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张和“金贝”

江户初期的儒者那波道圆于元和四年（1618）复刻宋版《白氏长庆集》，他在《后序》中称赞白居易：“诗文之称于后世，不知其数千万家也。至称于当时，则几稀矣。况称于外国乎？”

白居易（772—846）在去世前便已名扬东亚各国，李商隐所说“姓名过海，流入鸡林、日南有文字国”（《唐刑部尚书致仕赠尚书右仆射太原白公墓碑铭并序》）便是明证。“日南”应为越南，“有文字国”当指汉字文化圈。

如那波道圆所述独步当代、名扬海外的诗人的确“几稀”，却并非空前绝后。先于白居易百年的张（字文成）便是其中一人。

张（660—740）以《游仙窟》一书闻名，又有《朝野佥载》《龙筋凤髓判》等名作传世。《旧唐书》在其孙张荐的传中记述了张的事迹，兹引如下：

下笔敏速，著述尤多，言颇诙谐。是时天下知名，无贤不肖，皆记诵其文。天后朝……新罗、日本东夷诸藩，尤重其文。每遣使入朝，必重出金贝，以购其文。

张当时天下驰名，新罗、日本等东夷诸国对其十分仰慕。遣唐使每次入华，都以重金求购他的诗文。《新唐书·张荐传》中，也简要记载了此事：“张属文下笔辄成，浮艳少理致，其论著率诋诮芜猥，然大行一时……新罗、日本使至，必出金宝购其文。”

《旧唐书》记录新罗遣唐使购买张诗文所用货币为“金贝”，《新唐书》则为“金宝”。那么，这能否成为以“黄金”作为通货的证据呢？

“金贝”或许是“金刀龟贝”的缩略语，这个词出自《汉书・食货志》。“金刀”可指战国时期流行的仿刀金属货币等物（即“刀币”），“龟”和“贝”也都曾作为货币使用。因此，这里提到的“金贝”应当视为货币的泛称，难以断定是否指代“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