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叔叔家的床上,窗外阴沉沉的。
芬格尔坐在床边,给他的脑袋敷冰袋。头很痛,昨晚的事很模糊,感觉是梦境套着梦境。
“你醒啦?在梦里有没有反省啊?”芬格尔的语气很沉重,“你还年轻,对异性有骚动,大家都可以理解,但你要学会克制!”
“我骚动什么了?你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路明非一摸脑袋,脑袋上老大一个包,痛得想流泪。
“掀开衣服就上手,那不是禽兽么?”芬格尔又说。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翻身坐起,诺诺面如严霜,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梳头。
“哎哟哎哟!我头疼我头疼!我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怎么办?我这是要失忆了么?”路明非哀嚎了几声,想要躺回去。
“别装失忆,不好使!你昨晚醒了三五次,每次看到你师姐就拉着人家的手说,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然后就被师姐踹回床上去了,”芬格尔说,“这不,一直折腾到早上你才睡踏实了,一觉睡到大中午。”
“中午了?”路明非看向窗外,从明暗程度来看,更像是凌晨或者傍晚。
“天气预报说这一带被热带气旋影响,会有连续降雨……别想着转移话题!先解释你昨晚的兽行!”
“到底……到底怎么回事?我真有点记不清楚了!”路明非战战兢兢地说。
一直沉默的诺诺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一把揪住他的领口:“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那双凌厉的眼睛盯死了,路明非立刻放弃抵抗,下意识地说:“师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没人要听你道歉!我是问你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我那样!”
路明非知道糊弄不过去,赶紧定了定神:“那我先问几个问题,我们昨晚是不是发现那个医院其实是个精神病院?”
“没错,圣心仁爱医院是一家精神病院,苏小妍是个精神病人。”
“然后我们就往回返,路上你开得很快,后面有辆车追了上来,差点撞上我们,是一辆迈巴赫?”
“我当时忙着避让,就看见一道红色的尾灯光过去了,你说那是一辆迈巴赫,但我委实没看清楚。”
“然后呢?然后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然后你叫我路边停车,还说要跟我交换座位,可芬格尔的车跟上来把我们给拦住了。”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现在很乱!”路明非心慌意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记忆。
从两个人交换座位开始,世界好像分裂了,诺诺认知到的世界和自己认知到的世界完全不同,难道是自己趴在方向盘上做了一个梦?
“我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梦……”路明非只得叹了口气,想把梦里的经过讲出来。
“哥哥,宿命这种事,有时候说出来就会变成真的哦。”有人轻声说。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第四个人。路鸣泽神情肃穆地站在诺诺背后,双手按着诺诺的肩膀,但他的声音只有路明非能听到。路明非忽然就不敢讲下去了,他莫名其妙地相信小魔鬼的话,宿命这种事,说出来就会变成真的,而那个梦的结局,是他不敢面对的。
“可我什么都记不得了,自己把自己吓醒了,醒来之后糊里糊涂做了错事,师姐请你原谅我……”路明非哭丧着脸。
诺诺沉默片刻,回到窗边看雨去了,芬格尔猛拍大腿:“扯这么多闲篇,不还是色心泛滥么?那你跟我有什么区别?”
这时隔墙传来了婶婶的穿脑魔音:“鑫鑫你现在忙不忙啊?不忙就来帮我拌饺子馅。”
路明非心说这不是他的活儿么?怎么婶婶叫芬格尔帮忙?今天的魔音虽然依旧震耳,却透着亲切慈祥。
“婶婶我来啦!看鑫鑫给您露一手!”芬格尔的语气活泼,像是小公鸡打鸣。
说完芬格尔就挽起袖子出门去了,还在门边转身,冲路明非使个眼色:“学着点!男人嘴不甜,怎么会有幸福的童年?”
屋里就剩下路明非和诺诺了,两个人谁都不说话,诺诺看着窗外的雨,路明非看着她的背影。
“你做的那个梦就那么可怕?”诺诺低声问。
“幸好梦都是假的。”路明非轻声说。
“休息会儿吧,我也休息会儿。”诺诺给自己披了一条毯子,坐在椅子上,转眼就睡着了,想来是从昨夜一直折腾到现在。
路明非远远地看她,她的睫毛浓密如帘而头发凌乱,弯曲的发丝贴在脸颊上,脖子上有青色的静脉凸起。
在那场梦里,死亡降临的那一刻,她也是这个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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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发财同学昨晚才进了这个家的家门,今天已经跟婶婶亲密无间,像是流落在外的亲儿子回来了。
整个下午张发财都在陪婶婶包饺子,婶婶手把手地教会他怎么包小元宝怎么包大车轮,阿姨在旁边看着都没有上手的机会。
叔叔如今发了财,但在家里还是看婶婶的眼色,张发财同学来了之后,哄得婶婶心花怒放,家中的气氛也就和谐起来,于是叔叔也看张发财同学很顺眼,晚饭的时候开了瓶颇有年份的茅台跟张发财同学对饮。路明非在旁边沉默地看着,看着这俩从小酌到豪饮,彼此之间的称呼也从叔叔和张同学变成了路兄和鑫鑫,婶婶看这俩喝得高兴,还亲自下厨给炒了一个花生米。
芬格尔说得可能没错,路明非的青春期过得憋屈怨不得不别人,得怨他自己,男人嘴不甜,怎么会有幸福的童年?
吃完饭之后路明非独自登上天台,当年这是他的独立王国,不知多少个夜晚他在这里眺望远方浮想联翩。
雨已经停了,城市里还弥漫着蒙蒙的水雾,雾气在街道中流淌,像是万川归海。似真似幻的黑衣男孩坐在天台边,晃悠着双腿。
路明非觉得自己会在这里找到小魔鬼,小魔鬼就真的在这里等他。
他在路鸣泽身边坐下:“你总说命运的洪流,到底什么是命运?”
“你学潜水的时候,有没有观察过海里的鱼群?大群的鱼,几千条几万条向着一个方向游动,组成一条闪光的带子。”
“那是因为海里有暗流,潜水的人看不见那些暗流,鱼群却能感觉到,它们跟着那些暗流游动,就能节约体力。”
“鱼群可不知道什么暗流,它们是被暗流裹了进去,它们在暗流里游动,还以为自己游在静水里。”
“所以命运就像暗流?我们看不到它,但我们不知不觉地被它影响。”
路鸣泽点了点头:“听说过蝴蝶效应吧?人类认为事物的发展微妙难测,亚马逊森林里的蝴蝶扇动了几下翅膀,可能几周后就引发了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超级风暴。可还有一些事情是无论你怎么想方设法阻止它或者避开它,它都必然会发生的,你甚至会不自觉地促成那些事。这就是所谓的命运,这个宇宙既是发散的也是收束的,蝴蝶效应是它发散的那一面,命运是它收束的那一面。”
“比如我跟奥丁的见面?他的乌鸦对我说,‘你终于醒了,你终于来了。’”
“嘎嘎!嘎嘎!”路鸣泽忽然学起了乌鸦叫。
“等会儿再玩,跟我讲讲昨晚的事,我知道那不是做梦。”
“你们确实进入了尼伯龙根,也遇见了奥丁,陈墨瞳只差一点就被昆古尼尔刺穿心脏。好在我在你进入尼伯龙根之前设置了一个分歧点,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游戏里的存档点。我无法阻挡昆古尼尔,但我可以从那个点帮你读档,这才暂时阻止了陈墨瞳的死亡。”
“你是说你修改了历史?”路明非听得毛骨悚然。
“对于生活在三维空间的生物来说,时间是一根轴,事件沿着这根轴依次排列,但如果你的洞察力能贯穿四维空间,你会发现昨天今天明天其实都写在同一本书里,这些事件是并存的,究竟是哪些事件呈现出来,取决于你把这本书翻到哪一页。如果你的洞察力进一步提升,你会意识到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书并排摆放,当你翻开不同的书,世界在你面前就会呈现出不同的样子。”路鸣泽说,“准确地说,我不是修改了历史,而是选择了对你有利的历史岔道。”
“多元宇宙论?每本书就是宇宙的一个元,无数的元以混沌的方式叠加在一起?”
“‘混沌’这个词用得好,但人类所谓的多元宇宙论距离宇宙的真相依然很远,宇宙不是叠加的,而是耦合的,它是庞大的波函数、通天的巨木、迷宫和自我纠缠的螺旋,人类的数学不够解释它,龙族的炼金学说也只能解释一部分。”
“我还以为炼金术就是用来制造药物和武器的技术。”
“炼金只是人类给它的命名,中世纪的炼金术师们连这门学说的皮毛都没有掌握。你可以把它理解成龙族的科学,它被用来解读高维宇宙中的逻辑。但靠着炼金术,龙王们也不过能在非常有限的范围内洞察高维宇宙。”路鸣泽顿了顿,“而奥丁是黑王以外在炼金术上成就最高的龙王,就像神话里说的,他不仅是战士之王,还是智慧的主宰。”
“如果奥丁和耶梦加得都是龙王,那么北欧神话里的诸神都是龙类,对么?”
路鸣泽微微点头:“我跟你说过的,如果你跟奥丁见面,你就会被拖入命运的洪流,现在你已经开始思考幕后的真相了。”
“我跟奥丁的会面不是命运么?我躲着不见他,他也迟早会找上我,我是这么觉得的。”
“见面固然无法避免,但见面的时机还是可以调整的,在你的军队没有集结完毕之前,不该贸然出击。”路鸣泽说,“昨晚你就选择了错误的时机,我虽然帮你读了档,但还是留下了隐患,昆古尼尔在陈墨瞳身上种下了道标,昆古尼尔会追着那个道标再度找上她。”
“什么道标?”路明非隐隐想到了某件恐怖的事,忽然变色。
“前面跟你说了,奥丁是龙王中的炼金大师,他能制造级别最高的炼金武器。昆古尼尔就是他亲手制造的概念武器,他赋予了昆古尼尔‘绝对命中’的概念。但这个绝对命中并不意味着持矛者可以随心所欲地丢它出去杀敌,而是提前在目标身上种下一个道标,当持矛者掷出昆古尼尔的时候,那个道标引导它穿透因果律的捷径,洞穿目标并且必然引发‘死亡’这个不可逆的结果。”
“那只眼睛……是那只眼睛!”路明非忽然惊呼出声。
“没错,那只眼睛就是昆古尼尔的道标,它是读档都抹不掉的。现在陈墨瞳成了昆古尼尔必须杀死的人,千山万水不能阻隔。”
“它原本是要杀我……它原本是要杀我的……是师姐帮我挡了!”路明非把十指插进头发里,整个人瑟瑟发抖。
”是的,陈墨瞳帮你挡住了死神。我跟你说过,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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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BD区的顶楼公寓里,诺诺正在淋浴。
叔叔家没有多余的卧室了,她又不愿跟路明非芬格尔挤一间屋,于是问某个朋友借了这套公寓暂住。
她今天的情绪不太好,倒不是路明非掀她衣服叫她不爽,而是路明非当时的神态令她害怕。
路明非被吓到失魂落魄的模样她见得多了,可这一次他的眼神很怪异,像是经历了比死还恐怖的事。
诺诺不禁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的精神有点问题,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人能证明楚子航的存在,苏小妍幻想自己怀孕是为了填充失去楚子航的空白,这是诺诺站在路明非角度做出的猜测。下午她又去了那间医院,见了苏小妍的主治医师,主治医师毫不避讳苏小妍是个精神病人,而且已经病了很多年,她忽然觉得自己怀孕,是因为接近更年期,体内激素分泌剧烈变化,出现了一些假孕的特征。
主治医生还拿出了病历佐证自己的说法,白纸黑字面前,诺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只是站在路明非的角度一厢情愿地想问题。
她疲惫地靠墙坐下,任凭水流冲刷身体。这事儿要真的是路明非的PTSD复发导致的认知偏差,那可就太尴尬了。其实疯子自己是不尴尬的,尴尬的是她和芬格尔这俩陪着疯子满世界乱跑的正常人。以芬格尔的厚脸皮倒也不怕尴尬,最后尴尬的只有她自己。
她越想越心烦,关了花洒,拿浴巾擦干身体,擦着擦着她忽然愣住了,锁骨下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眼睛。
准确地说,那是一个很像眼睛的伤疤。可什么时候受的伤?诺诺全无记忆。
多看它几眼,会觉得真是一只眼睛在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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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鸣泽盘膝而坐,娓娓道来:“我们把最初的世界线称为α线,在那个世界里你有个名叫楚子航的师兄,你的青春期过得挺不如意,但还是顽强地混到了大学五年级,混上了学生会主席,原本会有大好的人生,以昂热校长对你的看重,别说执行部部长的位子,校长的位子没准都有你的份。但某个人忽然间重启了世界,这么做的代价极大,应该是世界的发展大大地偏离他的想象,令他不得不做出这种极端的事情来。”
“重启之后的世界里你依然是学生会主席,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这个世界并没有超变形超展开,它跟之前世界的最大区别是楚子航消失了,相应的变化是你取代了楚子航的位置成了仕兰中学的明星人物,继承了他的各种遗产。我们把这根世界线称为β世界线,从α到β是世界的第一次分裂。”
“昨晚你进入尼伯龙根,遇到了奥丁,这是个错误的决定,所以我帮你第二次重启了世界。我付出的代价要比前面那位的代价小很多,因为过去的时间很短,产生的修改也很小。为了方便理解,我们把你进入尼伯龙根的世界线称为γ线,把现在我们正坐着经历的世界线继续称为β线,这样在我们面前就有了三根世界线,有楚子航的α线和没有楚子航的β线,它们都很长,还有一根很短的γ线,可以算作β线的支线。”
“可为什么只有我记得师兄?连他妈妈都忘了他。”路明非问。
“当观察者的洞察力足够强的时候,他就能贯穿不同的世界线,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对于某个活在四维宇宙的顶级观察者来说,历史就像很多本书组成的书架,时间不过是他指间翻过的书页,昨天今天和明天在他眼前并存,开端和结局对他来说一目了然。”路鸣泽幽幽地说,“你的洞察力没有强到那种地步,但我也跟你说过,你是这个世界的‘绝对真实’的一部分,你的意识是世界平稳运行的压舱石。”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能救师姐么?要我拿命跟你换么?”路明非直视他的双眼。
“你慌了哥哥,你心里早就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跟我做第四次交易的,可你还是关心则乱。按道理说这是我这种魔鬼跟客户缔约的最佳时机,可我偏偏无法实现你的要求。‘必然命中’本身就是一种命运的体现,现在命运的丝线关联着陈墨瞳和昆古尼尔,想要斩断这个联系,需要用到合适属性的炼金武器,那些东西目前都不可得。”
“在我们现在的世界线里师姐和奥丁都没有见过面,怎么昆古尼尔还会在她身上留下道标呢?”
“不能把昆古尼尔理解为一件简单的武器,它虽然是炼金术的造物,但也是一个生命体,炼金生命。在象征炼金术最高成就的‘七大王国’里,就有‘生命缔造’这一项。它跟你一样,带有‘绝对真实’的属性,认知可以穿透不同的线,总之就是它能穿透世界线杀人。”
“你既然能修改历史,能不能帮我把世界改回α线?α线里我至少还能找师兄帮忙。”
“设置分歧点的人也会留下道标,读档需要用到这个道标,但通常道标都会被藏得很好,于是只有设置分歧点的人才能读档。β线和γ线之间的分歧点是我设置的,但α线和β线之间的分歧点却是别人设置的,我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既找不到他,也找不到被他藏起来的道标。”
“你这个世界观太混乱了,”路明非使劲拍打自己的额头,“我脑容量都不够用了。”
“我们穿越命运的长廊,在浮雕的立柱和拱门间旋绕,身边满是世界和镜子破碎的声音。”路鸣泽轻声吟哦。
路明非悄悄地打了个寒战,他在路鸣泽的话里听到了一个难以名状的世界,那个世界由无穷无尽的回廊组成,时间和空间在那个世界里都没有意义,你可能一步跨越了千万里,或者千万年。回廊的侧面是一扇扇浮雕的大门,每扇门背后都是一个世界。唯有洞悉了世界奥秘的人能在那个回廊中穿梭,穿梭在真相和幻相、现实和超现实之间。
“我的说法也不够准确,但人类的语言文字并不支持我准确地描述宇宙。总之佛说三千大千世界,你所见的天地,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小小角落。佛又说缘起缘灭,都只在瞬息之间。大千世界里很多的路明非甚至没有遇到过陈墨瞳,很多的陈墨瞳去跟张三李四王二共度爱河,还有一些已经死在路明非不知道的角落里。”路鸣泽幽幽地说,“所以为什么不珍惜当下,请她去吃夜宵呢?”
“所以我跟师姐的相遇不是命运对么?只是偶然。”路明非轻声问,“有没有结果,这个世界并不在乎。”
“是的,只有你在乎,没准连她自己都不在乎。”路鸣泽拍拍路明非的肩膀,“觉者是孤独的,因为他们早知道结果,却不得不经历过程。”他转身走出了天台边沿,踏空而行,消失在浓雾中。
路明非正怅然出神,忽然被人从后面搂住了脖子:“还反省呢?放心吧!你师姐也是个胳膊上能跑马的汉子,不会记在心上的。”
虚幻和现实之间再度无缝切换,这次来的人是芬格尔,芬格尔满身酒气,打嗝的时候满嘴韭菜味儿。
“不过你俩这么做对我很不够意思,”芬格尔又说,“居然趁我睡着开着法拉利出门兜风,嫌我这个灯泡亮度太高?”
路明非沉默不语,思绪还沉浸在小魔鬼那诡秘的世界观里,回旋的长廊像是数不清的莫比乌斯圈相互勾连,向着茫茫宇宙、时间空间的尽头延伸。人类跟那个庞大的结构相比是那么的渺小,人类的悲欢离合不过是转瞬即逝的萤火,谁存在或者谁消失,都不重要,无论他叫陈墨瞳还是楚子航。
“本地是不是有条叫七星塘的小吃街?我跟你师姐说好了,我们去七星塘吃点烧烤,聊聊我的新发现。”芬格尔又说,“你端杯酒跟你师姐道个歉,这事儿就当过去了。快点!你陈师姐已经在法拉利上等咱们了!”