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小楼外停着一辆吉普车。
米尺提着自己黑色的旅行包,拉开吉普车的车门,坐了进去。
开车的是一个光头刀疤男,他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一言不发,踩下一脚油门,吉普车便驶进了黑夜里。车里除了米尺和光头刀疤男,还有一个黑长直戴墨镜的女孩,在昏暗的车厢里,米尺很好奇她能看见东西吗。
戴墨镜的黑长直坐在米尺身旁,她转头对米尺说:“我是苏琪,你还记得我吧?”
米尺点点头,“当然记得。”
苏琪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镜片反射着车窗外的路灯的光影,“我要对你做一个检查,请你配合。”
“哦?如果我不配合呢?”米尺抱着手臂,手指轻轻舞动。
“那只能请你下车,并且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接触到AME组织。”苏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米尺举起一只手,手指被金属薄膜覆盖,她甜蜜的笑着,说:“我可以杀了你们。”
苏琪的视线落在米尺戴着的奇特戒指上,冷兵器时代最精美的暗器之王——伽罗戒,它所散发出的优雅和肃杀,令人痴迷。
“你当然可以杀了我们,毕竟我和刀疤加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但你杀了我们并不能改变结果,不是吗?所以,请配合检查,我有理由怀疑你身上藏着窃听器。”
“真的好麻烦啊你们。”米尺的眉毛打了一个结,AME这个邪恶组织,大概一直在暗中观察她。她身上的确藏着窃听器,且不止一个。无形的电波传到几公里外的观测台,小貂戴着耳机,正在监听米尺和苏琪的对话。
如果不让苏琪检查,就意味着米尺只能立刻下车,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苏琪找不到那个藏得最隐秘的窃听器。
“好吧,让你检查。”米尺说道。
苏琪伸出双手在米尺的身上摸索,她的指尖很凉,像一条游走的蛇。她拿走了米尺兜里的手机,快速取出手机的芯片卡后,将手机扔出了车窗。米尺一挑眉,心说,这小妮子倒是训练有素,那只手机的确被人做了手脚。很快,苏琪又从米尺腰间的皮带、鞋底,翻出了两枚迷你窃听器,大概只有一颗黄豆大小。
几公里外的电波观测台,小貂面色不太好,已经有三个信号源消失了,如果第四个信号源也被发现,他将彻底与米尺断联。万幸的是,第四个信号源,藏得十分隐秘,苏琪在米尺身上翻了好几遍都没发现,而米尺的黑色旅行包,苏琪仔细查看了每个线头和针脚,都没有发现任何窃听器的影子。米尺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苏琪拿出了金属探测器……
“嘿,你们准备的够充分的哈。”米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谢谢夸奖~”苏琪似乎心情很好。
“我没有在夸你……”
金属探测器,扫过米尺全身,都没有发出一丝异响,直到偶然间触碰到米尺黑丝绸一般的短发,金属探测器尖啸起来“哔哔哔”。苏琪关上手里的仪器,然后轻轻拨开米尺的头发,捏出了一枚体积更小,只有绿豆般大小的窃听器。手指一弹,绿豆大小的玩意儿,便飞出了车窗。
几公里外的电波观测台,小貂戴着的耳机里,只剩下了杂音。他摘掉耳机,单手松开西装领带,然后问一旁的同事:“我们的人,没跟丢那辆吉普车吧?”
同事摇摇头,回答他:“没跟丢,但这辆吉普车一直围着滨海市绕圈,目前还无法确定它的目的地是哪里。”
“好,如果它下一圈还是环绕滨海市,就让我们的人截停这辆车。这次行动已经暴露了,我们要优先保护好米尺的生命安全,虽然知道米尺的身手足够自保,但还是不能冒险。”小貂下达了命令。
公路上,吉普车依然在围着滨海市绕圈,两辆白色的面包车,一前一后将吉普车夹在中间,停在下一个路口。从面包车里下来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特殊行动小组成员,他们穿着防弹服,手里拿着手枪,枪口对准吉普车的车窗,却发现车里空无一人……
米尺、苏琪和光头刀疤男都消失不见了。吉普车似乎安装了自动驾驶系统,可以让车在无人驾驶的时候,沿着固定的路线继续行驶。
小貂一拍桌子,语气里充斥着怒意:“这群AME的人渣,和我玩起了躲猫猫,给我查!查全市交通监控系统,给我把人找出来!”
“是!”观测台里所有特殊行动小组的人,纷纷行动起来,在全市交通监控系统里查三个突然消失的人,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们必须集中所有精力,在最短的时间完成这项任务。
但找得到吗?
通过地面上的交通监控系统,当然找不到了,因为三个人此刻正身处于潮湿阴冷的下水管道里。米尺掩住自己的鼻子,空气里的臭味,令人作呕。鞋底避开了一小团湿滑的脏污,米尺一侧身,利落的躲开了从头顶的管壁落下的水滴。她有些烦躁的问走在前面,拿着手电筒引路的苏琪,“喂,我们这是去哪儿?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马上就到了。”苏琪隐瞒了目的地,她停下脚步,等着最前面的光头刀疤男用手里的大钳子剪断挡住三人去路的铁丝网。
“到了地方后,你们想对我做什么?”米尺直截了当的问苏琪。
苏琪在这种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管道里,依然戴着墨镜,她一撇嘴,反问道:“不是我们想对你做什么,而是你想对我们做什么?请你先告诉我,你接近AME的目的是?”
米尺竖起三根手指,说:“接近AME的人,通常可以分为三类人,第一类,为利,也就是为了牟利而来,彻底丢掉良心的垃圾,反而能赚到更高的利润;第二类,为名,恶名也是名,这世界太大,什么样的变态都有,它们就喜欢臭名昭著;还有第三类,是为了向那个人发起挑战,AME这个邪恶组织的最强者杀手——代号格林。此人的代号在黑暗世界里大名鼎鼎,他是AME刺杀军团的leader,曾在一天之内,凭一己之力,清洗了某国十五位政界高层。你猜猜看,我是这三类人中的哪一类?”
苏琪摇摇头,指出米尺所分的这三类人不合理的地方,“我觉得第二类和第三类,归根结底就是一类,第三类人的目的是‘杀死格林’,杀死他便能成为黑暗世界第一的强者,这不就是为名吗,所谓恶名也是名。应该这样分,第一类为利,第二类为名,第三类就是卧底,而第三类人的目的是想让AME彻底从地球上消失,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AME这头长着毒牙的巨兽,它的躯体太过庞大了,无人可以撼动它。”
“真难得,你这个AME的小角色,也骂AME是长着毒牙的巨兽?”米尺戏谑的说道。
苏琪叹口气,穿过前方的铁丝网,继续向着管道深处走去,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可能只是AME的小角色,但称AME是长着毒牙的巨兽,在普通人眼里,这也许是斥责,但在我们眼里,这是一种赞美。”
“OK懂了,我不该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变态和疯子。”米尺脸上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认为你接近AME,是为了名,你想成为‘杀死格林’的那个人,杀死他便能成为黑暗世界第一的强者,你将在AME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金钱。至于卧底,大概是你内心还未舍弃的良心在作祟,更像是一种兼职,‘杀死格林’才是你这种噬杀者的目的,我说的没错吧?C国卡城的黑暗女王大人,你想站在黑暗世界的最高峰,对吗?”
苏琪挑起一边的眉毛,一副看透了米尺的表情,笃定的说道。
米尺垂下头,她抖动着自己的肩膀,仿佛听到了一则好笑的笑话。
“你大概永远不会理解滨海市的一句老话‘视金钱为粪土’的意思了,而权力在我心里就是一根微不足道的羽毛。我要‘杀死格林’,完全是为了一点私怨,所谓金钱和权力对我都不重要,没有格林对我很重要。至于成为Z国特殊行动小组的卧底,的确是因为我有无法舍弃的良知,毕竟AME是一个坏事做尽的存在,若我能为除掉AME出一份力,我会毫不犹豫的拼尽所有。另外,人作为高等动物,如果心里只有金钱和权力,连良知都要舍弃,这样的人,又凭什么敢说自己是高等动物?在我眼里,那些为了金钱和权力无恶不作的人,它们只能算是低等动物罢了。”
“搞不懂你……”苏琪墨镜下的一双眼睛,写满了疑惑,米尺曾被称为“C国卡城的黑暗女王”,这样的人为何会有这么天真可爱的想法,现实里没有童话,更没有超级英雄,AME是一头长着毒牙的邪恶巨兽,它已经庞大到可以遮蔽光明和正义,所有试图靠近这头巨兽的人,要么无声的死去,死的连渣也不剩,要么被巨兽的毒气侵蚀,然后开始理所当然的作恶,再心安理得的享受恶魔血池的奢华和彻底的坠落……
光头刀疤男走在最前面,地下管道的一侧出现了一条向上的爬梯,他沿着梯子爬上去,推开头顶的井盖,爬出了管道。
从上方的井口,透下来的光,照亮了黑漆漆的下水管道。苏琪对米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米尺也不扭捏,跟在光头刀疤男后面爬出了下水管道。等眼睛适应了刺眼的光线,米尺才看清,自己身处于一个废弃的工厂里,四周堆放着大量的木箱和生锈的机床……一只大功率的探照灯,让米尺置身于一片圆形的光斑里,光斑之外的地方,迅速隐入黑暗中。
“米尺,好久没见了。”
米尺循着声音看去……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喝下一口枸杞菊花茶后,笑眯眯的和米尺打着招呼,眼睛弯成一条曲线,眼角几条深深的皱纹,肯定能夹住苍蝇的腿。米尺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便问道:“你是谁?”
“哟,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能记住苏琪,你记不住我啊~”中年男拧上保温杯的盖子,密布着皱纹的眼睛,似嗔似怨的瞪了米尺一眼,令人恶寒。
中年男旁边坐着一个程序员打扮的青年,一头卷毛,正专注的盯着笔记本电脑幽蓝的荧光屏,手指飞快的敲击着键盘……米尺想起来了,苏琪、光头刀疤男、喝枸杞菊花茶的中年人以及程序员,基本上,顺心安保公司的人,今晚都在这个废弃的工厂集结了。
“啪”程序员合上笔记本电脑,对喝枸杞菊花茶的中年人说:“AME联络点在Z国的所有资料和数据都清理完了,特殊行动小组的那帮人已经开始调查全市交通系统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找到这座废弃工厂。”
中年人打开保温杯的盖子,轻抿一口茶水,才慢悠悠的开口:“是吗,那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米尺依次看过这四个形态各异的人,不耐烦的点着脚尖,“我说你们,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月亮都要下山了,有点儿效率好不好~”
“有意思。”中年人赞赏的点点头,然后将保温杯放在身边的一只木箱子上,转头对米尺说道:“我们四个人在AME刺杀军团里只是小角色,但也有一个别致而富有文化底蕴的代号——魑魅魍魉四小鬼。今天也不为别的,就想用我们四个人的命,来试一试你的本事。如果你能过我们这一关,你就能拥有向‘格林’发起挑战的资格。如果你过不了这一关,那,我们只能为你送葬,这座废弃工厂便是你的墓穴。”
“还等什么?”米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她朝着四个人勾了勾手指,甜美的笑着,像一颗散发着果香的苹果,“你们一起上,还能节省时间。”
“咻~”
一丝微小沉闷的声音,被米尺的耳朵灵敏的捕获住,耳尖动了动,这是子弹穿过消音器后产生的类似于粉笔划过黑板时,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人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子弹,米尺就地一滚,子弹未射中她的要害,却将她的肩膀打穿了。子弹从肩胛骨的骨骼间隙里穿过,将附近的皮肉烤的焦黑,鲜血喷溅而出,很快便将米尺身穿的白色衬衫染成了血衣。
米尺躲在一只木箱后面,捂住自己肩膀的伤口,脸颊上流下一颗颗冷汗,她撕掉自己的袖子,将伤口简单的包扎起来,然后一吸气,大吼了一声:“苏琪,你这个王八羔子,开打前也不说一声,直接给我玩背后放冷枪,你等着,我今天不把你漂亮的鼻子打成猪鼻子,我就不姓米!”
“就是因为知道你这个噬杀者真的能把我打成猪鼻子,所以我才要先发制人,给你来上一枪。我今天送你一句话,永远不要和一个杀手讲良知和规则。”苏琪吹去枪口的硝烟,残忍而冷静的说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光头刀疤男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对苏琪说:“这里到处都是木箱和机床,别用抢,否则流弹容易伤到自己人。”
苏琪撇撇嘴,收起了抢,从怀里掏出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由特殊工艺锻造的刀刃,泛着鱼鳞一样的金属光泽,古朴而锋锐。
光头刀疤男的武器,是两根黑色的短棍,看不出来什么材质,短棍两端都有连接口,可以合起来变成一根长棍,也可以分开拿在手里。
程序员的武器难道就是他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当然不是,这个一头卷毛,手腕上戴着硕大电子表的年轻人,从背后掏出一把只有原始部落才会使用的弯刀,刀柄上还裹着一圈动物的皮毛,充满了野性的味道,和程序员一身理工男的气质完全不符。
爱喝枸杞菊花茶的中年人,还是笑眯眯的,他吹了声口哨,哨声短促而清亮,一个只有海鸟大小的迷你无人机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
躲在木箱后面的米尺完全暴露在了无人机的射程里,无人机的螺旋桨,卷起周围的气流,发出刺破耳膜的呼啸。
中年人用自己的哨声操控无人机,将不同长短、高音、低音、转音、颤音的哨声,进行编码,对应着不同的指令,简直就像是用训狗儿训猫儿的的方式,训练机器。无人机依据中年人的指示,向米尺射出了无数根毒针,如同用现代科技复原出名扬天下的古暗器“暴雨梨花针”。
瞬间,便有数不清的寒光点点,从四面八方射向了米尺,针尖上都沾着毒汁,见血封喉,米尺避无可避,无论去向何处都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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