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又震动起来,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蹄声,池震宇听见马蹄声朝他们而来,抬起头向远处暸望。只见几十个人骑马奔了过来。
池震宇以为是绺子,赶快从肩上摘枪,又细看一下,发现这些人穿的是五颜六色的蒙古袍,手上没有枪,举着长长的木杆子。池震宇又把枪背到后背,站在原地等这些人。
几十骑跑到跟前,有人大叫:"不许开垦草场,马上停下,滚回去。"一些人挥舞手中的木杆子,驱赶正在开地的耪青户。
伯力特古斯正带人赶牛犁杖翻地,一个人伸出木杆子拦住耕牛,伯力特古斯惊叫:"套马杆。"喊牛停下来。
池震宇走上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片草场是我从乌泰王爷手里领的,交足了押荒银。你们为什么不让开荒"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策马出来,三个人骑马紧跟身后。这个领头人大喝道:"扎萨克图王旗土地是老祖宗布达齐留给所有子孙的,乌泰不能自己把草原卖了。这片草原是牧民的草场。"
这个领头人正是被革的协理台吉朋苏克巴勒珠尔。身边的三个人是牧丁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来的几十个人都是扎萨克图王旗本地蒙古人,有台吉(贵族,属孛儿只斤氏。)有阿巴勒图(平民,牧丁。)
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每年都到这片草场轮牧。看到有人来草场开耕地,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找到朋苏克巴勒珠尔。
朋苏克巴勒珠尔对乌泰王爷承继郡王非常不满,一直带领札萨克图王旗的台吉们和乌泰王爷做对,时常替牧民说话。
朋苏克巴勒珠尔也有几千只羊,几百头牛。这片草场被开垦成耕地,朋苏克巴勒珠尔也无处轮牧了。
牧民们找到朋苏克巴勒珠尔,朋苏克巴勒珠尔立刻骑上马,率领牧民们赶了达来。牧民们情绪激愤,挥动套马杆驱赶池震宇这些人。
乌泰王爷放垦荒地,卖的都是洮儿河岸优质草场,这些优质草场都是公用牧场。扎萨克图王旗的牧民,无论台吉还是阿巴勒图的畜群,都到这些草场轮牧。
乌泰王爷卖了,扎萨克图王旗无论台吉还是阿巴勒图的畜群都失去了牧场,只能被迫迁移向偏僻的北面牧场轮牧。台吉和牧丁们联合起来,抵制开垦荒地。
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径直驱马向开荒的耪青户冲了过去,用套马杆驱赶耪青户们。耪青户被套马杆逼得到处跑,开荒停了下来。
从牧民的后面又钻出三个人,这三个人叫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他们是草原上的流民,没有畜群,也不放牧,在草原上游荡,随意闯进牧包要肉要酒,抢奶豆腐风干肉。牧民仍惹不起,为了让他们赶紧离开就给他们酒肉。
哈喇巴尔思,茂巴思,巴图噶尔看见牧民们和垦荒户对峙起来了,赶过来想占点便宜。
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挤到跟前,开始起哄。上前从垦荒户手里抢耕牛的缰绳,拽着耕牛笼头向外走。伯力特古斯急了,撵上去抢回耕牛笼头。
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恼羞成怒,轮起套马杆向垦荒户甩来。池震宇赶上前扯住套马杆,双膀用力,把套马杆夺过来,扔在地上。回头对耪青户们喊道:"我们走,把耕牛赶出草场。"
池震宇不愿意和札萨克图王旗的本地蒙古牧民出现冲突,带着耪青户们离开草场,回到池家窝铺。
见池震宇带着耪青户们回到池家窝铺,朋苏克巴勒珠尔也带着札萨克图王旗的蒙古牧人散去了。
笫二天,池震宇觉得札萨克图王旗的蒙古牧民不会来了,带着耪青户们又去开荒。池震宇和耪青户们到了草场,却看见草场上挤满了牛羊。
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已经把畜群赶到草场上。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手里握着套马杆,气势汹汹地拦在前面。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也骑马赶过来了,哈喇巴尔思手里握一支鸟枪。见耪青户们走过来,哈喇巴尔思举起枪,"呯"的一声,朝耪青户头顶开枪,吓得耪青户们谁也不敢向前走。哈喇巴尔思又过来想牵耕牛。
池震宇看萨克图王旗的蒙古牧民凶狠地盯着他们,开荒没法开下去了,担心耕牛被哈喇巴尔思抢走,又率众人回到池家窝铺。自已转身奔向王爷府。
池震宇见到乌泰,对乌泰说:"领的荒地开不成了,札萨克图王旗的蒙古牧人不让开。请王爷把银子退给我吧,我再去别处试试。"
乌泰见札萨克图王旗的子民中有人竟然不尊从他的旨意,公开对抗他放荒开垦,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乌泰王爷的旨意在札萨克图王旗就是圣旨,乌泰绝不允许札萨克图王旗的子民违抗王爷的旨意,挑战王爷的权威。对大逆不道就是杀无赦。
乌泰把色楞汪保叫来,脸色阴骘的说:"我是札萨克图王旗郡王,在札萨克图王旗,我的旨意札萨克图王旗子民要绝对服从。违者严惩不贷。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这些人是要造反吗?你马上带旗兵把他们三人抓来,关进牢里,教训教训他们。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这三个人不是良善之人,横行草原,目无王法,早晚是札萨克图王旗的祸害,想办法除掉。朋苏克巴勒珠尔一直和我做对,这次要警告他一下。"
色楞汪保带着五十多名旗兵扑向了洮儿河岸。旗兵们都骑着马,举着枪,一会儿就赶到了洮儿河岸草场。
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三人赶走了池震宇和耪青户,很是得意,三人下马,坐在远处的山坡上,觉得池震宇和耪青户不敢再来了,三人躺卧在草场上聊天。
突然,他们感到了大地的震动。三人跳起,色楞汪保带的五十多名旗兵驰上山坡,包围了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他们。
色楞汪保从后面策马走上前,冷笑道:"你们以为自已是草原上的狮子吗?我看你们也就是几只鼹鼠。还想抗拒王法?全捆起来。秃尾巴鹌鹑还想冒充老鹰?"
从马上跳下几名旗兵,把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双手用牛毛绳捆住。旗兵把牛毛绳另一头拴在马鞍上。
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三人也没有离开草场,他们刚从牧民家里要来一桶新酿的马奶酒,三人捧着酒桶狂灌。
色楞汪保带着旗兵围了上来,醉醺醺的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见旗兵围上来,对旗兵举起酒桶,傻笑说:"来,陪老爷我喝酒。"
旗兵一脚踢飞酒桶,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这才看清来人是抓他们的,起身就跑。可是三个人都喝多了,跌跌撞撞地向前奔。
色楞汪保骑黄骢马撵上来,挥起马鞭向哈喇巴尔思头上抽去,一鞭子把哈喇巴尔思抽倒在地。过来几个旗兵,跳下马,上去一脚踢在茂巴思屁股上。
茂巴思被踢了个跟头。巴图噶尔吓得坐在草地上发呆。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三人束手就擒。
旗兵把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也用牛毛绳捆上,另一头拴在马鞍上。旗兵骑在马上,牵着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和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回王爷府。
色楞汪保回到王爷府,便去见乌泰王爷,对乌泰王爷说:"王爷,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抓来了,审问一下吗?"
乌泰王爷挥挥手,说:"不审,直接关起来。"
色楞汪保又问:"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呢?这三个人不是牧民,整日在草原上闲逛,向牧民索要酒肉,是个二流子。"
乌泰王爷阴冷地说:"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不是安份守己的子民,不一定那天就去做马匪,要严加管束。每人抽一顿鞭子,关进黑屋子。"
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三人被关起来了。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被旗兵捺在王府大门前的台阶上,抽得屁股开花。也被旗兵拎起来扔进黑屋子。
札萨克图王旗的本地蒙古牧民心怀怨恨,但都不敢和乌泰王爷公开做对。没有人再去洮儿河草场放牧了,池震宇带着耪青户们继续开地。入冬之前,开出一百五十垧耕地。
半个月后,朋苏克巴勒珠尔带几十个札萨克图王旗的本地蒙古牧民来找乌泰王爷,这几十人中有台吉,也有阿巴勒图。要求放了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
乌泰王爷看已经没人敢公开反对他卖地了,就放了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顺带把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也放了。
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三人出狱后,赶着畜群向归流河上游走去,来到了乌兰河岸。洮儿河两岸的牧场正在消失,只能到北方偏僻山区轮牧了。
哈喇巴尔思丶茂巴思丶巴图噶尔出狱后,便离开了洮儿河。科儿沁草原上出现了一群骑马挎枪的马鞑子(马匪),他们身披羊皮大氅,头戴狗皮帽子,四处劫掠外来垦荒人,杀死耕牛,损毁农具,烧毁窝铺,抢夺财物。
后来和官府对抗,攻击村庄,草原上兵连祸结,动荡不安。世道不宁,民众日夜惊恐。原有的王爷盘剥,朝廷压榨,沙俄兵侵扰已经让民众苦不堪言,又有骑马挎枪的强人劫掠,更让草原上的民众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