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虚实第六

孙子说：凡是先一步抵达战场的一方就可以得到休整而以逸待劳，后一步抵达战场的一方就会因为来不及休整而疲惫应战。因此，善于指挥作战的统帅，能做到调动敌人致其疲累而不被敌人所调动。能让敌人自动奔赴指定战场的，是因为敌人受到了利益的引诱；能让敌人按照我方意愿而不奔赴指定战场的，是因为敌人误以为那里会有覆灭的危险。若敌人是以逸待劳的状态，就要采取办法令其疲惫；若敌人是吃饱喝足的状态，就要采取办法令其缺粮挨饿；若敌人安逸平静，就要采取办法令其骚乱动荡。要向敌人即使采取急行军的方式也无法抵达的地方推进，要以极快的速度出没于敌军意想不到的地方。

部队奔袭千里而不疲累，是因为在敌人空虚薄弱处行进；凡发起攻击就能获得胜利，是因为攻击之地敌人没有派重兵防守；防守而能固守不被攻陷，是因为防守的是敌人无法攻陷之地。所以，那些善于进攻的部队，能使敌人不知道如何防守；而那些善于防守的部队，能让敌人即使想发起攻击也无从下手。用兵玄妙之极，要达到任何痕迹也不被发觉的程度；用兵出神入化，要达到任何声息都不被察觉的境地，这样才能成为敌人命运的主宰。

部队进攻而敌人不能抵抗，是因为攻击了敌人的空虚之地；部队撤退而敌人无法追击，是因为撤退速度快到敌人无法追击。因此，我方若想开战，即使敌人有深沟高垒，也不得不与我军交战，那是因为我们攻击了敌人的要害之地；我方若不想开战，在某地依地势排兵布阵以做防守，而敌人却不敢攻击我防守之军，是因为我们诱导敌人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要使敌人暴露行踪，而我方则始终保持隐蔽，因为没有暴露，我方便于集中兵力，而敌人为了搜索我们致使兵力分散。我方兵力集中，敌人兵力分散，就相当于我方用十倍的兵力攻击敌之一部，这样就形成了我方兵力多而敌方兵力少的优势局面；我方能以优势兵力攻击敌方劣势兵力，那敌方能与我方对战的士兵数量就少了。要造成我军与敌军交战的战场不可预测，由于不可预测，敌人就要分兵把守很多地方；敌人分兵把守很多地方，那么能与我军对战的兵力就少了。如此一来，敌重兵防守前面，其背面就会兵力不足；重兵防守背面，则前面就会兵力不足。重兵防守左面，则右面就会兵力不足；重兵防守右面，则左面就会兵力不足。处处派兵防守，就会形成处处兵力薄弱的局面。兵力薄弱，是分散兵力防守敌军来犯所造成的结果；兵力众多，是调动敌军分散兵力防守己方来攻造成的结果。

因此，能预先估算出作战的地点，能预先估算出作战的时间，那就可以奔赴千里而与敌展开交战。若不能预先估算出作战的地点，不能预先估算出作战的时间，那么等到交战时，军队的左翼就不能驰援右翼，右翼也不能驰援左翼；前部不能驰援后部，后部也不能驰援前部，更何况几里甚至几十里远的军队部署呢！依据我的判断，越国军队人数虽然多，但对于战争胜利并没有什么优势！结论就是：胜利是可以取得的！就算敌兵众多，也可以采取计策分散对方的兵力，再逐一击破，而使敌人无法与我军对抗。

所以，通过筹谋算计，可以掌握敌人计策的得失；通过佯攻，可以掌握敌人调兵遣将的规律；通过制造假象，可以掌握敌人的优势与劣势所在；通过试探性较量，可以掌握敌人实力的强弱。因此，若将迷惑敌人的假象做到极致，就能达到无迹可寻的境地；只有达到了无迹可寻的境地，那么隐藏再深的间谍也不能窥探出己方的虚实，再聪慧之人也难以想出应对之策。根据敌人的行动轨迹暗中调兵遣将，最终以胜利姿态展现，而众人依旧不能了解是如何取胜的；尽管众人都知道我方是如何打败敌人的，但依旧没有人真正了解取胜的奥秘，这才是最高明的手段。所以，每一次对敌作战，其方法都不应重复，而要根据敌情变化采取灵活多样的战略战术，达到战胜敌军的目的。

指挥部队打仗的情势就像水流一样，水流的特点是避高就低，往低洼处流动积聚，而指挥部队打仗也要像水流一样，就是避敌锋芒，攻其虚弱。水流往往依据地形变化而改变流动的方向，同理，指挥部队也要依据敌情变化而及时调整部署，最终战胜敌人。所以，军队没有固定不变的战阵，水流也没有固定不变的形态。能根据敌情变化而灵活调整对策，从而夺取胜利之人，可谓神异！比如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它们既相生又相克，并非固定不变的；再比如春、夏、秋、冬四季，也是年年更迭的，一个季节结束，下一个季节开启，而并不停留在某一个季节恒定不变；白天有长有短，月光有明有晦，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