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寻找

每天都是熙熙攘攘地清晨，每天都挤着公交车，每天都是惺忪地眼睛或者是说没有生气的眼睛，像一具空空的壳。

在公交车上，要坐很长很长的路，才能到达所在的地方，那个赚钱养家的地方。说起这个地方，她总是充满了麻木和无动于衷。

她像是受到了磨难的人，对一切都提不起精神。在公交车上，坐着时，她睡了一路，到了地方迷迷糊糊地下了车，然后进到工厂，她还是在瞌睡。

这个世界的所有的色彩在她的眼里就是黑白，黑天和白天，黑色和白色，没有生机，有的只是她那个曾经逝去的过往和流失的梦。

看，她又在工作之余睡着了，领导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做声。然后她醒来，没有歉意，或者说她已经没有表达歉意的精力，她现在是多么的颓废。

她不记得今天早上是否吃过早饭，是否洗过脸，是否刷过牙？如果不是为了生存，她可以考虑连班也不用上了的，但终究还是硬着头皮。

谁也不会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来？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谁也不愿看到这个样子。只是知道她去了外地一个月，回来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因此，领导们分成了两派，一派想赶她走，一派又极力护着她。她也是在心里一面恐惧着被赶走，一面又极不情愿地工作着，多么希望自己就这么安安然然、无声无响的死去。

可是老天似乎就这么折磨她，她活得很平安，没有大风大浪，甚至连一点小车祸都没有。她为此痛恨着，又怕真得有来到那么一天。

日子就这么过着吧，这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行走着，从家里到工厂，再从工厂到家里，希望时间能拂去她所有的伤痛。

今天是一个休息的日子，照着往常，她会在家里沉睡。但今天不知为何，她清醒起来，她去了大街上，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变得不再那么的黑与白了，而是朦朦胧胧地，她总觉得看得不真切。

这天似乎是有一个声音让她来寻找着什么，但她不知道自己在找寻着什么？究竟要找寻什么？她苦苦地思索着，就在大街上徘徊着、徘徊着，她从早上一直走到下午，中午没有吃饭也不觉得饿，她就觉得这个寻找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她站在一个饭馆的门口，看着那些人狼吞虎咽、有说有笑，她摇摇头走了。

她看到服装店里，几个女人在讨价着衣服，试穿着比着美丽，她摇摇头走了。

她看到舞蹈室里，孩子们在跳舞，欢快热烈，她摇摇头走了。

她就这么寻找着，美食、漂亮的衣服、欢快的娱乐都不是她要找的，她要找什么？她自己不知道，真得不知道，如果能知道，自己就不会嗜睡，就不会失落，就不会混日子了。

她站在街角，看着红绿灯交替着，人们都匆匆忙忙地走了过去，一批又一批。

在又一批到来时，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少女，是的她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很瘦弱，她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她突然很想弄清楚，就鬼使神差地跟在后面。

那个小女孩走到了一个雨布蒙着的简易的房子里，清脆的喊道，“赵爷爷，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赵爷爷咳嗽了一声，然后听到窸窣地声音，老人拄着拐棍从床上下来，“来，把它摘到我的小花盆里。”

“爷爷，那是你的碗。”小女孩不解的问。

老人咳嗽了两声，“这就是我给它的家，有了它，我可以不吃饭了。”老人似乎眼里在放着光芒，但突然又暗淡了下去。

“爷爷，没事，我明天偷偷拿一只碗给您。我会告诉他们是我不小心打碎了的。”小女孩坚定地说着，她似乎从来没怕过什么，却是在害怕中被打大的。她甚至连学都没得上，母女两个在那个家里像是个外人。

“孩子，难为你了，是爷爷连累了你啊。”老人叹了一口气。

小女孩将黑色塑料袋里，那七朵莲花，水生的莲花。她将塑料袋里的碗莲小心翼翼地装入了碗里，然后将塑料袋里的水倒了进去。

这个碗有点大啊，赵爷爷连个真正的碗也没有，一个大缸子就当碗了，不过养碗莲正合适。

那七朵碗莲开得正艳丽着，小女孩不懂得爷爷为何要这七朵碗莲，这是她唯一的小伙伴。她也没有细问，只觉得爷爷说要啥，就满足啥吧，毕竟他活不了多久了。

这个爷爷真是可怜啊，自己孤孤零零的由外地来到这里，没见过他的爱人，也没见过他的孩子们。据说好多年前他的儿子病死了，媳妇带着刚出生的小孙女也悄悄地走了。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就走回去了，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不知道自己为何着了魔，非要大着胆子跟着去看。

她也突然觉得有了意思，她很探究一下老人为何要这七朵莲花？

于是，每每在休班时，她就又会偷偷地来到这里，远远地看着、听着，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贼，在做不光彩的事情，她犹豫着自己是否要离开，不再来过。

可就这么点能提取兴趣的事情，她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老人像是有着极其敏锐地感知，轻轻咳嗽了一下，“出来吧，感谢你。感谢我这个将死的人，还会有人来看一看我。”

她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她想问老人，为什么喜欢这莲花？但又觉得可能是隐私，就没有问。

她今天手里提着母亲要她买的甜食，她就顺手地给了老人。

老人也并没有推辞，他觉得她精力不佳，像是受到过什么打击？他没有去问她，不想触及她的伤痛，只是他要做一件事情，在死前他想把一件事情交托给她，只为着她来看过他，还为他带来的吃点，足见她还是一个有爱的人。或许这爱也能带她走出困境吧。

就这样，她常常来看他，母亲也认为她变了，感谢老天她终于想开了，肯出去走走了。但并不知道她来了这里。

这天，老人还在熟睡，她立在那里没有事情，就看着那七朵莲花，想伸手摸一下，就没有忍住，摸了起来。

“谁让你动它的。”一声呵斥传来，老人从床上坐起来，对她怒吼着。手掌拍的床板咚咚作响。

她不知道老人为何会如此的愤怒，但这花儿是假的。它怎么会是假的呢？它明明是那个小女孩带来的，还是用水包着带来的，并且养着这七朵假莲的水也是真真实实的。

老人叹了一口气，没有做声，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她想起了老人为何第一次看到碗莲时的眼神为什么放出光彩，又突然暗了下去，是否是老人在那时就已经知道是假的了？

那个小女孩好长时间没有来了，她好像才记起来，这几次来这里都没有见到那个小女孩，也许小女孩与她不是同一天来，她这么想着。

回到家，她左思右想那七朵假花儿，她决定换成七朵真的碗莲。她买来了水培的种子，在透明的玻璃缸里，她每天勤奋的换水，喂肥，在第十七天时，叶子长满了玻璃缸。

她特意选了几株。然后就焦急地等着开花，她似乎在这些日子里有了生气，有了希望，有了寄托。她也喜欢将自己打扮了一番，上班时也不再那么的困了，她觉得她找到了想要找寻的东西。

当她终于将七朵碗莲带给老人时，老人却已经走了，他没有看到这七朵真碗莲。

那个小女孩也在，还有两个本地的男人和一个女人，都是朴实的的打扮，好像没有多大的见识。两个男人看着她的到来，眼里满是冷漠。只有那个女人和小女孩在哭泣。

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为何老人会去的那么快？她后悔没有经常来看望老人。

小女孩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手里的那七朵真碗莲，小女孩突然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原来真的有这种碗莲？姐姐，我们为什么不早点遇见？早点遇见了，我就可以买到真碗莲，有了真碗莲，赵爷爷他就不会死了。他是摸到那七朵碗莲是假的，他才死的。”

他是摸的那是假的才死的，这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是不是她不去摸，老人家也不会去摸，他就不会死去？这成了问号？

谁也不知道，只是在她的心里默默得承受着这次过错。

哎，不管如何，如果她早点把碗莲带过来，是不是老人也不会死去？他是失去希望才死去的吧？

她在寻找着什么呢？她似乎觉得这个世界又暗淡了下来。

老人留有一封信，最后交到了她的手里，那是一封没有开启的信，是小女孩趁着大人们不注意时，悄悄地塞给她的。她已经抱着老人的骨灰盒在这里等了她七天了。

当她或许是带着负疚，或许是带着伤心，偷偷地看完信后，她突然觉得生命中突然有了重大的责任，她觉得她必须要振作起来。

老人在信里告诉她，这个小女孩叫珍珍。他希望在珍珍长大成人后，她能带着珍珍将真正的碗莲种在他家乡，他的坟墓旁边。

原来老人一直都在寻找着的就是这七朵假的碗莲，老人整整寻找了十一年。在她的心里的夜空里，似乎看到了她的使命，这封信里是信任的嘱托和希望，也是对她那个雨夜里失踪的男友的寻回来的希望。是的，她的男友为了救她，不小心跌进了山洪里，随着泥水消失了。为此大家找了三天三夜，都摇摇头说，生还的希望不大，生还的希望不大。但她的男友也许还活着，也许还活着，毕竟是没有见到尸首不是吗？毕竟她找将近一个月，没有找到尸首不是吗？也许，她应该带着希望好好活着，不是吗？

愿在人生磨难来临时，每一个人都能挺过去、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