子晳吓了一跳,驷带出来打圆场:“叔,子产叔只是性情中人,他虽然没有出兵帮助我们,但也没有出兵帮助良霄。

现在,各大家族又少了良氏家族和羽氏家族,我们郑国不能再这样乱下去了。听子皮的没错。”

子产的哭,是动人心弦的!

他的哭感动了新郑的百姓,感动了郑简公,感动了在这场类似于街头混混群殴中死掉的那些不幸者的家人,也感动了斗殴中的胜利一方。

一个为国家而敢做常人所不敢做的人,却又是一个软弱的人,这是大家对子产的评价。

只有子产心里明镜一般:自己这一场哭,加上自己为良氏羽氏家族死难的人收尸,让强势一方的驷氏、罕氏、丰氏等家族看来,值得尊重。

在强势方已经获胜的情况下,去讨好只会令人鄙夷。

对普通民众来讲,这样做,会令人认为这是一位敢作敢为坚持原则的人。

郑国的希望,应该落在子产这样的人身上。这是郑国百姓所认为的。

对子皮来讲,他正需要象子产这样有原则、有情义、有能力的人来帮助自己执国。

他已经决定了,就让子产来接替良霄,担任执政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