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宜臼行凶

午膳过后,申后不便久留便带着一干人等返回了王宫。没见姬宜臼之前,申后还担心自己的孩子冲动行事,于是下定决心出宫一见,并用申王手书内容一探姬宜臼的心思,让申后感到欣慰的是,姬宜臼尚未被愤怒激昏头脑,对自己的身份处境还算清楚。申后也料定姬宜臼不会因此做出不当行为,毁了自己太子的位置。

但是让申后始料不及的是,姬宜臼心中的怒火并没有消散,清醒时的他自当清楚自己的处境,但是待申后离开过后,一壶酒下肚,姬宜臼心里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姬宜臼亲自从府内亲兵中点了数十位值得信任的人,带着随身佩剑,翻身上马,领着一群人策马往城外奔去。

申后刚午睡清醒,便收到太子宫中侍者的紧急密信,密信中只说出了太子往西策马疾驰,却并未说明白太子最终的目的为何。

申后听到此消息,一颗心七上八下,久久不能平静。

等太子一行人在亲卫的带领下一路西行来到一个部族时,此时已是星夜密布的深夜,部落里面的男女老少忙碌一天,均已准备熄灯就寝歇息。突闻部落里响起一群马蹄奔腾之声,大家纷纷点灯再次披上外套打开木门一探究竟。

只见姬宜臼一行人马径直来到一所简洁的木屋前,亲兵们破门而入,将屋内两位年过知命之年的老者从内屋抓出,当场让二人跪倒在一位飒爽英姿的少年面前,该少年一身锦缎加身,倒冠落佩,一看就是位富贵之人。

二位老人将眼前的贵人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丝毫未看出与该贵人有过一面之缘。回忆半生,两位老者勤劳务实,并未与任何贵人有过丝毫牵扯。

“不知这位贵人深夜来此所谓何事?”男性老者匍匐在地,向面前的贵人躬身行礼,随后抬起头一探心中的疑惑。

“大胆,这可是周朝太子,面见太子还不行礼。”同行亲兵的一声呵斥,老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旁的老伴儿从未见过如此场面,此时已经被吓得半分痴傻,竟然忘记了给贵人行礼。老者立马轻轻抬手将老伴儿的上半身按在地上,待礼数周到之后,老者才松开自己的手,让自己的老伴儿抬起身子。

“老叟跟自己的老伴儿都是粗鄙之人,此生并未见过什么贵人,所以有点被贵人的贵气所震慑,还请贵人见谅。”老者说完又是俯身一拜。

“老翁如此说怕是有事记错漏了吧?据了解,二老的女儿可是周王身边最得宠的褒夫人,怎能说二老未见过什么贵人呢?二老的女儿目前可是周国最尊贵的女儿,连周王后都要避让三分。”姬宜臼不紧不慢的一番话将地上跪着的二人吓的脸色煞白。

“贵人说笑了,老叟与老伴儿此生并未生养,又何来女儿之说。再说了,如此贵女,老叟二人可不敢随意攀附,还请贵人明察。”老叟说完立马跟自己的老伴儿再次匍匐在姬宜臼脚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见两位老者浑身忍不住战栗发抖,心中恐惧万分。

“既然如此,那么我再给二位梳络梳络记忆,褒姒,二位可觉得此名字耳熟能详?是否有记起点什么呢?”姬宜臼重重的吐出褒姒二字,本以为两位老者会对褒姒两个字身体作出反应,但是却不料,跪地的两位老人依旧矢口否认与褒姒认识这件事情。最终,无论姬宜臼如何好说歹说,两位老者依然咬定与褒姒素不相识,姬宜臼见自己的打算就此落空,胸中怒火蹭蹭上窜,最终忍无可忍之际,姬宜臼借着酒劲,一口气将两位老者斩杀在自己的配剑之下。

鲜血染红了地面,刺眼的红闪耀着邪祟的光芒。红色的光芒刺痛了姬宜臼的双目,姬宜臼瞬间清醒,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趁着夜已深沉,无人发现今夜在这个地处西面,远离周国的部落两条鲜活的人命就此陨落之事。姬宜臼慌慌张张的离开木屋,在亲卫的搀扶下翻身上马,带着亲卫一路疾驰,往周国都城镐京的方向奔去。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木屋后面的缝隙之处,有一双明眸清晰的记录着今夜发生的一切,就连行凶之人的面貌也清晰可陈。

待姬宜臼这行人渐渐远去之后,这双明眸的主人褒渊才轻轻翻身进入木屋,此时地上的两位老者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没有丝毫被救回的可能。褒渊见此,惊慌失措般轻声离开了失事的木屋,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夜间的一幕幕一直回荡在褒渊的眼前,搅得他无法闭眼安睡。

第二天,木屋内两位已过知命之年的老者横死屋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部落。大家纷纷猜测凶手,虽然有人昨夜亲眼看见一行人策马奔腾进入部落,甚至还在案发之地的院子里稍作停留,但是却无人亲眼看见行凶场面,自然大家也不敢瞎说。

褒渊见自己的母亲坐在床榻上默默抹眼泪,并且还从自己仅有的积蓄中拿出一包贝币交到卡玛的手上,命卡玛去置办两口棺材将二老埋葬。

“母亲,我知道昨夜行凶之人是谁,我目睹了整个过程。”褒渊劝说过自己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不要给自己及年迈的母亲招惹是非。但是此人行凶时嘴里提到过褒姒,他虽然不知道褒姒与姒儿是否有牵连,但是此人提到了周王宫,褒渊隐约觉得这件事情跟姒儿有关,他不能坐视不理,甚至他觉得这件事情他应该如实告诉姒儿。

“你说什么?”褒渊的母亲听到自己的儿子这番话,顿时被吓得面容失色,立刻吩咐卡玛关上屋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母亲,我亲耳听到对方提到了褒姒的名字,还提到了周王宫,甚至同行的人还将行凶的人称为太子。”褒渊一字不落的将昨夜所听到的事情都跟自己的母亲细细诉说一遍。

褒渊说完,老妇人自知此事并不简单,当场拍桌而起,说道:“此事,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必将惹祸上身。听到没有。”老妇人说完,不由自主引得阵阵咳嗽,卡玛听到咳嗽声立刻从门外进屋,给老妇人倒上一杯清茶,让她润润喉。

褒渊见自己的母亲听闻此事之后如此激动,神色异常,便决定暂时先答应自己母亲所托,将此事埋在心里。

暗夜之下,姬宜臼一行人神色慌张地回到太子府。姬宜臼刚下马归府,便听到侍者禀告申后差人请自己入宫。姬宜臼嘱咐同行之人,说道:“昨夜之事,谁要是敢透露一个字,下场如何,别怪我无情。如若有人问起昨夜为何未归府,就说昨日下午我突发奇想,想出城去郊外狩猎,但是入夜之后,在林间迷了方向,直到天色渐白才找到回城的路。”姬宜臼说完,立马吩咐婢女将自己身上沾满风尘的外袍脱下,换上干净的衣裳往宫内走去。

果然,一切都如姬宜臼所预料的那样,申后见到姬宜臼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他昨天下午出城去了何地,为何一夜未归府。

姬宜臼将刚刚跟手下之人串掇之词仔仔细细地在申后面前说了一遍,没想到申后很轻易的就相信了姬宜臼所言,也相信他只是心中烦闷出城狩猎,因为天黑不识路才一夜未归,并未对姬宜臼所言有任何疑虑,甚至还再次嘱托姬宜臼作为一国太子的言行举止应当合乎礼制。

姬宜臼在申后宫中待了个把时辰,陪申后用过早膳,便托词一夜未好眠,想回府补觉,于是起身告别申后,离开王宫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

凶案发生第三日,部落的差役依旧没有查出任何线索,最终此案被当作劫财案匆匆了结。

自从褒姒入宫前曾是奴隶的谣言甚嚣尘上之后,褒府为了以求自保,自是跟褒姒切断了所有的联系,因此也切断了褒姒跟自己父母互通信件的渠道。

褒渊在部落里是出了名的孝子,但是当夜的血腥场面在褒渊的心里始终难以过去,褒渊夜夜辗转难眠,每每一闭眼,眼前便浮现了当日行凶的整个场面。

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星空自是比城里更加明亮,褒渊想起小时候他时常与褒姒躺在草原上细数满天星辰的情景,心中升起了一股怀念之情。如今褒姒的父母惨遭奸人之手,而远在周国的褒姒却全然不知情。褒渊辗转反侧久久无眠,最终纠结之后做起身来,给自己的母亲亲手留书一封,简单带了点水和干粮,趁着部落里面夜深人静的时候,星夜兼程,往周国国都镐京的方向走去。

对于褒姒身在何方,褒渊应该如何去寻找褒姒,褒渊心里丝毫没有任何盘算。甚至他连镐京长什么样,有多大都全然不知,但是支撑他做这个决定的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褒姒应该知道真相,她也有权力知道真相。

褒渊一路风尘仆仆来到镐京,他第一站便是先搞清楚周国太子的府邸所在何地,在路人的好心引领下,褒渊在姬宜臼的府门前徘徊数日,但是却一无所获。此后几天,褒渊便一直在周王宫附近徘徊,期望能遇到一两个面善的人打听一番。

褒渊的想法虽说是好的,但是却有一丝不切实际,毕竟宫门口,各路人马聚集,在这个他举目无亲的陌生地方,他段不可能在此能达成自己的目的,除非有奇迹发生。

但是上天还真就给了他这个机会,在他身上发生了奇迹。

褒渊虽然在周王宫附近徘徊十分小心,但是还是引起了周国上卿虢石父的注意。一天,虢石父下朝之后,对身边的家奴轻声吩咐着什么事,然后自己便坐上车架回了府中,端坐堂前。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褒渊便被虢石父的家奴带到了堂下。虢石父先是从头到脚将褒渊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了褒渊乃是褒国人,虢石父起初只是好奇,这人接连几天在宫门外徘徊,但是却并未将他与周王宠妃褒姒之间产生联系,直到善谀好利的虢石父一点点寻根究底之后,不知不觉间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