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杨杨和黄燕回到了项目公司的办公室，此时冯冰迎面而来。
“杨杨，你们梁总对减配的事情有什么进一步的指示吗？”
“冯总，要不我去您办公室谈好吗？”
“好的，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杨杨去到冯冰的办公室后，轻轻地把门带上了。
“冯总，梁总也觉得开发公司那边提出的减配方案会对租赁办公的产品定位影响很大，但是对于杰锐集团来说，更多的考虑是整个星尚新城项目的总体投入和产出，除了办公，集团那边需要同时考虑商业和租赁公寓的情况。对于我们收集的竞品和企业客户的数据，虽然有一定的说服力，但是还要看最终对于整体经营收入的影响。”
“也就是说梁总现在还没有明确表态是否支持我们维持原有的办公定位咯？”
“可以这么理解吧，要等到三个业态的减配方案以及减配后对经营收入的影响数据出来后，梁总才会给予进一步的指示。”
“如果是这样的话，杨杨，你的立场一定要坚定啊，毕竟你现在是项目公司的人，我们一定要为办公业态争取最大的利益的。”
“冯总，这是肯定的，只是现在我也不好去逼梁总表态对吧？不知天付集团的领导对于我们产品减配的事有什么意见吗？天付集团才是星尚新城项目最大的股东，如果吴董事长支持我们，那么我相信梁总也会支持的。”
冯冰迟疑了一下说：“我下午会去跟吴董汇报的，到时看看他的反馈我们再商量吧。”
“好的，那我等您消息。”
杨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心想梁力说得果然没错，冯冰就是想先获得杰锐的支持，然后再回去跟天付集团的董事长汇报，这样就可以增加胜算，她个人面对陈乐和开发公司时就可以减轻压力了。
这时，林晓峰敲了敲门便进来了：“领导，喝咖啡吗？卡布奇诺！”
杨杨看到林晓峰端了一杯星巴克进来，还是超大杯型，满脸笑意。
“喝啊，你放着吧，不过下不为例，你又不是我的助理，不需要每天给我买咖啡的，冯总知道了，以为我虐待你呢！”
“我不是你的助理，但是我是你的徒弟啊，孝敬师傅不是应该的吗？”
“别跟我耍嘴皮子，严肃点，有事找我吗？”
“就想问一下今天你回杰锐汇报的情况，还顺利不？”
“还行吧，等冯总这边回天付汇报完再说，前段时间你也挺辛苦的，整理的报告还不错。”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还有什么苦活累活，尽管吩咐哈。”
“好，谢谢，你先去工作吧。”
杨杨看着林晓峰的背影，笑了笑，看起来现在的95后也没那么难相处嘛。
她拿出了手机，给李嘉伦发了个短信：“李总，我是杨杨，今天有空出来见个面吗？关于星尚新城项目减配的事，我还想和你讨论一下？”
李嘉伦看了看短信，心里想：这个项目还真是复杂，我没必要卷入他们几个股东方的利益争斗中，贝尔国际的团队做好本分工作，以议事论事就行了，偏帮了任何一方，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于是，他便回复道：“我今天没空了，这个设计方案还在调改中，下周我们会在设计例会上讨论的，有什么事到时再说吧。”
他果然是在避嫌！不过作为第三方的设计顾问，也的确不能有私心，毕竟所有的股东方都是他的甲方爸爸，谁也不能得罪。但是杨杨作为办公部门的总监，也总得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吧，否则岂不是任人宰割？
“李总，这几天我们都在跟杰锐和天付的相关领导做汇报，对于上次开发公司提出的减配方案，我们从经营的角度出发，还是不会接受的，还希望贝尔国际的团队能重新优化方案，尽可能不要影响未来租户敏感的交付标准内容。”
“我们会考虑的。”
看着李嘉伦冷冷的回复，杨杨有点泄气，于是便走到了黄燕的办公室，跟她发起牢骚来。
“黄燕，李嘉伦拒绝见面啊，估计他不想掺和进来，你怎么看啊？”
“我早就猜到了，听说他是陈乐的前夫啊？你知道这事吗？”
“我知道啊，上次开完设计沟通会，我就知道了，不过看起来他们关系并不好啊。
“谁知道呢？我还听说贝尔国际之所以能拿下我们项目，都是因为陈乐爸爸帮了忙。”
“陈乐的爸爸？他是什么人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陈乐的爸爸陈鹏可是规划局的一把手，据说当时杰锐和天付都拿不下来这块地，后来兴和地产去找了陈鹏，才最终批下来，陈乐也因此才派到我们项目来做商业的分管副总，她原来只是一个高级经理而已。”
“还有这个故事啊？你那知道她跟李嘉伦为什么离婚吗？他们俩虽然衣着品味差不多，但是看起来不像一类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去打听一下，看看这个李嘉伦有什么地方可以突破的不？我们这个项目是持久战，无论如何，都得跟他搞好关系的。”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要赶在下周再开股东方代表的设计讨论会之前，跟他达成减配方案的共识。”杨杨说完，轻叹了一口气。
下午时分，冯冰回到了天付集团总部，她的直属上司吴明道既是天付地产的总经理，也兼任了星尚新城项目公司的董事长。换句话说，在项目公司层面，他同时是梁力和盛威的领导。天付集团是一家传统的国营开发商单位，而吴明道也在这里任职了接近30年，是集团里的核心人物。吴明道中等身材，50多岁，但是很沉着冷静，一副国企老领导的腔调，气场甚是强大。
冯冰在入职天付集团之前，一直是在外资企业工作，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国企里任职，一开始也不太习惯这里的条条框框，尤其是颇为森严的职级制度，她也在慢慢地适应的过程中。好在吴明道对她的专业技能还是挺认可的，入职一年多以来，也一直在支持她的工作。
“吴董，下午好。”
“小冯啊，你最近如何？项目还顺利吗？”
“吴董，总体还行，最近项目有些成本上的压力，开发公司提出要减配，这不？今天我就想来跟您商量一下这个减配的方案。”
“这个减配的事情，我听说了，现在市场环境不好，大部分的开发商都缺钱，而且大型综合体的项目开发周期长，超预算是常有的事。”
“是的，因为我们项目一共分了三期开发，现在三期马上要报建了，出现成本不够的情况，就要从一期和二期做腾挪。您也知道一期主要是住宅和销售办公产品，大部分都跟买家签了合同，收了意向金，所以没什么减配的余地了。所以开发公司那边就想在二期做减配的努力，然而二期主要是租赁办公和公寓的产品，办公的面积最大，所以目前设计那边提出的减配方案对我这块业务影响挺大的，还希望您多支持呢。”冯冰试探着说。
吴明道笑了笑：“你说说看，对于租赁办公产品，他们要怎么减配？”
冯冰见吴明道对此颇为关注，便提起了精神来：“设计那边给出的方案是将所有楼栋的VAV中央空调降配到两管制的风机盘管系统，还要取消三栋主塔楼的天花吊顶和分割墙，这个严重影响了原来的办公定位，也大大降低了后期招商的灵活度啊。”
“空调系统的确是办公楼的核心交付标准，不能轻易减，但是我们项目还有2年才竣工，招商情况不明朗，天花吊顶和分割墙如果后期再根据租户需求去做来得及吗？”吴明道一边思考一边说。
“吴董，虽然现在还没开始招商，但是根据这几年在龙星片区的租赁需求来看，初创型的企业居多，他们对于小面积段的单元需求量偏高，而且对交房时间的要求非常严格。如果我们不保持一定比例的小分割单元，竣工后再改的话恐怕是来不及的，先不去算产生的改造成本，但从重新报建的时间上来说，就会耽误2-3个月，我们很有可能因此而错失那些能承受高租金的小客户啊。”
“小冯啊，这样吧，你做一个详细的报告给我，减配和不减配两个方案，对办公业态经营收益的影响得好好列出来。这个项目不是天付独资的项目，商业和租赁公寓那边，我也得全面衡量的，到时要看了整个项目的营收情况后，我才能表态哈。”
“好的，吴董，我做好后尽快发邮件给您。”
“对了，杰锐那边外派过来的人到岗了对吧？你跟她配合得如何？”
冯冰想了一下，便说：“还行，那个女孩叫杨杨，人挺聪明的，业务能力也还不错。”
“你要把握好跟她的合作关系，毕竟杰锐是第二大股东，他们在星尚新城项目也是有利益诉求的，既然租赁办公业态是我们天付主责，杨杨给你的东西要留个心眼，凡事多想一步。”
“好的，谢谢吴董提醒。”
“你去忙吧。”
冯冰离开时，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吴明道刚才的话中有话，明面上是支持她工作的，但是碍于项目公司董事长的身份，他有可能在未来出于整体项目的利益考虑，不得不牺牲一部分租赁办公业态的利益。并且，他明知道杨杨是杰锐硬塞给她的人，但是也无法拒绝，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吴明道也左右不了梁力的决定。这大概就是合资公司的弊端吧，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各怀鬼胎的，心不在一起。而对于自己而言，对上既没有天付集团很深的根基，对下也没有和自己很同心同德的团队核心成员，可以预见到在项目公司未来的路一定不好走了。如果说杨杨是杰锐外派到一线的“炮灰“人员，那么自己对于天付地产来说不是也一样吗？殊途同归而已。想到这里，冯冰忍不住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快到下班的时候，杨杨接到了方文的电话：“我的杨，你去跟梁力汇报工作了没？我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
“你有通天眼啊，我上午刚去汇报过，见到他了。”
“真的？他最近怎么样了？你入职了，我一直想约他吃顿饭，但是他一直说很忙，我总觉得他在躲着我。”
“你对他做了什么啊？干嘛会躲着你？”
“也没有什么，就是上次我跟他表白了，他没有回应我。”
“啊？你那么直接啊？不回应是不是就是拒绝了？”
“估计是了，但我还是觉得他是有苦衷的，只是不肯对我说而已，我不会放弃的。”
“你不是说他有个孩子吗？能否从他孩子哪里入手啊？”
“我听说他的儿子回国了，但是也没说在哪里，做什么？我找不到发力点啊？”
“好啦，你别急，感情是急不来的，要创造机会，对了，方文，上次龙山项目庆功会上，你是不是邀请了龙星街道的孙主任啊？如果安排一次梁力和我对她的拜访，然后一起筹划一下在街道层面的项目推广会，你觉得如何？”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马上约一下孙意，看看她的意愿先，有消息了再通知你哈。”方文接完电话后，立马精神了起来，这些年由于业务的关系，她跟这位街道办主任孙意也有过很多次合作，如果这次的推广方案合理，孙意还是会支持她的。
于是，方文便发短信给孙意：“意姐，你明天有空吗？有个事想过来找你商量一下。”
不一会，就收到了孙意的回复：“可以啊，要不明天上午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
“好嘞，明儿见。”
第二天上午，方文兴冲冲地去到了孙意的办公室。孙意今年48岁了，之前是在桂林街道任职，去年才调到龙星街道来，这里作为江州市未来东扩的主要区域之一，区领导这次钦点她来负责街道内的地产招商引资工作。她是本地人，性格柔中带刚，做事雷厉风行，也刚正不阿，深得很多企业客户的信任。
“意姐，上次庆功会太匆忙了，都没来得及好好跟你说话，今天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哈。”方文一向都是直来直去，跟孙意是同一类型的人，所以她们非常投缘。
“没事儿，上次见你很忙，后来我待了一会就走了，怎么了？找我什么事？直说无妨。”
“星尚新城项目，你知道的吧？正好我有个闺蜜刚入职了他们的项目公司，负责租赁办公这块的业务，最近想找机会过来拜访你一下，一起筹划一个项目推广会之类的，你觉得如何？”
“星尚新城是我们街道的重点项目啊，我正好也想去见见他们的人呢，听说是四方股东合资的项目，你的闺蜜是哪一方的代表啊？”
“她是杰锐地产的，那要不你选个时间？我让她带着她的领导一起来，我也想参与进来，看看后续的推广活动是否有机会合作如何？”
“也行，你安排吧，杰锐地产在龙星区还有其他项目呢，正好跟他们的负责人见见。”
“好啊，那一言为定，要不就暂定下周一上午如何？我带他们过来见见。”
“好的，不过我女儿从国外回来了，方文，她正好是念广告设计，你们公司要招实习生吗？我想让她跟你学习学习。”
“当然没问题啦，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外甥女，要不周末？我们一起吃个饭？”
“没问题，可这不是公事啊，跟星尚新城项目没关系的，你要不到我家里来吧，我给你们烧饭。”
“好嘞，谢谢意姐。”
方文离开的时候迫不及待地给杨杨打了电话：“杨杨，我跟孙意说好了，下周一上午，你跟梁力过来一起见见，讨论一下关于项目推广的事，你要不问问老梁的意思？”
“好的，我问问他，如果时间有变化，我再跟你说。”
杨杨随后便拨通了梁力的电话，跟他说明了原委，还好他答应了一起去拜访孙意。
下班后，杨杨回到了家里，爸妈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她。
“杨杨，回来了，快去洗洗手，就可以开饭了。”
“好嘞，妈，今天的菜不错啊，还有我最爱的红烧狮子头。”
“你妈见你最近太辛苦了，所以多做了几道菜，今天多吃一点。”
“谢谢爸妈。”
“杨杨，上次相亲得如何啊？今天我去买菜碰到了王阿姨，她又在问我了。”
“妈妈，我去见了，那人只想跟你女儿谈生意，不想谈恋爱，没戏了。”
“啊？怎么还谈生意了？说不定人家是想趁工作机会跟你多接触接触呢？”
“妈，不是的，这个男人太抠门了，跟他一起生活，我还不如孤独终老呢。”
“你这个孩子，才见了一面就知道人家抠门了？要相处以后才知道的呀，我刚认识你爸的时候，也觉得他很抠门，现在几十年下来不是好好的吗？”
杨杨爸不服气地说：“嘿？你怎么说到我得头上来了？我们那个年代有哪个不抠门的？温饱都成问题，还能大手大脚的吗？再说了，我相信我女儿的眼光，她说不好的男人，就一定是不好的。”
“你…连你也跟我对着干了是吧？”
“还是我爸了解我，谢谢爸，妈，你就别操心了，三个月，你给我三个月时间，我如果还找不到男朋友，我就任凭你处置可以吗？”
“这可是你说的啊，三个月一到，你如果还没找到男朋友，我又要给你安排相亲了，到时你给我乖乖地去见。”
“我知道了，母亲大人，能让我安心地吃会狮子头吗？”
说完，杨杨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