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另一位情人

伯里莱茜在考珀伍德失败时来到他身边，她最主要的贡献就是恢复了他对未来的信念，特别是对好运气的信念。他认为，她的个性是自私、持重、好讽刺的，不过比他仁慈，比他更富于浪漫色彩。他需要金钱，目的是能随意发挥金钱的潜能，而伯里莱茜正需要这种特权来表现她那种极易变化的气质，显现她的美丽，并且能满足她风雅高贵的理想。她并不想用一定的艺术形式来表现自己，而仅仅想那样生活下去，使得她的生活和品格成为一种艺术形式。她曾反复想过，如果她拥有巨额财富，权力在手，她一定会极富创造性地运用它。她绝对不会将金钱浪费在豪华排场以及地产上，而宁愿在她的周围造成一种优美的具有灵感的氛围。

但这些想法她从未与谁谈过。更确切地说，这完全是她的天性，这一点考珀伍德一直未能真正理解。他把她看成一位娇弱、敏感、神秘莫测、捉摸不透的人。所以他从不放弃对她的观察，而且远远超过了他对自然现象的观察：新的一天中，那奇特的风，变幻无常的她，明天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下次他看见她时，她的态度又将如何呢？他说不出来。伯里莱茜深知自己个性的奇特，没有办法使他或别人明白。她天生就是这样。让考珀伍德，或者让其他人就这样来看她吧。

除此以外，他感到她具有一种贵族气质。她那种娴静矜持的神态，使所有接触她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注意她、欣赏她。考珀伍德发现了她在这方面的优势，由衷地感到激动和喜悦，因为这就是他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的女人。她年轻、美丽、聪慧、娴静，又有教养。八年前，他从她在路易斯维尔的那帧十二岁的照片中就感到了这一点。

现在，伯里莱茜终于来找他了。还有一件事情正苦恼着他，那就是他在目前十分热情而又非常忠诚地对伯里莱茜产生了一种绝对专一的爱情。他是否真正有这种意思呢？在他第一次结婚后，尤其是在有了孩子，以及有了极为死板和单调的家庭生活的经验后，他早已充分地意识到，他无法遵守爱情和婚姻的法则。这一点已在他与爱琳的恋爱上证明过了，对爱琳的奉献和忠诚，他以最后的结婚做了证明。只是这一行动，道义上的成分最少是与感情上的成分一样多。从此以后，他觉得自己在感情及性欲上都享有相当的自由。

他并不想有一种永恒不变的感情。但是，他追求伯里莱茜已长达八年。现在他不清楚他应该如何坦诚地将自己奉献给她。他知道，她十分聪明，直觉灵敏。对一般女人而言，撒谎即使不能真正欺骗她们，也能够安慰她们，但用在她身上，他却不能获取半点好处。

更为糟糕的是，正在这个时候，在德国的德累斯顿有一位阿丽特·温妮。一年前他与她勾搭上了。阿丽特从前居住在爱荷华的一个小镇上，很想尽快摆脱一种毁灭她才华的命运，她给考珀伍德写信，还附了她的一张迷人的照片。还未收到回信，她就向考珀伍德借钱，还出现在考珀伍德芝加哥的写字间里。她的照片虽然失败了，但阿丽特本人的出现却大获成功，因为她不仅勇敢自信，而且还具有考珀伍德真正喜欢的那种气质。此外，她的目的不仅仅是金钱，她对音乐有着浓厚的兴趣，她有一副相当不错的嗓子。他决定资助她。她还带来了有关她家庭环境的令人信服的证据：一张小房子的照片，她和她的守寡的母亲——一个本地女销售员，以及一些她母亲费尽心机来维持一家生活和极力成全她的理想的十分动人的故事。

当然，她所需要的那几百美元，对考珀伍德来说几乎等于零。任何形式的野心都使他同情，现在这位姑娘已深深地打动了他，他开始为她的前程设想。她要去芝加哥接受最好的训练。如果她确有深造的才华，他再安排她出国留学。但为了不使自己在各方面受到牵连纠缠，他专门拨出一笔赡养费以维持她的生活，并且一直支付到现在。他也曾建议把她母亲接到芝加哥来与她住在一起。因此她租了间小小的房子，又派人将她的母亲接来，把自己安顿好。不久，考珀伍德就变成了她家的常客。

她聪明，真心想干一番事业，因而他们的友谊就在互相了解、互相爱慕的基础上建立起来了。他并不希望在任何方面使她受到伤害，只是伯里莱茜到芝加哥之前，他才说服阿丽特去德累斯顿，因为他清楚她不会再在芝加哥长久住下去。如果不是为了伯里莱茜，他极有可能现在就会去德国探望阿丽特。

不过现在，他比较了一下阿丽特和伯里莱茜，他认为阿丽特对他不再有肉体上的吸引力了，因为在这方面，正像在其他方面一样，伯里莱茜是有能力将他的身心全部吸引住的。虽然阿丽特的音乐天赋还能使他的兴趣倍增，他希望她成名，想继续资助她。但现在他认为最好还是将她从他的生活中完全撇开为妙。她曾享受过幸福的生活，最佳方案是在新的基础上重新开始。如果伯里莱茜要求他在爱情上绝对忠诚，那他会顺从她的愿望。她确实值得他这样做。自青年时代以来，他没有比现在更耽于幻想和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