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新罗的“买书银”

稍晚时候的资料表明，新罗朝廷会拨发给本国遣唐使用于购买书籍的特殊经费，即“买书银”。目前已知有两则相关史料。

其一是高丽朝仁宗二十三年（1145）金富轼编纂的《三国史记》卷十一《新罗本纪》景文王九年（869）七月条。此年，新罗王子苏判金胤作为谢恩使入唐，携带大量朝贡品，包括马两匹、麸金一百两、银二百两、牛黄十五两、人参一百斤，另有各种锦织品和工艺品。在这条记录的末尾写道：

又遣学生李同等三人，随进奉使金胤入唐习业，仍赐买书银三百两。

新罗使的朝贡品清单中的“麸金”，是如同麸子一般细碎轻薄的黄金。不过这并非通货，而是向唐皇进献的贡品。留学生李同等三人所获的购书经费“银三百两”，才应是具有通货性质之物。

第二个例子出自朝鲜时代正祖二年（1778）安鼎福所编的汉文编年史书《东史纲目》卷五真圣女王三年（889）条，内容如下：

新罗自事唐以后，常遣王子宿卫。又遣学生入太学习业，十年限满还国。又遣他学生入学者，多至百余人。买书银货则本国支给，而书粮唐自鸿胪寺供给。学生去来者相踵。

这则记事的大意是说，新罗自从奉唐王朝为宗主国后，常派遣王子作为宿卫，又派出留学生进入太学学习，时间长达10年之久；此外，进入其他学府的留学生人数过百，他们的学杂费、生活费由唐鸿胪寺负担，而购买书籍的费用则由本国拨付。

通过以上两则史料可知，新罗的入唐留学生用于购买书籍的费用由本国以银两拨给，而“买书银货”之“货”暗示银两在唐朝是可以流通的金属货币。

中国古代将银称为“白金”的例子极为常见。因此，单单一个“金”字，可能指黄金，可能是金银并称，也可能指“银”。例如《资治通鉴》贞观十八年（644）九月二十五日条写道：

鸿胪奏“高丽莫离支贡白金”。褚遂良曰：“莫离支弑其君，九夷所不容，今将讨之而纳其金，此郜鼎之类也，臣谓不可受。”上从之。

文中出现的“白金”和“金”无疑是指“银”。联系前文提到的新罗宰相以“百金”购白居易诗文一事，以及日本、新罗以“金贝”或“金宝”竞相购买张诗文一事，如果只讨论新罗一国，那么文中以金指代“银”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如果假定新罗以“银”作为通货用于购买书籍，那么日本遣唐使会以何物作为通货购买书籍呢？我们接下来讨论这一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