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恒秋留意着小宝和楚清的对话,觉得这个小孩子挺有意思,正好跟别人打完了招呼,就转向小宝:“你是小宝?”
楚清这才意识到自己极不礼貌,都没有给领导介绍家人,赶紧对小宝说:“这位是指挥使胡大人;大人,这是属下的犬子楚懂。”
“胡大大好!我是小宝!”小宝说。
楚清:“……”
“犬子无状,请大人见谅!”楚清赶紧道歉。
“嗯!这孩子好,胡大大就喜欢小宝这样的!”胡恒秋很给面子:“小宝啊,你这是忙什么呢?”
“胡大大,小宝来开眼界的,从没见过假珍珠,今天总算跟书里的珍珠造假法对上了!”小宝回答。
因为胡恒秋的出现,孟掌柜只得做了一场戏,装作在后院翻腾个底朝天的样子,最后在加工坊角落里寻到小宝的珍珠,把罪责归咎为做工的匠人乱堆乱放。
小宝虽是拿回了自己的珍珠,但是心里很是不满,这算什么,不了了之吗?
不用楚清安慰小宝,卓耀和祥子已经捧着珍珠盒子带着小宝出去了。
“只能这样,”卓耀说:“刚才听有客人说,这永兴盛是北镇抚使儿媳妇的嫁妆铺子,一个嫁妆铺子能在京都占有最大的规模,可见北镇抚使没少给出力气。”
“那胡大人不是最大的官吗?他还管不了北镇抚使?”小宝不服气,要是大官还管不了小官,那这大官当得可是够窝囊的!
“少爷,北镇抚使的儿媳是江南孟家的女儿,孟家是大族,根系牢固,若非朝廷有意,一两个人还是动不了他们的。咱别给主子添麻烦。”祥子说。
小宝有些抑郁了:“祥子,我觉得你长别人威风,你向着哪头的?”
祥子:“少爷,我觉得你在迁怒。”
小宝:“我有吗?”
祥子:“真有!”
卓耀:“……”
胡恒秋倒是见识到了银蓝色的珍珠,颇无赖地表达了内心的“向往”。
小宝心里翻着白眼,脸上却天真无邪地笑,说:“胡大大,小宝真想送一半给你,只是我娘亲戴这个珠子,你家夫人也戴这个珠子,传出去好像……”
胡恒秋大笑:“人小鬼大!”
小宝心里咆哮:你都没帮我娘亲出气,别想美事儿了!
“别想美事儿了!”北镇抚使武继昌的儿子武世荣说。
就为这事儿回来的,武世荣气儿都没喘匀就听这婆娘絮叨,烦人!
“不是我想美事,永兴盛是咱们家最赚钱的铺子,今儿闹了这么一出,名声都坏了,以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你若不请公爹出面,谁能压得下去?人家可是说了,要闹到密侦司去呢!”孟盈盈耐着性子说道。
娘家为了攀附上密侦司,把自己嫁给这么个街头混混一样的人,好在长得还能看得下眼。
平日里供着他大手大脚也就算了,现在需要他给撑撑场面,就推三阻四的。
“那也是你们造假货,活该!让人当众剥了脸皮,还想让爹出去给人继续打脸?!”武世荣气不打一处来。
“这事儿爹已经知道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会儿回来。”武世荣继续说道:“这事你不用管了,已经了了。”
“了了?怎么了的?”孟盈盈追问。
武世荣:“还能怎么了,推说是工匠胡乱堆放,拿错了呗!”
孟盈盈:“那就是还出去了?”
武世荣:“你以为还能留得住?你知道你昧下的珍珠是谁的?是那个楚清的!人家带着胡指挥使过去了!”
孟盈盈不死心:“那胡大人就这么不给爹面子?”
“还怎么给面子?你铺子里把人家东西调包,还诬赖人家,胡大人没有下令查封就已经给爹留了颜面!还想怎么着?
我可告诉你,管好你那个孟掌柜,一天天弄虚造假,还顶着我爹的名头,真他娘的狗仗人势!”武世荣越说火越大。
刚才他爹把他叫去臭骂了一通,就是为这个事,这娘们还有脸挑拨离间呢,什么“胡大人不给爹面子”,当谁傻呢?
孟盈盈一下子就炸毛了:“武世荣!你说谁狗仗人势?!不用你指桑骂槐,你有种就别朝我要银子花!
奶娘你别拉着我,今儿我非把这话说出来不可!我孟家的女儿可受不得这份窝囊气!
永兴盛是我娘家陪嫁的铺子,弄虚造假怎么了,赚的银钱不都是供着你们家了?
要钱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狗仗人势呢?没银子使,你又能仗什么势!”
孟盈盈的奶娘拽着自家小姐的袖子,担心得不得了:到底是出嫁女,过日子才是要紧的,怎么能跟夫君这么对骂?
武世荣真的就哑火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
但是输人不能输阵:“孟家的女儿多个球啊?你以为老子凭什么娶你?爱待待,不爱待滚!
我爹不是给你家铺子当擦屁股的!这可年底了,各地的官员都来京述职,你能耐就自己兜着你们孟家那些事儿!”
这次哑火的是孟盈盈。
江南孟家选择与武继昌联姻,图的就是能有人为孟家的生意保驾护航。
明面上朝廷有御史台监察各级官员,可密侦司暗地里连御史台都调查,这样就能堵住不少官员的嘴,也为孟家各路生意做了靠山。
孟盈盈憋着气回了里屋,没等坐下就摔了茶杯:“那个楚清,我就不信整不了她!还有那个小崽子,一个都别想好过!”
奶娘给孟盈盈重新奉上暖茶:“小姐,姑爷有一点说的没错,年底各地的官员都进京述职……要不您还是写信回去问问老爷的意思?”
小孩办不成的事儿得找家长,下属办不成的事儿得找领导,这是规律。
所以孟盈盈听从了奶娘的劝解,提笔给家主孟淳写信。
那边,武世荣跟媳妇儿置气之后,静下心来觉得有点后悔。
人常说“说话留一线,事后好相见”。今儿把媳妇得罪狠了,日后零花钱还真是个问题。
今年年初自己的爹才给自己弄了个总旗当,总旗才能有几个俸银?
看看白桦,同样是镇抚使的儿子,白桦都让他爹提拔成副千户了,自己呢?
这么屁大点的官,跟媳妇吵架都底气不足,不行,得找爹去!
书房里,武继昌手里把玩着一对金胆——对,别人最多玩个铁胆,他玩金胆,不只是炫富,还因为同样大的球,金胆更有分量。
金子,在心里更有分量。
胡恒秋去了永兴盛的事情他知道了。
姓胡的这是摆明了为楚清站台。
自己没有争取到楚清,胡恒秋争取到了。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怎可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