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结难解（四）

半年后

秦州·姑臧山

林桑晚死的当日，毕竟还是在罗家，林漪澜压下了怒火，等待秋后算账。

回到姑臧山，她一桩桩、一件件的将林若眠所做之事上报给自己父亲，也就是林家家主。

可惜，她的父亲赐给了她一条白绫，和一句话：“林家，不留有辱门风之人。”

林漪澜惨然大笑，她看着站在一旁，仿若看戏的林若眠，手中的暗器飞出，林若眠一击毙命。

“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林守善朝林漪澜怒吼。

这时，林晏清急匆匆赶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归晚师兄的娘，出事了……”

“什么？”林归晚问，“我娘出什么事了？”

“师兄，你快叫郎中吧。”林晏清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一手杀人灭口，”林漪澜大笑，“门主，您为了来日有一个辅佐林微澜的人，真下功夫。”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林微澜脱口而出。

“怎么没关系？”林漪澜看向林微澜，“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不，不是的。”林微澜矢口否认。

“门主，你瞧，你儿子他还不领情。”林漪澜指着林微澜说，“枉费我隐忍十三载，换来这样的结局。”

“师父？”林晏清看到林若眠倒地，小声念叨，却不敢张扬。

林归晚早已直奔娘的卧房，看到她的血，从铜盆里漫出，浸透了地板。

“娘——”林归晚直直的跪下，“是林家对不起你。”

一个月后

丹青舍

“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里。”林微澜对李荑柔说。

“你带我来林家？你让我来这样一个可笑的地方，见这么多可笑的人，又看了如此可笑的闹剧。”李荑柔环顾四周，“你是在告诉我，你们林家已经够惨了，求我不要再报复你们了？”

林微澜并未理会李荑柔说什么，而是继续交代：“名义上，你是我爹收的徒弟，是我的师妹，平日里无事不要随意走动。”

“你爹不是已经被气死了吗？对啊，死无对证。”李荑柔说，“我若没说错，这里先前是你阿姊住的地方吧？她遁入空门，你就给我住了？”

“林归晚已经被逐出家门，正像你说的，他已经够惨了，不要再想着找他报仇了。”说着，林微澜关上了门。

“若不是出了你甥女上吊的事，阿玉和罗家一行人没有我这样的眼福，能看见如松柏一样清高孤傲的林家，也会有这样的腌臜事。”李荑柔不知林微澜的意图，还在出言嘲讽。“话说如今林家门主已经是你了，可是要想办法重振林家门楣啊？要不然，罗宫主见你爹死了，未必还肯把女儿嫁给你。”

“哦。”林微澜笑了。

李荑柔见他并未反驳，也未不悦，真是反常。

林微澜一步一步的向李荑柔走去，说：“不急，有什么话慢慢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说着，他从李荑柔的身后抱住她，吮吸着她粉颈上的香气。李荑柔急忙挣脱，想要开门，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锁住了。

“你可以叫，不过外面没有人听到，你只能叫给我一个人听。”林微澜咽了咽口水，“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被你迷住了……”

“你不怕我会杀了你！”李荑柔说。

“你说的我考虑过，所以这一个月来，我命人在你的饭菜里添了些佐料。”林微澜脱下锦白直领大襟衫袄，打量着李荑柔，“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你们林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善类！”李荑柔说。

“你不是一直都这样说吗？”林微澜不顾李荑柔的挣扎，把她从门前拖到榻上，“你一直都知道，可你，怎么还是相信了我呢？”

“你不喜欢我吗？”林微澜按住她的头，“那你怎么还和我同处一室，你是喜欢的，对吧？”

“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林微澜用汗巾擦拭她额头上的汗珠，“不要怕，不疼，我试过。”

李荑柔趁林微澜不备，抽出手来去戳他的眼睛。

“还反抗？”林微澜笑道，“真有趣，真可笑。”

“没关系的，你们不是都喜欢复仇吗？”隔着一层花软缎的主腰，林微澜摩挲着李荑柔温软的肌肤，“明日，你就可以找我报仇，但现在不行。现在，我要你陪我。”

宸安十三年

当年，罗明玉命人在聿棠坟前栽种了海棠百株，耗费千金。曾有一书生路过，命之“神仙冢”。如今，却是百株海棠，独活一棵。

“想不到，那时一时之兴命人建造的小院，如今成了我的安身之所。”罗明玉撑着病体，来给我煮茶。

“罗娘子，”其实林归晚原本想呼她“阿玉”或是“玉姐姐”，但终还是自觉的疏远了一步，“近来可好。”

“好啊，自然是好的。”罗明玉说，“你小师叔怎样了？”

“他娶了李荑柔，他们还有了两个儿子。我前些日子见了大哥儿一面，能看出是霁月清风之辈。愿他们二人能扫除之前的那些阴雨晦冥。”林归晚说，“说起来还要感激李娘子，她放下了太多。”

“所以，我有生之年一定要守好这里，也算是为柔姊姊做一些事了。”罗明玉看向那株海棠，“若是有缘，还会再见的。”

“是林家害了她，”林归晚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罗明玉，李荑柔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终于，他还是说出了。“一年前，李荑柔病逝了。”

罗明玉听罢，咳嗽了起来，林归晚连忙递茶给她。罗明玉摆手，一口鲜血吐在茶水里。

那年，罗明玉死了。

她二人若想相见，也只能是地下了。

时间回到文德十四年十二月，我待林归晚讲完，除夕已经过了，又是新的一年。

文德十五年一月

“心结易结，心结难解。”林归晚对我说，“愿惊鹤也能碰到一个为你解开心结的大善之人。”

“海棠是花中神仙、花中贵妃。”我忽然想起白篱给我看过的画，“夜歌也喜欢海棠？”

“夜歌？你提她做什么！”林归晚的酒都醒了，“那都是年少轻狂，不知荒唐。”

“在下觉得，琴赏就是这样的人。”我说。

“我是什么样的人？”林归晚笑问。

“你对我有大恩，是个大善人。”我也忍不住笑了，“不如我以后就叫你林大善人。”

“别，千万别。”林归晚阻止道，“我怕人笑话我，说我不知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