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波斯艺术

盛开玫瑰的艺术花园。

认真推敲起来,真正能影响世界的书,只有那么几本。而其中一本叫《鲁拜集》的书,竟然才20多页。这是一个叫欧玛尔·海约姆的诗人所写的诗集。欧玛尔的父亲是一个帐篷匠人,但欧玛尔却是一个学识渊博的数学专家兼诗人,他的诗歌传达了他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当爱德华·菲茨杰拉德于1859年把欧玛尔的诗歌翻译成脍炙人口的英文四行诗后,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了《鲁拜集》中那些令人心情愉快的诗句。在这些诗句之中,我看到了一个盛开玫瑰的花园。

亲身考察过这个地方的人告诉我,大地上确实存在这样一个盛开玫瑰的世界。直到今天,我们还能在波斯高原的腹地找到这个世界的痕迹。那些已被废弃的宫殿上,现今已是杂草丛生。而昔日的玫瑰花池塘旁边,那条小溪依然不离不弃地悄悄地流淌着。水里面的月光仍然是800年前欧玛尔所看见的样子。

这么多世纪以来,这个花园虽然屡遭破坏,但所幸我们还能找到这种文明的相关物证。如果严格按照艺术史来讲,这种文明最鼎盛的时期并不是欧玛尔生前的时候,而是在大约公元15世纪到16世纪这个时期。

可惜得很,大凡美好的东西,寿命都不是很长,这种文明也同样如此。世界上有那么一批人总是那么痛恨夜莺、月光和流水,以至于他们往往会迫不及待地把它们捣毁。因此,我们会发现那些昔日华美壮观的宫殿,往往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沦落为野狮和蜥蜴们栖身的地方。

我们总是从内心希望美好的艺术能够长命百岁,然而无情的岁月最后带给我们的却总是失望。我相信再过5000年,埃及的金字塔将不可避免地变成一堆尘土;再过200年,帕特农神庙就会在地球上消失;再过一两百年,伦勃朗的作品将转化为深棕色;再过100年,贝多芬的乐曲也许会成为音乐中的古董,让公众感到厌烦。

艺术和人生,都不过白驹过隙而已。仔细想想这其实也不错,因为如果这个世界变成了艺术家们的废品仓库,那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让艺术家们在他们的时代中传播美和幸福,然后就烟消云散为好。

波斯文明不过几百年而已,然而就是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这种文明却成了东方世界的艺术圣地,并且深深地影响了欧洲文明。对一个国家来说,能够如此应该是一种无上的光荣,值得骄傲和自豪。欧玛尔写诗的50年间波斯文明所取得的成就,可以说胜过了埃及文明5000年的总和。我想在欣赏古波斯优美的文稿之时,应该没有人去管这些文稿的年限长远吧?

15世纪、16世纪,是波斯民族大融合的时代,这一点对波斯文明至关重要。波斯人也是因为各民族相互混杂而居,互相影响,互相学习,取长补短,才在艺术上取得了如此惊人的成绩。

那时候的波斯首都伊斯法罕是一个重要的国际中心,正如今天的纽约一样。当时印度和亚美尼亚的艺术家,以及中国伟大的工匠们,和波斯人之间互相学习,让波斯人学会了制陶的技术。

波斯人对其历史充满由衷的自豪,在过去的20个世纪之中,他们为世界创造了三次影响深远的文明。他们根据自己的需要修改了他们皈依的宗教,由于波斯人各方面都比他们所征服的对象要强,所以往往把征服对象变成他们在文化领域的奴隶。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只要能自由地进行艺术的创作,波斯人便不再关心是谁掌管波斯的政权。阿富汗在1722年攻陷了伊斯法罕,使得波斯不得不把首都迁往德黑兰。但是波斯人仍然没受到较大的影响,他们仍然进行着自己的艺术创作,似乎不管什么战乱都不能损害他们爱美的心性。

让西方人始料未及的是,波斯极大地影响了西方的美术。我认为波斯艺术之所以值得我们花费时间和精力长久地加以研究,乃是因为它本身有种让人喜悦的品质。这就是东方人中罕见的一种“幽默感”。当然了,波斯艺术的美感同样也很发达。波斯人喜欢用色乳制造艺术品,比如和酒一样的克青金石蓝及玫瑰红等。波斯人还喜欢在陶土中加上金粉,用来制作瓷砖,这就是那些清真寺的圆顶以及顶尖宣礼塔为什么会金光闪闪的原因了。

我们发现一切能使生活更加美好的艺术,波斯人都对之孜孜以求。波斯的地毯和挂毯,可以说是巧夺天工。甚至他们的烹调和园艺,也堪称世界一绝。

土耳其人占领了君士坦丁堡之后,西方与波斯艺术隔绝了。但是东方波斯的思想,却一直在汩汩流淌。这些思想对后世欧洲艺术的影响之大,简直不可估量。然而现在的西方却用发电机、留声机以及电动织布机这些东西来回报他们,这也未免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