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携手来到悬崖边,丁珏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破碎的人,躯壳支离破碎却没有血液,声音断断续续,骇人极了。
她指着那个“人”问:“这是谁啊。”
“宫少华。”
“好丑啊。”
二人携手跳了去,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也不曾知晓。
……
“这闺女……”
“真好啊。”
“可惜了。”
“你想干什么!你滚啊!”
丁珏只听到门外的人在吵着,男的一声,女的一声,接连不断。
“来不及了!明儿个晨上玫瑰就要盛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蹲在门后,努力抑制着好奇心。
那男人猛地一推门,吓得丁珏一哆嗦:“小钰,原谅阿爹好不好?阿爹阿娘也是迫不得已。”
年幼的丁珏并不知道他们要做甚,只是被蒙着眼睛,似丢去了个什么地方。
天亮了,她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荆棘缠绕着她,那惨白的皮肤流出猩红的血液,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玫瑰盛开于尸体之上,所有人都只在意那血红色的玫瑰是多么高贵美丽,多么优雅华丽,却未曾注意玫瑰荆棘淹没的尸身。
一位少女路过,身着朴素,她拿着镰刀砍去荆棘,外村人皆在指责她毁了那高贵的玫瑰,直到那还有一口气的,倔强的她被挖了出来,那血液,不正是那玫瑰的颜色吗。
那位少女带走了玫瑰献祭人,倾尽全力去寻找草药,治好了她。
“你……为何救我?”
“我和你一样。”
她仅仅只是露出了一只胳膊,那上面满是荆棘刺入体内的伤疤。
“我也是所谓的玫瑰献祭人。”
玫瑰献祭人错过的几率太小了,那荆棘的庞大不允许她们抬头透气。
华丽而又高贵的背后,往往是由多具尸身组成的。
“没事啦,你遇到了我,以后咱俩相依为命,对了,我叫盛昕,你呢?”
她思索了良久才给予回应:“丁珏……罢。”
“丁珏!好名字!”
盛昕坐在她床头:“他们认为我们生来就是为了让玫瑰盛开……算了,不说这种晦气话了,我跟你说,你遇到了我,是你幸运,其它人啊,想遇到我都难呢。”
“玫瑰为何意?”
“传闻玫瑰是一位巫女的化身,要每年献祭一位女孩子,才能让那个村子平安无恙。”
“巫女?”
“说实话,我不信那玩意,什么巫女巫师的,根本不存在!”
盛昕见丁珏不易言辞,于是接:“我不信它它就永远都不可能存在在这世界上!”
“我也不信。”
“好耶!终于有一个陪我的了。”
盛昕看着她:“你可以陪我吗?我没人陪着说话,一天也说不了一两句。”
“那你愿意陪我吗?”
“我当然愿意!我求之不得!”
“那我也愿意。”
“啊啊啊!小钰!我好爱你!”
丁珏看着她,也只不过是比自己大四五岁的样子,她还是个孩子,却成日里灰头土脸的。
“等你好了,咱们两个就跑出这个村子,去京城看看!”
“好!”
玫瑰于正午之时枯萎,他们正在感到痛惜,他们害怕得到诅咒,害怕永世不得超生,他们害怕死亡,于是便让另一个害怕死亡的孩子去面对死亡。
……
盛昕看着已经能跑能跳的丁珏,甚是欣慰:“小钰!”
“昕儿姐!”
丁珏向她跑去,那些伤疤虽未褪去,可它不再明显,不细看,看不出来。
盛昕偷了一匹马:“走,咱们远离这个地方。”
她上马,向丁珏伸手,她抬头看着盛昕,那笑容甚是灿烂:“好!昕儿姐最好了!”
丁珏抱着盛昕,那股安全感是别人给不了她的。
“你放心,我打小就骑马,这马和我熟得很!”
“有昕儿姐,我就什么都不怕!”
正值晌午,那光甚为刺眼,盛昕骑马划破阳光,微风吹起她两鬓的长发,那随手一扎的头发松散,可即便是松散,也难藏她想要逃离这里的那颗依旧炽热的心。
“盛昕!”
马后追着一位男孩,他与盛昕年龄相仿,马儿带着盛昕跑得太快了,他追不上。
盛昕停下马,待到他来到自己身旁时,她与他四目相对。
“阳枫,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
那是他见过在盛昕脸上最为灿烂的笑容,似看到了希望那般。
他见到的在盛昕脸上的笑,一直都是被迫无奈的强颜欢笑。
阳枫目送她离去。
“后会有期。”
又或许是他年纪小,可他清楚,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或许是挚友的离去,又或许他与盛昕不单单是挚友关系,那灿烂的一笑,将永刻在他最为脆弱的心头。
……
“昕儿姐!”
“怎么样,绕过那座山,咱们就真的出去了!”
绕过那座山,她们就可以为自己而活,原路返回,她们就是为玫瑰巫女而活,为村子的安宁而活。
盛昕的眼中多了一丝光亮,她对于自己出生的地方满是厌恶,甚至离乡之时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她看到了,新生的希望。
“小钰,抱紧昕儿姐。”
她快马加鞭,在天黑之前离开了那令人作呕的家乡。
下马后,她看向丁珏,她身后还有黄昏的光芒,可自己,身后早已是漫漫长夜。
“歇息会吧,明儿个晨上咱们赶路。”
“要去哪里呢?”
“能去哪里去哪里,实在不行当个叫花子,总比在那好得多。”
丁珏靠着盛昕睡去,而她则是在看向远方,自己要去哪里,自己何处为家。
罢了罢了,明儿赶路时再想吧。
她默默看了一眼还是孩子的丁珏,将马上的披风盖在了她身上。
“睡吧睡吧,昕儿姐护你。”
……
盛昕起了个一大早,附近的草没了一些,看来马儿吃饱了,她唤醒丁珏:“小宝,起来赶路了。”
丁珏迷迷糊糊地睁眼:“啊?好!”
她爬上马,抱着盛昕。
不过,她们去哪呢?
丁珏看着没睡好的盛昕:“昕儿姐,会不会太冲动了?”
“与其说是一时的冲动,不妨说是多时的蓄谋已久。”
“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小钰,你若累了,我送你回去,可是……昕儿姐这辈子就算当个丫鬟,或者当个叫花子被人打死,你昕儿姐也不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