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绝对剩余价值生产和相对剩余价值生产的关系

本篇是前两篇的综合。马克思研究剩余价值的生产采取的是先分析后综合的方法。第三篇先分析绝对剩余价值生产，第四篇再分析相对剩余价值生产，第五篇则把剩余价值生产的两种方法综合起来研究，从而进一步揭露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本质。

（一）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的生产劳动和非生产劳动

马克思讲：“劳动过程最初是抽象的，撇开它的各种历史形式，作为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来考察的。”在那里曾指出“如果整个劳动过程从其结果的角度加以考察，那么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二者表现为生产资料，劳动本身则表现为生产劳动”。在注（7）中还补充说：“这个从简单劳动过程的观点得出的生产劳动的定义，对于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是绝对不够的。”在这里要进一步阐述这个问题。(51)

资本主义生产，一方面使生产劳动的概念扩大了。因为随着劳动过程中的协作关系的发展，生产劳动和它的承担者即生产工人的概念也就必然扩大。为了从事生产劳动，现在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只要成为总体工人的一个器官，完成他所属的某一个职能就够了。这就是说，由于协作关系的发展，直接和间接从事物质生产的劳动都是生产劳动。另一方面，又使生产劳动的概念缩小了。因为资本主义生产不仅是商品生产，而且它实质上是剩余价值的生产，对资本家来讲，只有生产出剩余价值的劳动才能算生产劳动。这就是说，工人只生产出商品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生产出剩余价值。否则，对资本家就毫无意义。因此，只有为资本家生产出剩余价值的劳动才是生产劳动，只有为资本家生产剩余价值的工人才是生产工人。马克思举例说：“一个教员只有当他不仅训练孩子的头脑，而且还为校董的发财致富劳碌时，他才是生产工人。校董不把他的资本投入香肠工厂，而投入教育工厂，这并不使事情有任何改变。”(52)“因此，生产工人的概念决不只包含活动和效果之间的关系，工人和劳动产品之间的关系，而且还包含一种特殊社会的、历史地产生的生产关系。这种生产关系把工人变成资本增殖的直接手段。所以，成为生产工人不是一种幸福，而是一种不幸。”(53)

（二）绝对剩余价值生产和相对剩余价值生产的关系

首先，二者是有明显区别的。第一，绝对剩余价值是相对剩余价值生产的基础和起点。绝对剩余价值的生产只同工作日的长度有关；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要以工作日已经延长到必要劳动时间以上为前提，并以此为起点，变革劳动的技术过程和劳动的社会组织，从而缩短必要劳动时间，使相对剩余价值生产出来。第二，绝对剩余价值的生产以劳动对资本的形式隶属为前提，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要以劳动对资本的实际隶属为前提。绝对剩余价值的生产只要劳动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上隶属于资本就够了，而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以特殊的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为前提，这种生产方式连同它的方法、手段和条件本身，最初是在劳动在形式上从属于资本的基础上自发地产生和发展的。劳动对资本的这种形式上的隶属，又让位于劳动对资本的实际上的隶属。即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资本主义的劳动过程通过分工和采用机器生产，生产的技术条件和劳动组织发生了根本改变，工人变成了机器的附属物，工人离开机器就不能单独进行生产。这就意味着劳动不仅在形式上而且在实际上已经完全隶属于资本了。其次，二者又是相互关联的。生产相对剩余价值的方法同时也是生产绝对剩余价值的方法。绝对剩余价值生产是靠延长工作日，而通过机器进行的相对剩余价值生产，又是延长工作日的最有力的手段。马克思指出：“无限度地延长工作日正是表现为大工业的特有的产物。特殊的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一旦掌握整整一个生产部门，它就不再是单纯生产相对剩余价值的手段，而一旦掌握所有决定性的生产部门，那就更是如此。”(54)最后，二者互为前提又有区别。相对剩余价值是绝对的，因为它以工作日绝对延长到超过必要劳动时间以上为前提。绝对剩余价值是相对的，因为它以劳动生产率发展到能够把必要劳动时间限制为工作日的一个部分为前提。但是，只要涉及如何提高剩余价值率的问题，这两种方法的差别马上就会显现出来。假定劳动力按其价值支付，如果劳动生产力和劳动强度不变，剩余价值率就只有靠工作日的绝对延长的绝对剩余价值生产来提高；而如果工作日长度不变，剩余价值率就只有通过提高劳动生产力或劳动强度，从而缩短必要劳动时间而相对地增加剩余劳动时间的相对剩余价值生产来提高。

（三）剩余价值生产的生产力基础和自然基础

无论哪种形式的剩余价值生产，都要以一定的劳动生产力为基础。如果劳动生产力极端低下，以至于劳动者要用他的全部劳动时间去生产维持他和他的家庭的必要生活资料，那就没有剩余劳动，也就没有剩余价值。因此，马克思指出：“一切剩余价值，不仅相对剩余价值，而且绝对剩余价值，都是以一定的劳动生产率为基础的。如果劳动生产率只达到这样的发展程度：一个人的劳动时间只够维持他本人的生活，只够生产和再生产他本人的生活资料，那就没有任何剩余劳动和剩余价值。”(55)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剩余劳动逐渐出现并增加，靠别人劳动生活的人也有可能出现。资本主义就是这个长期经济发展的产物。

当然，自然条件的优势，对剩余劳动进而剩余价值的数量多少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自然条件好，例如，土地越肥沃，劳动者生产和再生产必要的生活资料所需要的必要劳动时间就越少，剩余劳动时间就越多。所以，劳动的自然条件，特别是土地的肥沃程度，会影响剩余价值量。“但决不能反过来说，最肥沃的土壤最适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生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人对自然的支配为前提。过于富饶的自然‘使离不开自然的手，就像小孩子离不开引带一样’。……资本的祖国不是草木繁茂的热带，而是温带。”(56)也就是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人对自然的支配为前提，而不是以自然条件为前提。自然条件只对剩余价值生产提供可能性，而现实性在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良好的自然条件从而较高的劳动的自然生产力，始终只是提供剩余价值的可能性。要使这种可能性变成现实性，还需要外部的强制，即需要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强制。“资本关系就是在作为一个长期发展过程的产物的经济土壤之上产生的。作为资本关系的基础和起点的现有的劳动生产率，不是自然的恩惠，而是几十万年历史的恩惠”。(57)

总之，剩余价值的起源，是一个爆炸性的问题。它应该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去说明，而不能从劳动生产率或自然条件去说明。资产阶级古典经济学家，包括它的集大成者——“大卫•李嘉图从来没有考虑到剩余价值的起源。他把剩余价值看作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固有的东西，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他看来是社会生产的自然形式”。(58)约翰•穆勒却用庸俗经济学的陈腐遁词掩盖问题的实质。例如，穆勒竟说什么：“资本提供利润的原因在于，食物、衣服、原料和劳动资料等存在的时间比生产它们所需要的时间长。”(59)对此，马克思讽刺说：“平地上的一堆土，看起来也像座小山；现代资产阶级的平庸，从它的‘大思想家’的水平上就可以测量出来。”(60)

（四）各种因素对剩余价值量的作用

《资本论》第一卷第15章中，马克思从绝对剩余价值和相对剩余价值相结合的角度研究了“劳动力价格和剩余价值的量的变化”。这里假定：第一，商品按价值出售；第二，劳动力价格有时高于其价值，但从不低于其价值。在这两个假定下，剩余价值对劳动力价格的相对量取决于三个因素：工作日长度、劳动强度和劳动生产力三个因素。这三个因素可以有各种各样的组合，或者是其中一个因素不变，其他两个因素可变；或者两个因素不变，一个因素可变；或者三个因素同时变化。这些因素同时变化时，又因为变化的大小和方向可以不同，组合也就更加多种多样了。马克思谈了几种主要的组合。

（1）工作日的长度和劳动强度不变，劳动生产力可变。在这个假定下，劳动力价值和剩余价值是由三个规律决定的：第一，不论劳动生产率如何变化，不论产品数量和单个商品的价格如何变化，一定长度的工作日总表现为相同的价值产品。第二，劳动力价值和剩余价值按照相反的方向变化。劳动生产力按照相反方向影响劳动力价值，按照相同方向影响剩余价值。即劳动生产力提高，会降低劳动力价值，提高剩余价值；劳动生产力下降，会提高劳动力价值，降低剩余价值。第三，剩余价值的变化是劳动力价值变化的结果，而不是原因。

（2）工作日和劳动生产力不变，劳动强度可变。劳动强度也可以看作是劳动密度。同一长度的工作日提供的价值量与劳动强度成正方向变化。因此，在这个假定下，对产品价值的影响是：劳动强度提高既能增加产品总量，又能增加价值总量，而单位产品价值不变。对劳动力价值的影响是：劳动强度大的工作日会使劳动力价值同时增加。但是，如果劳动强度超过了生理界限，劳动力就遭受破坏，即使劳动力价值有所提高，也补偿不了劳动力的加速损耗。对剩余价值的影响是：不管什么生产部门，只要提高劳动强度，就会缩短必要劳动时间，增加剩余价值量。

（3）劳动生产力和劳动强度不变，工作日可变。既然劳动生产力和劳动强度不变，必要劳动也就不变，在这种情况下，工作日变化与剩余价值成正方向变化。即：当工作日缩短时，就只会缩短剩余劳动时间，减少剩余价值；当工作日延长时，剩余劳动时间就会相应延长，剩余价值就会增加。

（4）劳动的持续时间、劳动生产力和劳动强度同时变化。在这种情况下，可以产生多种组合，只要每一次把一个因素看作可变量，就可依次得出全部情况。马克思在这时只谈了两种重要的情况。第一种情况：劳动生产力降低，同时延长工作日。当劳动生产力降低时，可由延长工作日来补偿，使得剩余价值的绝对量和相对量都可能增加。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资本加速增长，另一方面劳动者的贫困也加速增长。第二种情况：劳动生产力和劳动强度提高，同时工作日缩短。劳动生产力和劳动强度提高都会缩短必要劳动时间，由此为缩短工作日创造了条件。但是，在资本主义社会，工作日无论如何都不能缩短到必要劳动时间。马克思说：“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一个阶级享有自由时间，是由于群众的全部生活时间都转化为劳动时间了。”(61)“只有消灭资本主义生产形式，才允许把工作日限制在必要劳动上。但是，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必要劳动将会扩大自己的范围。一方面，是因为工人的生活条件将会更加丰富，他们的生活要求将会增大。另一方面，是因为现在的剩余劳动的一部分将会列入必要劳动，即形成社会准备基金和社会积累基金所必要的劳动。”(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